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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旧爱(46)

作者:60_03 时间:2017-09-10 21:02 标签:重生 架空 BE


  白珍笑着摇摇头,只道:“妈问你话呢?”

  “问什么?”他随口道。

  “那个在徐师长包厢里伺候你吃饭的,唱戏的”白珍笑道。

  “嗯?”沈文昌疑惑的笑着,笑着笑着却敛了面色,皱着眉看向白老太太,又转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白珍,像是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低声道:“你们疯了吗?!”他假戏真做,邓月明带来的惊怒一拥而上,叫他一推餐盘,起身就走。白珍一时没反映过来,还捧着那杯牛奶呆坐着,回过神时他已经走远了。

  “文昌!文昌!”

  他听到白珍在身后叫他,却头也不回的坐进了车里。

  他听到白珍在身后叫他,却头也不回的坐进了车里。“她把我的行踪都告诉了她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全都要分析一遍……好啊……”,沈文昌冷笑想:“好啊……我的好太太,好丈母娘。明言里讲月明心思不正,暗地里是不是要想,我与这种人来往,是要准备当个里通外合的家贼?”他那点冷锐的笑容盘踞在脸上,心中却满是疲累,伸手把车窗摇下来,整个人的靠到座位上去。十月末的清晨的风,已经带了秋的气息,他略微觉得有些冷,才发觉出门连西装外套都没有带上,只能叫司机开去恒仁路取。

  他想到恒仁路,就想到邓月明。他起初的惊怒平复以后,想邓月明请路晓笙去庆哥家里面,未尝不是一种表演——为了与他洗脱干系。邓月明本就是戏子,懂得揣摩看客的心理,也知道看客期待着怎样的滑稽戏。何况那是庆哥的家,一屋子的人,能叫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他那么爱我,不会在我身后做那样的举动。”他如此的安慰着自己,心里却依然有不忠的恐惧,然而他享受这种恐惧,因为这是活的,是暖的,是杞人忧天的,不像他的太太,那冰冷的猜疑与阴谋。然而邓金事件,又给了他对待爱情的新的经验,他需要立刻把邓月明叫出来,好好谈一谈他与路晓沈,不然那“夜里的约会”会一直缠着他,折磨他,零零碎碎的作践他。

  “月明身边的人也该清一清了。”他盘算着叫小张去做这件事情,就像对付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盯梢那样,叫别人配合着出一点“意外”,顺理成章的叫人盯不成。

  两天前,他已经成功了一次——白老太太拨下伺候他的卫士,因为“冲撞”了76号的一位警卫队长,被打断了腿。他翩翩然去理论,佯装怒斥:“文明社会怎能动不动就打人?!”,警卫队长回对:“没教养的东西,我替沈先生管教了。”,仿佛很叫沈文昌失了的颜面。后来是王处长出面安排了饭局,讲了话,才平了他们之间的串通出来的干戈。

  卫士被送回家去后,白老太太歪在烟塌上抽烟,听一个叫丽华的小大姐讲闲话:“哪能那么巧!偏偏我们的人,严哥做事最稳妥,是姑爷和人串通设计他都没准呢。”白老太太不置可否的笑笑,眯着眼睛看烟气往上升去。烟气散而又聚,聚而又散,像《西游记》里的妖魔,又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神明。她这时候又成了一个巫祝,一个祭祀,看着青烟占卜着。

  “凶呐!”她慰叹一声,享着大烟散而又聚,聚而又散的快乐,又躺回了烟踏里。当天夜里,她把对邓月明行踪的汇报按下,直接排到了早餐的时候。她知道对邓月明的“企图”不过是种怀疑,所谓“女干情”也无迹可寻,可是沈文昌恶心了她,她就要忍气吞声吗?那下三滥出身的偎灶猫挠了她,她就打不得吗?她这辈子受够了丈夫的气,老来还要受女婿的气吗?不能够,她不能够。

  可她也不能再往沈文昌身边安插卫士了——以前从来都是和睦的同事关系,偏偏她调教出来的人就出了事,给了沈文昌推辞的理由。但她手里还有旁的人才,于外攻不进来,不如从内击破出去。家门不幸,后院失火,赔几个小丫头换他一个沈文昌,当然值得。

  她来上海以后也想过,怎么偏偏就要动自己的女婿。可想来想去只会越想越气,越想越恨——白珍从前偏心她的父亲,结了婚以后倾心她的丈夫,将来又要分一份给她的孩子——她唯一的骨肉至亲唯独待她像待远亲!

  “必须和离。”她想:“白家所有的财产都是她的,够她一辈子做个阔太太。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她有钱,年轻,还怕将来没有人?可我没几年好活了……我替别人活了一辈子,现在不能不为自己想想。”

  她不恨沈文昌,她恨白珍。

 

 

第53章 

  沈文昌白天回掉了白珍的两个电话,权当自己怒不可抑,拒接电话,实则是演一场戏。但他想起白珍伤心惊惶的在后头叫他,也是心有戚戚然,想着要是她再挂来第三个电话,就好好的和她谈一谈。可是第三个电话一直没挂过来,沈文昌想白珍大概是被她母亲劝下了。

  这几天因为忽然甚嚣尘上的反日言论,76号又开始抓“文化人”。沈文昌自诩“文化人”,平常动笔杆子,很有一些文人情节,于是向周先生提建议,释放了几个,又遣返了一些人去内地,是所谓的缓解高压政策。中午吃饭间看报纸,出去的“文化人”照例在报纸上隐秘的骂他。他现在已经不生气了,竟有些清者自清的意思,因为做了双面间谍,认为自己也为抗日做了贡献。他在两难的时代中摸索前行,而旁人都鼠目寸光。沈文昌把报纸一卷,塞进公事包里面,打算晚上去恒仁路的时候给邓月明看,因为直觉邓月明是可以理解他,体恤他的。他并不表明真身,既期望邓月明能看出端倪--一种爱情上的细致,又害怕邓月明看出端倪--一种人身安全上的恐惧。

  他叫小张“意外”的清一清邓月明身边的人,晚上下台以后接他到恒仁路去。其实去庆哥家里更方便,可他的职业不同于从前了,现在行动上都有了思量,也有了一层炫技的意思,仿若自己在刀锋上游刃有余。他打定主意不回家去,白珍的猜疑与白老太太的阴谋时时折磨着他,后者行将入土,他暂时不想与她计较;而前者,他的夫人--腹中还有他的骨血,竟这样伙同一个疯子逼迫他!沈文昌爱白珍,却也为此恨白珍,他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当然要以牙还牙。

  他现在爱情上唯一的慰籍似乎只是邓月明了,只想着快一些下班,好到恒仁路去。

  可是夜里,邓月明很迟才来。整个公寓楼都已经停电了,他提一盏翠绿玻璃罩的灯,灯罩上盖了一块暗红色灯芯绒的布,靠布下露出的一点幽绿灯光照楼梯。他在门口敲门,轻声喊着:“沈先生。”沈文昌立刻去开门,看到他吓一跳,那幽绿的灯光自下往上照着,像聊斋里的冤鬼还魂来。他笑骂道他:“提这么个颜色的灯,你特地来吓唬我的吗?”邓月明迷惑的侧身进来,抱歉的笑着,因为想不到沈文昌为何被吓到。沈文昌看他娇憨可爱,也不再笑他,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上和他说话:“买了什么东西过来?云吞?”

  “嗳。”邓月明笑着晃晃了自己手里的小暖壶:“怕沈先生等久了饿,这边只有干挂面,没滋没味的。”他这天夜里穿着那件赭色的长衫,袖口卷着,露出里面月白的纺绸小褂。他把灯和暖瓶放在鞋柜上,弯腰换拖鞋穿。长衫已经很旧了,柔软的贴在身上,布料顺着脊背淌下去,印出细瘦的一段腰。沈文昌从身后抱住他,亲吻他露出的脖颈,餍足的叹着气。他很喜欢他这件长衫,因为陈旧老气,又常见到他穿,仿佛他是一个恋旧而专一的人,最懂得初心不忘。邓月明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痒了,“咯咯”的笑起来,侧过头去蹭沈文昌头顶的发,暗含雀跃的问着:“到床上去好不好?这里累的慌。”

  沈文昌笑问他:“吃饱晚饭了吗?”

  他轻声应着:“饱了。”

  沈文昌大笑起来:“怪不得思霪欲!”随即放开了邓月明。邓月明立刻站直了理理衣服,低着头笑道:“沈先生就知道打趣我。”脸上已经红透了。他旋灭绿灯罩的提灯,屋子里唯独客厅茶几亮了一盏美孚灯,灯下放着一张摊开的报纸。一屋子晦暗的姜黄的光,拉着窗帘,屋外的风一鼓一鼓的转进来,天花板上红棕的木吊扇也慢悠悠转着,整个的空间像是浸在夏日的塘底,盛一方蓝绿的水,天上有一粒姜黄的太阳。邓月明脱了长衫,在沙发上拥吻沈文昌,去舔沈文昌的耳垂。沈文昌却箍住了他,把他压在身下,讲道:“其实我今天生了一天的气。”

  “啊……”邓月明迷惑的望着他。

  “生你的气!”沈文昌佯怒。

  邓月明惊异的睁大了眼,柔软而胆怯的叫着他:“沈先生……”

  “气你请路晓笙到家里去!当我是死的吗?!”沈文昌说着把邓月明掀过身去,立刻腿了他的裤子。邓月明埋着头脸,挣扎着想要捂住屁股,沈文昌却压制着他,信手打了屁股两巴掌,打完笑了起来,附身抱住了邓月明。他摸到邓月明面上湿漉一片,不知是泪还是汗,于是一只手胡乱了拭了把他的眼睛,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最后摩挲起了他的嘴唇。他温顺而沉默,小心翼翼的张开嘴,把手指头含进了嘴中。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月明?”沈文昌低声的问他,十分的温柔,可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臀瓣,暗中候命着。邓月明用舌头抵出了手指,侧躺到沙发上,望着沈文昌笑道:“沈先生不见得真生气。沈先生喜欢听我的响。”他说着浑话,面上却又红了,一只手绕到屁股上,压住了沈文昌的手。

  “沈太太派人盯着我,不久是怕我对沈先生有所图?所以我……”

  “你怎么知道是珍珍呢?”沈文昌揉捏着邓月明的两瓣好肉,半只手掌陷入了臀缝里。

  邓月明笑道:“我见过那个人,那天跟在沈太太后头,去了庆哥家里头。我是刚好遇到路先生来看戏,索姓请他去庆哥家喝杯茶,也好给人看看--我朋友多着呢!”

  “朋友多着呢,不差他一个沈文昌?”沈文昌反问道。

  “不是的……呀!”

  “怎么不是的?”沈文昌一根手指头刺了进去。

  “反正不是的……”邓月明又把脸埋进了沙发中。沈文昌附身抱住他,热烘烘的咬他,他扭捏着,躲藏着,一方屁股却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沈文昌笑他:“你像一种鸟,遇到危险也不跑,就把头埋在沙地里,还撅着一个屁股。以为自己不看见,就天下太平了。”

  “这简直是傻!”邓月明嗡声道。

  “你简直是傻!”沈文昌又笑着打了他屁股,响亮亮的一声,邓月明叫道:“你就知道拿我取笑!”

  沈文昌现在爱邓月明爱的紧,一切的他的行动都自动的往好了一方面想,只道:“打两手怎么了?你三更半夜请路晓笙到家里去!你想过我吗?”

  “我就是因为想着你……”邓月明无奈的笑着,转过身来,痴痴的看着沈文昌。他的容貌太过艳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像是上一个百年,上一个千年的人。那人与神共存的时代,荒山野岭的香粉大宅里,狐仙提着幽绿的琉璃灯去开门,门外的书生打着破伞避雨,却在门扉洞开时惊讶于狐仙的面容。

  “我那时觉得你像个闹事的学生,现在觉得你像个艳鬼,天一亮就散了。”沈文昌望着他,非常的动情。

  “不会的。”邓月明哀伤的讲:“舍不得你。”

  天亮的时候,邓月明没有烟消云散,起了个早给沈文昌烧热水烫毛巾巴子,又把煤饼熄灭敲碎,放到熨斗里去烫衣服。他一早上手忙脚乱的伺候沈文昌,沈文昌还要给他派任务,叫他对徐师长传一句话:“后天晚上7点钟百乐门21号包厢,我要请他吃饭。”

  “才起床就指派我,我要是忘记了,你不许怪我!”邓月明俏皮的抱怨着。沈文昌对着镜子穿衣服,随口道:“我不怪你,我要叫你好看!”

  他们一起下楼去,邓月明手里提着灯,提着小暖瓶,沈文昌替他提着长衫的下摆,笑道:“现在到处都是楼梯,其实不合适穿长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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