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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完结+番外)(102)

作者:priest 时间:2018-07-13 21:33 标签:都市情缘 悬疑推理

  费渡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身上揩油,大大方方地任他看:“传说中有纳米技术的超仿真纹身贴,比花样游泳队的眼妆还防水,当然是虚假广告,所以我建议你……嘶……最好不要舔。”
  骆闻舟略带薄茧的手指卡住了费渡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费渡根本不在意,好像落在骆闻舟手里的不是他金贵的咽喉,而是一条地摊上买的领带,任人随意撕扯,坏了也不心疼。
  骆闻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什么不纹个真的,怕疼?”
  费渡坦然地一点头,还不等他这个头点到位,骆闻舟忽然收紧了手掌。空气流通陡然困难起来,最致命的地方被人用力捏着,费渡有一点生理性地战栗,然而骆闻舟感觉得到,他的颈动脉平稳如一根平铺直叙的线,没有半点加速,费渡甚至艰难地冲他露出了一丝笑意:“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个?”
  “阻断呼吸几十秒,你的肺部就会有难以忍受的灼痛感,接着你会因为缺氧而产生眩晕感,眼睛会开始充血,你的大脑那没进化完全的破玩意会惊慌失措,不计后果地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切断生命体其他功能,你的四肢会麻痹脱力,失去反抗能力,然后陷入恍惚状态,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肌肉痉挛,几分钟之内就会死亡。”骆闻舟骤然松开他的脖子,“还会死得比较难看——你怕疼,不怕这个?”
  费渡好像知道怎么避免呛咳,在骆闻舟松手后,并没有依着本能急喘大气,只是轻轻动了动脖子,满不在乎地说:“也是种体……”
  “你不怕我把你怎么样,”骆闻舟打断他,一手撑在他耳侧,“不怕我使用暴力,不怕我伤害你,我掐着你的脖子,你的心率都没有加快,为什么?是你太信任我的人品了吗,嗯?”
  费渡有些讶异地笑了起来:“怎么,信任你还不行?”
  骆闻舟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这么信任我,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记得你爸把这个烟灰缸扔了,你是后来买了个一模一样的,还是把之前那个捡回来了?”
  费渡没想到他好好地调情调到一半,突然杀了这么一个回马枪,瞳孔轻轻收缩了一下,在此时的距离下,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在骆闻舟眼里无所遁形。
  “为什么?因为仍然在追查她的死因吗?”
  费渡猛地一推他,骆闻舟早有准备,被他推开的瞬间一把揽过费渡的肩,顺势往下一按,熟练地把平时对方犯人的那套擒拿用在了费渡身上,轻易就把他的手拧在了身后,单膝跪在沙发上别住了他的腿。
  费渡挣扎了几下,发现这个姿势完全使不上劲——当然,以他的战斗素质来看,那点“劲”即便是使得上,在专业人士面前也实在不堪大用。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费总反抗无门,只好冷笑:“骆队,不给上就说不给上,大家以后还是朋友,使用暴力就比较不好看了吧……”
  他说到这里,叫嚣声蓦地戛然而止。
  因为骆闻舟忽然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费渡:“……”
  骆闻舟不怎么温和地在他蹭乱的头发上摸了一把,看清了费渡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真是奇怪,一个哄人哄得能白日见鬼、在哪都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居然会因为别人亲了他额头一下,露出仿佛头一次被表白的孩子般的慌张。
  就好像他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温情”似的。
  不知为什么,他这点慌张让骆闻舟心里一悸,比直面费总“舌灿生花”的“十八般武艺”时还要明显,他喉咙轻轻地动了动,很有再亲一亲费渡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缓缓放松了钳制。
  “你不怕我伤害你,把身体和命都交到我手上也不在乎,却怕我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骆闻舟说,“说句实话,对你来说比死还难,是吗?”
  费渡默不做声地保持了安静,既不回答,也没再作妖。
  “其实我也有一直放不下的疑问,跟你讲个事吧,听不听?”骆闻舟忽然说。
  费渡不吭声,骆闻舟也没管他,自己开始讲:“我刚毕业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没事就爱在网上跟那种‘XX几大未解奇案’的帖子,真事似地跟着网上以讹传讹的案情瞎分析,有时候意见不一样,还能跟人掐起来,最后每个案子在我这都会得到同一个结论——在网上聊这事的都是傻逼。”
  “那时候小女孩们都流行穿越清朝嫁个王爷什么的,偶尔听见女同学议论,我就想,我要是穿,就穿回维多利亚时代,先把开膛手杰克揪出来再说。”
  骆队过尽千帆,皮厚百尺,毫不在乎地把他缺心眼的黑历史拉出来展览,离奇的是,费渡居然也没有借机冷嘲热讽地评论。
  “结果入职以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当时正赶上本市有政策,新入职的都得有一年以上的基层工作经验,我就到了这一片的派出所。”骆闻舟伸手在费渡眼前晃了晃,“知道派出所小民警管什么吗?”
  费渡抬眼看着他。
  “什么钥匙锁屋里了,狗找不着了,熊孩子打架打掉颗牙,楼上租户家漏水……反正三只耗子四只眼的,什么鸡毛蒜皮都找你,我们这些新来的‘棒槌’,管的最大的事就是抓几个溜门撬锁的扒手。唯一一起能称之为‘案子’的,就是你家这事,好像还办得不太圆满。我在这干了一年,觉得自己再干下去得上吊,于是死活拽着陶然去考市局的岗——后来能去,其实还是走了点关系。”
  骆闻舟说到这里,自己都摇了摇头:“但是到了市局日子也没有多好过,人人都知道你是个眼高手低的衙内。天天挨训,尤其老杨,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事没人愿意干让我干,就跟和我有仇似的,一天到晚受气,每月那点工资不够我买烟的,我勉强待了半年,辞职报告都打好了,正要上报的时候,老杨点了我去跟他接洽线人,调查一个卖淫团伙。”
  “这种团伙一般会有一点黑社会性质,好多小女孩都是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拐骗胁迫来的,老杨正跟线人聊着,突然,一个女孩一脸是血的跑出来,后面有两个男的拿着棍子和刀追她,女孩一边跑一边哭着喊救命,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我热血一上头,过去就要跟他们动手,结果打趴下两个,又出来一帮。”
  骆闻舟一摊手:“你捅过马蜂窝吗?”
  费渡:“……我为什么要捅马蜂窝?”
  骆闻舟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那你恐怕不能领会我们当时的惊心动魄——不过虽然挨了顿群殴,女孩还是救出来了,老杨为了掩护我,大腿上和后背上各被人砍了一刀,膝盖骨裂,结果我捅了那么大的篓子,他竟然第一次没训我,还说我这人虽然不靠谱,但总算有点警察的样子,我可能是被他训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偶尔听一句好话,当时就不行了,回家就把辞职报告撕了,从此成了他老人家门下走狗。”
  费渡的脸色缓和了些,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
  “但这个故事的重点不是这个。”骆闻舟收敛了方才故意逗人乐的欢脱语气,声音沉了下来,“重点是,老杨的膝盖从此落下了伤,他人又胖,上了年纪之后越发严重,阴天下雨发作得比天气预报都准,能不走楼梯绝对不会走楼梯。可他却是从菜市场买菜回家途中、在一个过马路的地下通道牺牲的,那里五十米之外分明有人行横道。”
  腿脚不好的中老年人都会有意识地避开过街天桥和地下通道,哪怕多走一点路,杨正锋当时是从菜市场往家走,那老男人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逛菜市场和回家做饭,这段路他隔三差五要走一趟,不可能每天放着人行道不走,非得挑战自己膝盖的承受能力。
  “为什么他当时会走地下通道?”骆闻舟在鸦雀无声的客厅里轻轻地说,“通缉犯躲藏的位置在很里面,地面经过的人根本不可能看见他。我想不通,甚至偷偷去查了老杨当时的通讯记录——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身上那手机的通讯记录非常干净,除了他自己拨出的那一通请求支援的电话,前后几天之内,连个可疑的推销诈骗电话都没有。”
  “买菜回家,途中碰到通缉犯,老警官还曾经打电话请求过支援,”费渡说,“还有吗?”
  “有目击证人,”骆闻舟说,“老杨身上只有一把芹菜和一袋肉馅,手无寸铁,本来没有贸然行动,是因为有个牵狗的老太太正好经过,不知怎么惊动了那通缉犯,眼看路人有危险,他才冲上去的。”
  “通缉犯呢?”
  “通缉犯精神不正常,问不出什么。我们调查过目击者,没有问题,周围居民证实,那老太太就住附近,每天都从那经过,到对面公园遛狗。”
  巧合、无懈可击的前因后果,死于见义勇为的老刑警,完美的意外——
  “这疑点我跟局里提过,”骆闻舟说,“同事和领导都配合过一起调查取证,最后一无所获。你知道,这样横死的人,亲戚朋友往往不能接受,常常会臆想出一个假想的凶手,好让自己的悲痛有地方发泄……”
  费渡接了话:“就像当年我一样。”
  “像当年你一样。”骆闻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费渡下意识地一抽,却被男人更紧地握住,“从那件事之后,我才隐约觉得,你当年那么激烈的质疑你母亲的结案报告可能是有根据的,但是费渡——”
  骆闻舟抬起头看着他:“你可以永远记着她,永远不放弃真相,但是不能把自己困在里面,我那天有句话忘了跟你说,其实……”
  费渡用了点力气,强行把手抽了回去:“困住我的不是她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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