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只金丝雀(14)

　　叶邵然猛地睁开眼，不是梦，确实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姨妈？”


第19章 养母
　　被吵醒的不止有叶邵然，还有噩梦缠身的童贝贝。他也听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叶穆。
　　童贝贝对叶邵然的养母叶穆，也就是他的姨妈，非常讨厌，甚至是害怕。
　　叶邵然大自己四岁，童贝贝没摔坏脑袋前又连跳了两级，叶邵然读大四的时候，童贝贝读大二。那年叶邵然姨夫因为受贿被查，姨妈也受了牵连，两个人一起落了马。
　　那年叶邵然24岁。
　　童乐生死后没多久，他便将坐了几年牢房的养父母保了出来。
　　童乐生的死亡开启了童贝贝的噩运之门。父亲的庇护一旦消失，童贝贝便成了太阳底下的雪人，被烤化只是早晚的事。
　　被赶出家门之前童贝贝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而他的“婆婆”更是令他雪上加霜。叶穆对他有无尽的挑剔和指责，她对他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脸色。她经常会趁叶邵然不在的时候过来，用各种语言折辱他，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童乐生死后，童宅早没了原先的那些老人，没有谁会在童贝贝受欺负时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也不会在她打他的时候为他拦一次手。
　　童贝贝想要反抗，但那时候他身体时好时坏，更何况他害怕叶穆会跟叶邵然恶人先告状，惹得他对自己更加冷淡。
　　他曾经跟叶邵然抱怨过，哭诉过，叶邵然从来没有给过他正面回应。虽然他的养母会因此暂时收敛一些，但过不了多久，她又会故技重施，跑到童宅有恃无恐的折磨他。这些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导致童贝贝一听说叶邵然的养母来了，便躲在屋里不出来。
　　童贝贝那些年只是依靠着幻觉活着，幻觉名字叫做“叶邵然爱他”。
　　直到这种幻觉被戳碎，他才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在外面世界饥寒交迫的飘零，让头脑简单的童贝贝明白了一件事：他对叶邵然的深爱是毫无意义的，没有尊严的，荒唐可笑的。
　　叶邵然对他的践踏和欺骗耗尽了童贝贝所有的情感，他对这个男人除了恐惧，往日的爱意早已经烟消云散，连一丝留恋都没有留下。
　　而如果叶邵然硬要将他困在这里，也不过是拿屁股换食物的关系。
　　童贝贝麻木的看着叶邵然，叶邵然也垂着眼眸凝视他的眼睛：
　　“别怕，我不会让她来吵你。”
　　他毫无征兆的低下头，在他的鼻尖落了一个吻，用被子将他裹好，翻身下床。
　　被被子整个包起的童贝贝却感觉自己有些释然，他并没有因为叶母的到来而心惊胆战。
　　因为他以前怕她，是因为爱叶邵然。
　　现在却已经找不到再怕她的理由了。他甚至希望因此被叶邵然赶走，这样的结果他求之不得。
　　“以后也不会。”
　　叶邵然开门前轻轻地说。
　　童贝贝不理解这句话的涵义。他又不再害怕她，她来不来又如何呢？
　　他把头也埋进软软的被子里。他要继续睡觉。他好累。
　　叶邵然走下楼，看到客厅沙发的正中央端坐着他的养母叶穆。
　　她已经快六十岁了，但依旧保养得很好，头发纹丝不乱，衣着和坐姿都很端庄。她一毕业就进了政府部门，步步高升，中年却晚节不保，锒铛入狱。这样的遭遇没有挫伤她高傲的锐气，反而令她变得更加锐利，仿佛一把尖刀，随时准备刺伤她幻想中的意图伤害她的人。
　　“终于肯起床了？”
　　叶穆看到叶邵然出现在楼梯拐角的时候，用冰冷冷的眼神刺向他。
　　她说话的态度，坐着的仪态，让叶邵然想起她还在位时主持会议时的样子
　　叶邵然仿佛不是她的养子，只是她一个不听话的下属。
　　他在这过于熟悉的目光中说道：“这才几点啊，您就过来了。”
　　“7点，邵然。”叶穆严肃的说，“5点半起床锻炼身体，7点你就应该已经到公司了。自律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品格。但是你今天没有做到。”
　　叶邵然挑了下眉，走到咖啡机前拿起杯子：“我不止今天没做到，最近这半年都没有做到。要来一杯吗？”
　　叶穆拧紧了眉头：“你从来不会这么自甘堕落。”
　　叶邵然一滞：“您难道不应该先问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吗？一上来就先指责我自甘堕落。”
　　“堕落不需要理由。”叶穆道，“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找理由。你得快点调整过来，不要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叶穆的声音提高了一度。
　　“没什么意思。姨妈。”叶邵然品了一口咖啡，“什么意思也没有。我得去公司了，今天佣人放假，没人做早餐，您也回去吧。”
　　叶穆腾地站起来：“你赶我走？你翅膀真的硬了！”
　　“…………您今天来是为了指责我吗？”
　　“我今天过来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哦？我是什么人？”
　　叶邵然对着叶穆缓缓一笑，柔声说：“姨妈，有什么事进书房说吧，别在这里发火。”
　　说完径直掉转身走进了隔音效果极好的书房中。
　　叶穆抬头怨毒的看了一眼三楼的卧室区域。
　　一进屋她便扯过叶邵然的胳膊，咬牙问他：“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邵然倒是笑得坦然：“您觉得我心里想什么，我心里就想什么。”
　　“别跟我装糊涂！童贝贝是不是在楼上？”
　　叶邵然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只是嘴角的弧度没变：“谁告诉你的？”
　　“你别问我谁告诉你的。”
　　“你、得、告、诉我，谁、告、诉、你、的。”
　　叶邵然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这凶狠的表情就是叶穆看了也一震：“夏木商……”
　　叶邵然凶狠的表情转瞬即逝，又接着笑道：“好的。”
　　他走到书桌面前，拨弄那罐茶叶：“不喝咖啡，那来喝点茶？大清早的，外面就这么热。”
　　叶穆一把夺走他的茶罐：“但是我心寒的要命！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又把童贝贝带回来？那么多男人还不够你睡，你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非要和那个杂种在一起吗？”
　　叶邵然轻笑：“多大点儿事儿，姨夫出轨你都没心寒！”
　　叶邵然是她外甥。她与叶邵然的生母叶贞是双胞胎，从小就是彼此最不可或缺的另一半。姐姐死去之后，她的世界几乎崩塌，对童乐生与何贝的恨几乎灌满了她整个人生。姐姐没了，但姐姐留下了叶邵然，于是她自然而然的担负起了照顾叶邵然的责任。为了能给叶邵然最好的家庭环境，她甚至选择不再生育。因为这件事，她跟婆家完全撕破了脸，几乎闹到离婚的边缘。她知道她的丈夫一直在外面有人，或许连私生子都有了，但是为了维持外人称颂的完美夫妻人设，她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
　　“那不是一回事！”叶穆端庄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失去了人生最爱的叶穆，将自己对姐姐所有的思念都投射到叶邵然身上，她为他付出了太多，而这一点叶邵然也非常明白。
　　叶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不断的告诉他，你要做到完美，做到最好，才能走到童乐生身边，才能让童乐生欣赏你，让他后悔抛弃你。
　　所以叶邵然永远在努力，永远在拼命，他考最好的成绩，拿最多的奖项，当最好的班干部，念最棒的大学，而现在他又成了B市乃至全国也是最有钱的人之一。叶邵然如她所愿那般完美无缺，光芒四射，也如她所愿那般大仇得报——他拿到了童乐生的财产，毁掉了童乐生的宝贝，将她和姐姐的恨意都发泄了出来。
　　叶邵然很好的回报了她。
　　但她万万没想到，叶邵然竟然又把那个该死的童贝贝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