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92)
做什么非要搅合人家的订婚宴呢?
宴会的氛围刻意搞得很轻松,一侧整面的电子屏一直开着,播放着最近的一部热剧。只是声音调得很低,不影响谈话。
朱润衣一直抬着头看剧,朱夫人提醒她吃饭才想起来吃两口,似乎对餐桌上的一切都不在意。
蒋屹这个角度不容易看剧,有点后悔坐这个位置。
杜庭政取了一块草莓味的蛋糕在他手边。
蒋屹其实已经吃饱了,而且奶油看着很腻,但鉴于今天杜庭政可能会发疯,还是当着他的面,几口吃掉了。
刚放下叉子,就听见不远处的杜鸿臣说:“……最初见蒋教授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给宜安请来的家教老师呢。”
他端着酒杯,微笑着望着蒋屹:“蒋教授,看来咱们命里就该是一家人。”
蒋屹心里佩服他很能作死,端着酒杯遥遥举了一下算是回应,没吭声,抿了一口酒。
杜庭政将杜鸿臣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又看向蒋屹。
蒋屹侧过头,白皙的脖颈拉出一道修长的线,上面痕迹已经消褪,在他的严令禁止下,暂时没有新的印记出现。
杜庭政无比后悔答应他这种要求。
餐桌上其他人每每看向他的目光都像是觊觎。
他就该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任何人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的人。
蒋屹咽下辛辣无比的酒水,无辜地跟杜庭政对视。
杜庭政不为所动,眼神深暗,连带着侧颊都冷硬紧绷起来。
蒋屹太了解他了。
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现在远不是翻脸的时候,蒋屹沉默片刻,主动凑近他:“我能走了吗,我跟他们不熟,没话说,明天还要上班,想先去休息。”
“不能。”杜庭政说。
蒋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小声讲道理:“你弟弟要敬我酒,我不能装作没听见,那太没礼貌了。”
杜庭政一手搭着桌边,挽起的袖口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
他不置可否,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餐桌上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都令蒋屹感觉不舒服,他此刻还坐在这里,一半是心理素质强硬,一半属于破罐子破摔,满不在乎:“你如果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跟我一起喝酒,今天就不应该叫我出来吃这顿饭。”
他要发火了,杜庭政才又重新看向他。
他想起来管家曾说过的杜鸿臣喜欢招惹人妻,脸色更跟挂着霜一般。
似乎也顾及有外人在场,他压着声音,只当做在跟蒋屹闲聊,但是语气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女朋友坐在他旁边,他看也不看一眼,整晚盯着你,又来敬你的酒?”
“那我怎么会知道?”蒋屹也冷下去,“你是他大哥,你该去问他,我跟他又不熟。”
“我当然会问他。”杜庭政冷笑了一下。
说着,不远处的杜鸿臣再次端起杯来,叫了一声:“蒋教授。”
蒋屹瞪了杜庭政一眼,脸色不太好,没搭理杜鸿臣。
杜鸿臣完全不介意他的冷脸,喝多了酒,有些醉醺醺的,掌着笑说:“前两天咱们打电话,蒋教授还很好说话的模样,今天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这话一出,杜庭政本就冷的面庞更加犹如霜冻,眼角暼着蒋屹。
蒋屹能感觉到身边传过来的丝丝寒意。
他盯着杜鸿臣,杜鸿臣好似无知无觉,还朝着他遥遥举杯。
蒋屹攥紧钢叉,半晌轻轻搁下。
他笃定杜庭政不会在这种场合翻脸,拿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后勾着唇道:“多谢鸿臣弟弟的关心。你有这份时常关怀的心思,不如用在工作上,省得年末盘点业绩不佳,惹你大哥不高兴。”
他声音不算低,周围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他堂而皇之叫杜鸿臣弟弟,还知道年终报表的事情。
杜庭政带他出席家宴是一回事,他本身在杜家的位置又是一回事。
杜鸿臣张了张嘴,管家却在这时端上醒酒汤:“温热适口,您尝一尝,冲一冲酒气。”
杜鸿臣被打断,抬头看了管家一眼,把半碗汤端在了手里。
管家已经端着托盘转过身,朝着杜庭政这边走过来。
蒋屹低嗤一声,扔了餐巾纸。
管家依次端了两碗汤分别放在他和杜庭政手边。
给蒋屹的时候碰了一下桌边,晃出来一滴,掉到了蒋屹腿上。
深色的水渍在裤子上化开小小的一团,蒋屹心思没在这上面,没看到。
杜庭政瞧了一眼:“不是说没有私下聊过吗?”
蒋屹张了张嘴,管家打断他未出口的话:“暖胃的汤,放了一点糖,您尝尝喜不喜欢?”
蒋屹才不吃这一套,先是看了等着看好戏的杜鸿臣一眼,随后拿出手机翻找,几秒钟后抬头对杜庭政道:“打电话的录音我发给你了,你抽空听吧。”
说完他当即就要推桌起身,刚一动就被管家拉住了:“蒋教授……”
杜鸿臣端着汤的动作僵住,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管家搁在口袋里的杜庭政的手机一声震动,拿出来一看,屏幕主动亮起,未读消息是一段标注着日期的音频。
蒋屹收起手机,管家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再次拉住了他的胳膊。
杜庭政一如既往强硬道:“坐着。”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场上的气氛短暂凝固。一时间只能听见墙壁上的电子屏发出声响。
所有人齐齐看向这边,蒋屹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来。
管家先一步道:“蒋教授的衣服湿了,我带他去换一件干净的。”
他低眉顺眼挡在蒋屹和杜庭政中间,蒋屹深吸一口气,转身跟着他去了衣帽间。
进了衣帽间的门,蒋屹闷头走到最里面,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来摆弄。
他的衣服根本就没事,厅里温度高,湿点两分钟就能干透。他心知肚明这是借口,众目睽睽之下迈了这个台阶。
管家给他倒了温水,蒋屹摆手,说不渴。
“您刚才是想掀桌吗?”管家捧着热水,反复搓着手,“幸好没有,不然会被朱家笑话一年的。”
“我没想掀桌,”蒋屹说,“我就是想扇他巴掌。”
“……”管家心里颤了颤,“那会被笑话一辈子的。”
蒋屹放下手机,火大道:“你没听见他说的那些话,他一直在找我的茬。”
“您说来我听一听,”管家态度十分温柔,“有不对的地方,让他改正呢。”
这一定程度上安抚到了蒋屹,男人都吃这一套。
蒋屹开口之前顿了一下,像是勉强认定这是杜家唯一的正常人,才抱怨道:“现在我跟别人打电话都不行了。”
管家摸透了他的底,继续顺着他说:“鸿臣少爷爱惹祸,是个浪荡的。您跟他私底下有联系,不仅发信息,还打电话,大爷生气,也可以理解呢。”
蒋屹刚要辩解,突然一顿,心说我干嘛要在意他生不生气呢?
掰扯这些干什么,反正住不了多久,生气随他去生好了。
这样一想果然奏效。
蒋屹平静下来,开始找退路:“先不说是谁联系的谁。按照杜庭政这意思,是不是但凡是个男人,我就不能跟人家发消息,通电话,这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说好不干涉我社交的。”
“当然不会干涉的,”管家笑着说,“您看您和鹤医生祝老师他们走得近,一起吃饭唱歌都没事,大爷还在家里装了歌厅呢。”
蒋屹挑其中的漏洞:“除了他们两个呢,他们是我的朋友,不能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