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101)
他如约出现在机场里,又乖乖出现在车里,张开双臂拥抱杜庭政,好像在说:看,你就算让我飞,我最终也会回到你的手心里。
杜庭政环着他腰,两人面对着面,额头离得很近。
蒋屹跟他对视,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你派金石去拍我,其实我有一点不开心。”
“好像你不信任我。”他继续说,“我们说过的,你有事情,要提前跟我商量。”
他太懂怎样以退为进了:“不过没关系,我早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踏实,我这边可以配合。”
司机启动汽车,在前面的岔口驶入主路。
蒋屹仍旧坐在他腿上不下来,杜庭政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脸上,眼神仍旧是那副深不见底的模样。
但是蒋屹能从他紧紧贴在后腰的手上感受到他尚算明朗的心情。
“我如果不如约回来,你会怎么样?”蒋屹揶揄道,“会生气吗,派金石满世界抓我?”
杜庭政唇角一动:“我会亲自去抓你。”
蒋屹耸耸肩,好像不甚在意。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为什么不直接飞英国,而要先回家一趟再出发。”蒋屹看着他,“你心里不明白吗?”
“那我明白告诉你。”他凑过去给了奖励般一个一触即分的吻,跟他贴得很近,好像在说秘密,“因为你。好几天没见,我好想你。你呢,说心里话,想我吗?”
杜庭政望着他,片刻后把他揽得更紧了:“想。”
蒋屹这个房子好久不住了,可能金石一直派人打扫着,以至于在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灰尘和异味。
相反,知道他们今天要来,还特意买了鲜花摆在客厅里,推开门一股清新的香味。
蒋屹一进门就把他抵在门上亲吻,两人一路辗转到床上。
所有人都被关在门外,将这短暂的几个小时时间空出来,留给他们独处。
下午六点钟,蒋屹起身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水。
自己喝了几口,端着另一杯给杜庭政端过去。
杜庭政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睛看手机,见他过来抬了抬眼皮。
蒋屹一定把水杯递到他手里,杜庭政就端着喝了一口,蒋屹不满意,示意他喝光。
杜庭政短暂地放下手机,把杯子里的水都喝了。
蒋屹拿着空水杯离开,去卫生间里洗澡。
即便电话里准备的充足,真等见了面,也难以控制程度和时间。
就连茉莉花都直接丢到了一边。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在沙发上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一切动静。
他在洗头,或者水声暂停,是在用沐浴露。
杜庭政重新拿起手机来继续看,上面是邢心发过来各个国家的结婚政策,还有重点几个地点的选择。
很快,蒋屹从里面出来,竟然连衣服都穿戴整齐了。
杜庭政愣了愣,抬手看时间的时候感觉手臂迟钝,便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上下打量着清爽的蒋屹:“还有一点时间,现在就要出发吗?”
蒋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视线有些居高临下。
他轻轻摇了摇头:“还有一点其他的事要做。”
“什么事?”
蒋屹轻轻叹了口气:“等下你就知道了。”
那脸上的神情过于正经,跟下午刚见面扑到他怀里的时候截然相反。
这是一种抽身在外的、高高在上的淡漠的审视。
杜庭政望着他,察觉到坐着的时间过于久了。
他肃着一张脸,动了一下,撑着沙发扶手起身一半又坐了回去。
“……别挣扎了。”蒋屹站在他跟前,俯视着他,“是麻醉性镇痛药和肌松剂。”
杜庭政靠在沙发上,双臂垂在身侧,长腿向外舒展开,看上去只是自然的休憩。
“两个小时。”蒋屹说,“你睡一觉吧。”
杜庭政看着他。
“想做什么?”他一动不动审视着蒋屹,缓缓问,“要去哪里?”
蒋屹摇摇头,问他:“我能走吗?”
杜庭政声音冷下去:“不能。”
他那点浮于表面的温柔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高高在上。
最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就如这般,把世间的一切人和事情都踩在脚下。
蒋屹又问了一遍:“能放我走吗?”
杜庭政眼神里杀机尽显,薄唇一动:“不能。”
蒋屹叹了口气,在他的注视下,拿过桌上的水果刀,用桌底下放着的酒精冲洗了一下。
杜庭政看着他的动作。
“要杀我吗?”他说。
“如果你不肯睡觉,我可能需要再做点什么。”蒋屹望着他,“两个小时,对我来说,应该不够。”
杜庭政不置可否,平静地问他:“要去哪里,英国吗?”
蒋屹摇摇头,说:“怎么可能。”
他反复的用消毒水冲洗水果刀,把整个刀身都浸入液体中,然后从桌下拆了一副一次性胶手套。
他手指细长又白,刚刚还在摸他颈侧的纹身,濒临爆发的时刻用力抓他的后背,现在还隐隐作痛。
刚刚他们用尽了温柔缠绵,说尽了情话。
黑掉屏幕的手机丢在一边,无声嘲笑着这一切。
“看来早已经计划好了。”
杜庭政问:“计划了多久?”
蒋屹不答,抬起他一条腿,放在桌上,又沉默地去冰箱里取出冰块,用毛巾包裹住。
“蒋屹,”杜庭政叫了他一声,“你知道后果的。”
蒋屹默不作声把包裹住的冰块放在他的脚腕旁边,又准备好纱布和缝合针线,从消毒液里拿出小头剪刀来,夹着消毒棉把他自小腿开始到脚尖充分消毒。
杜庭政似乎能感受到那凉意,比下雪的时候更加冷。
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蒋屹重新拿起泡在消毒液里的水果刀。
修长的跟腱展现在眼前,踝骨凸出,保养良好的皮肉上带着些像是被揉过的红。
蒋屹拿着水果刀,刀锋向上垫到了那从小没破过一块油皮的细腻的皮肉下。
这应该比消毒液要凉,但是杜庭政全无感觉。
蒋屹抬起头,重新看向他:“我给过你机会了。最后一遍,能不能放过我?”
杜庭政喉咙一动,没能发出声音。
麻醉剂已经彻底发挥作用,喉咙也在范围内。
蒋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锋利的刀锋在脚腕上映出一道明显的光,蒋屹隐隐看到了血线。
“我下飞机以后,会给金石打电话,让他带着医生来找你。”
说着,他拿过杜庭政的手机,装在自己的口袋里,继续交代道:“麻药会在两小时后失效,你坐着不要动,腿抬高。垫着冰块,避免出血过多。”
杜庭政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眸幽深。
灯光从紧密的眼睫缝隙中投过去,给眼底笼罩上一层朦胧的膜,像此刻外面夜灯长明的黑夜。
蒋屹不跟他对视。
他低着头,扶着他的小腿,盯着那刀锋,睫毛纤弱,但是很稳。
杜庭政喉咙一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依旧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蒋屹等了片刻,一开始还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大的令人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