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性喜欢(21)
猴子点点头:“在,佟言已经醉了,赵允升看着有点不怀好意。”
嫌霓虹乱闪,盛屿低眼含烟:“说说,怎么回事儿?”
猴子来了精神,拉开后座的门,钻进车里,忙不迭地说:“我这几天不是一直跟着赵允升吗?这孙子天天晚上在酒吧买醉,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佟言。”
猴子在车里找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儿灌了两口:“我们见到佟言的时候,他已经醉了,起初没看出来,冷冷淡淡的一张脸,端得还挺正经,直到他非要去改酒吧里广告牌上的错别字,才看出来是真的醉了。”
猴子想到这段儿就哧哧地乐:“服务生当时的脸都皱一起了,拦不住,非得改,后来给人家广告牌上的字全擦了,写了一句四六不靠谱的上去。”
方脸八卦,追问:“写什么了?”
“没太记住,什么一想到你,世界倒退,不堪一击啥的。”
附近的一家酒吧别出心裁,为求财,在门前修了一个小小的水池。如今一汪静水倒映着霓虹斑斓,晃得人心都跟着乱了起来。
“只是一想到你,世界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我们以为一些永恒的,包括时间都不堪一击。”
盛屿的声音不太适合读诗,音色偏冷,音调也沉郁,平白直叙得听不出什么感情。
猴子双手一拍:“对对对,就这个,老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拍完马屁,他接着说,“赵允升后来凑到佟言身边,又请他喝了几杯酒,话里话外都是在套话。”
男人抻着细瘦的脖子瞧了瞧盛屿的神色,犹豫道:“其实佟言说的那些话,都是赵允升不怀好意,反复多次套出来的。”见盛屿面色没有松动的意思,赶紧又说,“不过佟言也过分,都喝醉了还他妈编瞎话!”
愤慨的尾音未落,对面酒吧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有些拉扯的意思。
方脸的目光骤然转戾,冷声道:“酒吧的后巷都有监控,再过一条街的转角没有,可以在那里动手。”
猴子将外衣的拉链一拉,帽兜扣在棒球帽上,神色也沉了下来,眼中渗着寒芒:“到时候先封口,省得嚎起来震耳朵。”
门口的两人拉拉扯扯,很明显赵允升想将佟言往自己的车上带。
盛屿没什么表情的瞧着,直到最后一口烟吞尽,才拉开车门下了车。弹开烟蒂,他摘了猴子的棒球帽戴在自己头上,双手一按,帽檐压得很低:“赵允升交给你们,友好点,别见血。”
方脸和猴子一露面儿,赵允升就像见了鬼似的,屁滚尿流的溜了。刚刚还被他圈进怀里,想往车上拉的佟言,瞧着三个人最后没入的那块阴影,慢悠悠的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齐了:“我自己回家就行,不用你送。”
春末夏初,夜晚尚有凉意,佟言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扬手叫计程车。
这处醉鬼多,叫车的人也多,偶尔有计程车过来,佟言不争不抢,自然轮不上。
他站得笔直,神情平静,夜晚的微风荡着衣角与额发,若是忽略混沌迟缓的目光,便是芝兰玉树的风雅。
盛屿站在楼角压下的阴影中,看着马路对面的佟言错过了一辆空行的计程车,车子从他面前开过十几米,他才后知后觉地举起手在空中扬了扬。
夜越深,霓虹便越闪耀,佟言站在红绿变幻的光斑中,无端看出了几分孤独。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动了,左右瞧了瞧,最后选择向右一转,沿着路迈开了步子。
脚步很稳,不像醉鬼,会自动避开路障和横窜出来的野猫,但偶尔也会停下来捉霓虹投在身上的光影,没捉到,又在另一个地方再捉一把。
盛屿压了压帽子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随行,映在佟言身上的光影,几步后也会映在他的身上,直到这些光影越来越淡,酒吧街传出的音乐声越来越远,前面的佟言才停下了脚步。
与酒吧街相邻的曾是一片城中村,极乐与极苦就在一线之间。城中村拆迁后这处儿就荒僻下来,原来设置的公交站点也随之荒废了。
佟言却在公交站点儿的长椅上坐了下,靠着斑驳的广告牌,缓缓闭上了眼睛。
盛屿也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呼吸逐渐沉重平稳的男人,轻轻“草”了一声。
揍一顿?还是鄵一顿?面对佟言这个人,他总是觉得有些烦躁。
正琢磨,就听到了徐徐而来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从正前方走来,经过公交站台时,看到了坐在长椅上沉睡的佟言。
男人四下瞅瞅,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凑到佟言身边,将手伸进了他的风衣口袋。是个毛贼。
取出钱包,将里面的钞票搜刮一空塞进自己兜里,毛贼又去摘佟言的手表。
手表戴到自己腕子上,毛贼见佟言醉得深、睡得熟,有恃无恐地晃了晃,听到了细细碎碎的金属声音。
啪!打火机的火苗将黑夜烫穿了一个窟窿,映亮了一张锋利冷硬的面孔。
毛贼吓了一跳,慌忙循声望去,目光所落之处的阴影压得浓重,他竟没看到只在三五步之外站着一个大活人!
那人点了烟,收了打火机,黑暗随之重新包裹上来,阴影里只剩下一个红点。
毛贼手里还拿着佟言的围巾,见夹烟的男人迟迟未语,便仗着胆子试探地将围巾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依旧无人制止,毛贼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明白了什么,胆子越发大起来。
他又将佟言衬衫上别着的两支笔具为己有,然后一边觑着男人站的位置,一边去扒佟言的风衣。他的确有些本事,衣服扒下来,那醉鬼都没醒,只是在微凉的夜里,用双臂环住了自己。
毛贼套上风衣,伸手又在佟言的裤子口袋中摸到了手机。
“手机就算了,挺私密的东西。”
低沉的男音忽然混入了夜色,那个一直不言不语的男人,叼着烟踱了几步,坐在了站台中的另一张长椅上。
微弱的光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直到此时,毛贼才惊觉,这个隐于黑暗的男人竟然如此高大健硕。
但他贪心,认定了对面的男人不会深究,陪着笑脸说:“我对手机里的东西不感兴趣,拿回去格式化清空。”
烟丝的燃烧迸发出深红的颜色,男人在缓慢散开的烟雾中沉声道:“我建议你把手机放回去。”
毛贼有些舍不得,掂了掂手机,眼珠子乱转:“行,我放回去。”
然而,手机却滑入了毛贼的口袋,做完这个动作,他迅速转身,撒丫子就跑。
盛屿摘了烟,站起身,望着那个背影有些无语。绷紧腿部肌肉,男人几步就追了上去,伸手一把抓住毛贼的头发,向旁边破旧的广告牌上狠狠一撞,冷眼看着他缓缓滑坐在地上。
弯腰将佟言的手机取回,盛屿转身走回站台,边走边撂下一句:“滚远点!”
盛屿坐回长椅的时候,毛贼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手机被重新塞回佟言兜里之前,盛屿不小心按亮了屏幕,屏幕背景中无垠的海景很美,有些眼熟,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可下一刻,塞进兜里的手机又被扯了出来,盛屿觉得哪里好像不对,按亮屏幕往眼前送了送,他看到了远景中几近光着身子游泳的自己。
“草!”盛屿偏头看向身边沉睡的佟言,“你他妈脑子里天天装的都是什么?!”
没压住的音量,吵醒了那个深醉的人。佟言缓缓睁开眼睛,木楞地看向身边的盛屿:“又梦见你了。”
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男人的眼神转为嫌弃,“总梦到你,觉都睡不好。”
佟言忽然靠了过来,仰起头,看着帽檐下的那张熟悉的脸,慢慢送上了自己的唇:“我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你了,已经送给你很多次了,乖一点,快点消失,我好困,今天不能鄵你了。”
盛屿睁大眼睛,咬着牙问:“今天不能怎么我?!”
佟言伏在盛屿的肩上,轻缓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盛屿,我很想你,但我现在更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