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南山(65)
霍闻声生气是应该的,换谁都会生气。
恼怒,强横,凶狠,充满戾气。
苏南从未见过这样的霍闻声,于是他也酒精的作用下让霍闻声见了前所未有的他。
自负,浅薄,庸俗又可笑的他。
可霍闻声只看到了脆弱又不安的他。
在盛怒之下,霍闻声拥抱他,抱住了情绪被打碎后,摇摇欲坠的他。
“跟你说话呢。”瑞贝卡伸手晃了晃,叫回了正在走神的苏南。
红灯变绿灯,苏南松了刹车,重新将车开出去:“你刚才说什么?
瑞贝卡:“我说黎芷结婚是不是也给你发了邀请函,你去不去?”
黎芷和瑞贝卡是当初一起在法国留学的同学,和苏南关系也不错,毕业之后黎芷直接留在了里昂发展,和法国男友爱情长跑六年,终于要举办婚礼了。
苏南的确收到了邀请函,当时他心烦意乱,以工作太忙推掉了。
但现在,他想改变主意了。
作者有话说:
点心老师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下呢,追去见霍总就可以甜甜了。
第51章 移情别恋
霍闻声没有联系苏南,一是因为他的确很忙,巴黎分公司高层有了变动,涉及到公司机密泄漏,二是因为他气还没消,故意晾着苏南,也好给彼此一些时间。
霍闻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两年前听到季昀说他爱上别人了,他也没有动这么大的怒,这次甚至失控到差点真的对情绪濒临崩溃的苏南做了些什么。
后悔是有的,但更多是隐秘的畅快和绵长的不满,恶劣因子在那瞬间占了上风,让他想要逼迫苏南,惩罚苏南,最后却又在苏南的眼泪里败下阵来。
生气又没办法发作的滋味可不好受,霍闻声久违地感受了一下,这几天在巴黎分公司可谓是雷厉风行,一点儿也没有手软,该赔钱的赔钱,该送进去都送进去。
那张冷峻肃穆的脸仅有的一点笑模样,就是在看到那条“Nanshan拍了拍我”的时候,嘚嘚两声将霍闻声心底的幽潭搅出轻浅的涟漪。
消息发出的时间是国内的凌晨时分,霍闻声看着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反复两分钟才彻底没动静,可以想象苏南是如何抱着手机辗转反侧,犹豫不决。
这一点动静很微妙地取悦了霍闻声,让他又多了那么点耐心,只是气没全消,所以故意冷着,没有理会。
钓鱼得放饵,也得放长线,最好是让这只迷糊的鱼清醒清醒,冷静之后若能心甘情愿地上钩,那就再也不会往回跑了。
他的确等得够久了,所以这一次最好是最后一次。
最好是苏南清醒地走过来。
苏南飞到了巴黎,又转车去了里昂参加留学时期的合租好友黎芷的婚礼。
婚礼上,苏南见到了许多关系不错的同学,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苏南也短暂地放下了感情困扰,跟着众人欢欢闹闹,甚至在新娘扔手捧花的时候,他被推搡进人堆,然后捧花砸头,收获一圈惊呼。
苏南自己都懵了,拿着那束玫瑰不知所措,接着又被推搡着拉到新娘身边,发表感言。
他哪有什么感言,尴尬着不知所措,在黎芷问他是不是单身的时候,他笑着点头,有朋友在下面喊“他母胎solo”,众人一通哄笑。
又问有没有喜欢的人,苏南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沉默了一秒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起哄声又大了一些,苏南又笑开来,说他不在这里,黎芷笑着说祝他幸福就放过了他,瑞贝卡以为苏南是想到了俞钦,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Un clou chasse lautre.”(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苏南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捧花,摇头失笑。
黎芷准备的手捧花是一束卡布奇诺玫瑰和白色的天竺葵组合的花束,据说是因为她和她老公的相遇非常的偶然,所以选了两种花语都带着不期而遇的意思的花朵,既温柔又浪漫。
既然接了这份幸运,苏南也就没有随便处置,将花束好好地保存,带回了酒店。
晚间的时候,几个爱闹腾的好友又相约去酒店的小酒吧小酌,苏南自然也被叫去了,几个人闹闹笑笑,说说彼此的近况,又玩了一些从前聚会时常玩的游戏,一通闹腾下来,都有些醉意上头。
苏南喝了不少,但神思还算清明,趁着游戏出局的时候打开了手机。
白天的时候,他发了条参加婚礼的朋友圈,小红点有很多,苏南看见了梁哲的点赞,看见了方管家点赞,就是没看到那只黑柴摇尾巴的头像。
酒桌上的话题已经从婚礼主人翁的爱情故事,转到了各自任职公司的可恶上,席间有人提到了Lynx巴黎分公司近期内部有些动荡,苏南的心思便又被吸引,明白过来霍闻声来法国是为了什么。
他应该很忙,不看微信也很正常。
在座的没谁在Lynx任职,八卦几句没能盘出具体的事件经过,话题便又转移到苏南最近要和Lynx合作的消息上,有祝贺也有打听,问他是怎么得到的这一段机缘。
苏南思绪翻转,还真是不好回答。
细细想来,他和霍闻声的交集应该是起始于那次在酒店走错房间的乌龙,但那显然不是他和Lynx合作的机缘开始。
或许可以追溯到他当初毕业时的那副叛逆之作,莫名其妙地入了霍闻声的眼。
八年之后,他们又在一场阴差阳错的乌龙里相遇,有了连续不断的交集,这回是苏南本人莫名其妙地入了霍闻声的眼。
不知道自己哪里特别,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但的确,他入了霍闻声的眼,得到了霍闻声的青睐,甚至于……喜爱。
苏南心里不免生出几份缘分使然的兴叹,也难免为自己踌躇不前而无措。
想要的,冷静之后更加确定,他是想要的。
随口敷衍几句,话题就又被引申到别处,苏南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又给自己到了一杯白兰地。
瑞贝卡察觉到他的低落,过来跟他碰了杯:“你没事吧,怎么感觉还是一副失恋模样。”
苏南笑了笑:“还没恋呢,别乱讲话。”
和从前截然不同地回答,瑞贝卡挑了挑眉:“嗯?你这话说的,有新欢了?”
苏南端着酒杯的动作停下,默了两秒点头说:“对,我移情别恋了。”
“可以啊,谁啊?他追你,你追他?”瑞贝卡笑得一脸明媚,欢喜的跟自家丑儿子终于嫁出去似的。
“没追,”苏南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里的酒杯,眉心轻拧着,有些苦恼似的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追。”
瑞贝卡听见这话想嘲笑他,转念一想苏南的感情经历实在乏善可陈,的确是又单纯又笨蛋,不然也不会在俞钦身上耗这么多年,不清不楚不告白。
“人家喜欢你吗?”瑞贝卡问。
苏南转杯子的动作停了,他嘴角浮起很浅的笑,点头:“嗯,他喜欢我。”
霍闻声的表现足够明显的,苏南这么心细的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感觉到,一开始或许还不觉得对方认真,但在知道得奖那晚之后,看见这人躺在自家地毯上的时候,苏南就再也无法忽视这份认真的喜欢了。
瑞贝卡:“他既然喜欢你,那还不容易,你去告白就好了啊。”
苏南这回沉默得有点久,久到瑞贝卡都以为苏南刚才说的喜欢是玩笑话,又过了好几秒,苏南将杯子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这么说可能有点矫情,事实上我好像的确是变得矫情了,在他面前,”苏南的眼神有些飘忽,有种浑浊的明亮感,“我没谈过恋爱,也不会谈恋爱,我其实很怕我会搞砸。”
这并非是对他自身感到自卑,而是出于对过往经历的一种后怕,毕竟他搞砸过一次,这一次又有个极其相似的开始,他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情绪上头,一时走岔了。
之后又该如何走,他需要时间想清楚。
瑞贝卡这回没有笑,她沉默地看了苏南许久,觉得这样的苏南和从前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