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南山(32)
“好。”管家应了,心里想着他先前的判断似乎下得有些早了。
他家少爷脾气冷,心倒是热,一见到人了,就更容易心软。
这倒是和从前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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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者过来带苏南去换衣服之前,苏南自己倒是先找过来了。
难得见霍闻声身边没人了,苏南可不得抓住机会,不然他今晚别想睡,得在床上和尴尬打一晚上架。
霍闻声今天穿的仍旧是一身黑,没有在公司见到时那么商务,温雅贵重的感觉更为浓厚,可当他视线投过来时,一如既往造成不小的压力。
苏南有些紧张:“我有几句话想说。”
霍闻声没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南连忙诚恳道歉:“之前的事,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您,我很抱歉。”
霍闻声没应声,视线停在他微微低下脑袋上。
来参加生日宴是意外之行,苏南不仅穿着随意,头发也很随意,发尾打着卷,有些乱,发旋倒是不偏不倚,正好在圆脑袋的正中,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朵茂盛的黑色卷丹百合,还翘着几簇花蕊,一摇一晃的。
晃得霍闻声心烦意乱,莫名手痒,他视线下移掠过苏南的侧脸,却又想起对方刚才俯身击球的样子。
这会儿不再张扬,变得乖顺,倒是一样地散发吸引力,让霍闻声心绪生燥,喉咙发紧,想要掌控压制,又或是把玩挑弄。
迟迟等不到回音,苏南忍不住抬头去看霍闻声神色,对方这才开口:“然后呢?”
语气很淡,分不出情绪。
苏南微微一怔,觉得对方似乎消了一点气儿,又没完全消。
然后,他还真不知道然后呢。
可能是酒喝多了,苏南想了想,道:“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霍闻声喉结再次滚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无奈。
看着温软,实际难亲近,让人无从下手。
随了他的意,远离避开,他又自己凑上来,小猫儿似的低头蹭你的手心,哄你不生气。
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一眼能看到底,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道自己有让人遐想的风情,也不知道他就是居心不净,满脑子的龌龊东西。
肆无忌惮,也有恃无恐。
依旧迟迟没有回应,苏南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要生我气。这话多少有点太没分寸了,哄baby似的。
太子爷不会更生气了吧?
没等他想好怎么找补,就听霍闻声不冷不热地说:“就一句抱歉,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苏南绷着的那股难受劲儿松了一瞬。
这是给机会了,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诚意。
他道歉哄人的经历不多,从前大多都是在床上哄。
这会儿显然是不能够的。
霍闻声落在苏南脸上的视线就没移开过,发觉他在走神,就更无奈了,却也没想那么轻易就揭过这茬,不然他也不会故意说了那句重话。
恰在此时,管家拿着手机走过来,说是有霍闻声的重要电话。
苏南没有打扰,刚转过身便有位侍者走过来找他,说是梁哲少爷的安排,带他去换身衣服。
想到方才认错人的那位确实将香槟泼到了自己的衣袖上,苏南没有多想,跟着去了。
不多时,霍闻声一通电话结束,苏南也换好了衣服。
高奢西装让他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即便头发还是有些乱糟糟的,却也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浓郁的东方韵味,似竹林,似云海,平静淡然,却又韵味十足。
不会再有人不长眼地看错他,却也有更多的人将目光看向他。
苏南又回到了台球桌边,这一次打得比之前都要认真,霍闻声不动声色地看着,在心里盘算着或许应该把球桌搬到室内,然后关上门,省得围观的人太多,吵得他心烦。
在苏南又一次弯腰击球的时候,霍闻声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还是那个姿势,这回苏南的衬衫倒是好好地掖在裤腰里,没露出半点腰间风光,只是熨帖的西装裤却在大腿上的位置多了一圈凸痕,那是穿了衬衫夹才会有的痕迹。
霍闻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嗓音微妙地发沉:“谁给他选的衣服?”
管家微笑道:“我选的,少爷喜欢吗?”
霍闻声没答,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作者有话说:
那当然是喜欢的,喜欢的都开始首硬礼了。
第25章 八号风球
苏南拿到的衣服是一套秀款高定,香槟色刺绣斜开襟西装,配黑色西裤,内搭则是白色平驳领衬衫,因着衬衫翻领上绣着两只蓝色闪蝶,所以没有搭配领带或是领结。
整体风格偏向休闲雅韵,和梁哲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苏南并不知道这是霍闻声的杰作,还在心里想着梁哲看着莽莽撞撞,倒是意外的细心。
甚至连衬衫夹都准备了。
苏南参加过很多宴会,也有很多正装,但其实没用过这东西,这是他第一次穿,结果就是皮扣收得有些紧,有些轻微的不习惯,也让他产生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旖旎思想。
不过这倒是避免了他后来继续打台球,因为总是俯身起身而造成衬衫堆在后腰的情况。
有衬衫夹的存在,无论苏南怎么伸展,他的衬衫总是平整而体面的。
他不由地想着,果然每一个被发明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必要。
这个时候的苏南还不知道衬衫夹在以后还会被他开发出一些其他用法,可以让他在床上哄人的时候是事半功倍。
换了身衣服再回到宴会厅,梁哲仍旧在台球桌边,看到苏南过来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原来是去换衣服了。”
苏南在分神听旁边玩保龄球的赢家说她拿到的奖品是什么晚餐兑换券,相比这个她更想要私人画展邀请函,可惜她不会打台球之类的话,因此没察觉到梁哲这话里透出了其他意思。
“还玩吗?”梁哲问他。
旁边的对话结束,苏南回神,视线在一旁的奖品兑换规则上停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继续玩。
于是梁哲将球杆扔给他,示意充当裁判的侍者将球摆好。
两局台球打完,梁哲发现苏南换了身衣服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仅是表现在外表气质上,还表现在他的情绪上。
大约是因为饮酒太多,苏南冷白的皮肤浮起了浅淡的粉色,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散漫和拘谨也消失了,变得比之前张扬,也比之前认真,击球一次比一次干脆,利落,带着浅而直的锐气。
可这点锐气又不会持续多久,会在连续进球被打断之后泄气,像是受挫也像是没什么耐心,随手一击,快速结束这盘,然后抬着下巴,说:“继续。”
然后下一局开始,他在击球前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梁哲都疑惑了,以为自己连续赢了好几次给苏南打出了逆反心理,又或是他醉了状态不佳。
但其实苏南只是不计较输赢,他想打出一杆清桌,换到那两张画展门票。
梁哲没看出来,还很体贴地换了别人来陪苏南打,好让他赢两把。
楼上的方管家倒是看出来了,毕竟在霍闻声接电话的过程里,他一直注意着苏南的动态,而他又恰好对台球很擅长,比专业选手也不差什么,霍家许多后辈的桌球都是他教出来的。
少爷是否喜欢苏南的这身衣服管家不能确认,但能确认他家少爷这会儿心情有些不美妙,调整坐姿之后连续抽了两支烟,周身的气场正在下沉。
“苏先生这局又要输了。”管家说。
霍闻声眯了下眼睛:“输了也好。”
再打下去也不知道还会招来多少觊觎的目光。
管家听出了微妙的恼怒,抿着唇道:“可能不太好。因为输了他肯定还是要继续打的。”
霍闻声眼尾瞥过来,管家解释道:“我猜,苏先生是想打一杆清桌。”
所以才会在分球之后思考许久才开始击球,又在连续击球落袋被打断之后草草了事,赢球不是他的目的,迅速打出一杆清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