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保镖男友(29)
但时间过去太久,禁赛期都已经过了,再撤销处罚也无济于事,为了不扩大影响,息事宁人,市队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说是外来不明人员陷害了他们的运动员,证明了俞亦舟的清白,并因监管不力给运动员造成损失给予了补偿款。
或者说,用“封口费”三个字形容更为恰当。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苏温言问。
“二十万。”
二十万……
还买不下他作品的一角。
苏温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问他:“既然是冤枉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俞亦舟垂着眼,小声:“找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体育圈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人脉?”苏温言更生气了,“都过去这么久了,网上的痕迹删的七七八八,我还能查清楚你那点破事,就证明我有能力帮上你的忙,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俞亦舟抬起头,语速快了起来,“正因为相信你一定会帮我,才更加不想连累你,万一连你也证明不了我的清白,可我又已经拉你下水,到时候那些脏水泼到你身上,你又要怎么解释清楚。”
“那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俞亦舟再次将视线移开,好像和苏温言对视是一种煎熬,“时间久了,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我拿不出证据,就不会有人相信我,既然我拿不出证据,又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你……”
苏温言感觉自己又开始胸闷气短了,他当然知道俞亦舟是不想麻烦他,不想给他带来困扰,就像当年他说他要去当老师,对方就主动提出分手一样。
可他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信任”。
他眼前有点发黑:“就算是你被污蔑期间不想来找我,那之后呢?不是一年前你就证明清白了吗?你离开运动队以后,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俞亦舟犹豫着说:“他们……为了让我不再追究那件事,威胁了我的家人。”
“你还有家人?”
“……虽然我跟他很久不来往了,但他的确是我亲缘关系上的父亲,我想他们连我快十年没联系的家人都能找上,如果我去找你的话,他们也一定会去威胁你。”
“我会怕人威胁?”
“我知道你不怕,但我怕,而且……他们给我爸塞了钱,我爸又是个赌徒,很快就把那笔钱挥霍一空,之后就又惦记上我的钱,他要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你有钱,也一定会去找你……”
“就因为这个?”苏温言忍不住打断了他,“这些都是借口,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这根本不是你不回来的真正理由。”
“就是因为你不在乎我才更在乎!我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行吗!”俞亦舟突然抬高音量,几乎是喊了出来,“谁不知道苏老师年少成名,才华横溢,拿过数不清的奖,一画难求,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闻名遐迩如日中天……可我呢?我到底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
他脖子上青筋凸起,不知道是愤怒又或羞愧,皮肤红了一片:“我本来是想留在运动队的,即便还有一分希望我也不想放弃,可后来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没人会在乎我,没有资源向我倾斜,即便我留下来也没有任何作用,成就和地位注定不属于我,我永远也站不到和你等同的高度,所以我退出了。”
“那时候我真的已经放弃了,”他说,“我决定好,不会再来找你了,就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个约定,我离开了燕市,去了别的地方,我想忘记你,于是给自己找了点活儿干,可我发现普通的工作还是不能填满我的生活,一旦我闲下来,又会想起你。
“我只好让自己再忙一点,我去送快递,去福利院做义工,去疗养院照顾老人,我的生活很充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彻底没时间想你,就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直到三个多月以前,我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我听说你出了车祸,生死未卜,于是我连夜赶回了燕市,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根本放不下你。”
苏温言轻轻抽了口气。
“苏老师,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既想待在你身边,又不敢待在你身边,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年我没跟你走就好了,如果我没在花店打工,就不会跟你相遇,就不会喜欢上你,这样我们就不会相恋,不会分手,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这么长时间,你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优秀的。”
“……优秀?”苏温言被这个词逗笑了,“你觉得我喜欢一个人,判定标准是他优秀不优秀?我会在乎他的身份地位,会在乎他是否能给我助力?”
“你越不在乎我就越在乎,”俞亦舟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正因为你太好了,才衬得我更加卑劣,你对我太温柔,衬得我像在无理取闹。”
“你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
“你说的对,”俞亦舟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我应该当一个哑巴保姆,只做事,不说话,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需要了我就走开,这才是适合我的位置——我应该当你的保姆,而不是当你的恋人。”
苏温言:“……”
饶是他脾气再好,也要被某个人犟出火气,他咬了咬牙:“如果我硬要让你选一个呢?”
“保姆。”
“行,保姆是吧,你这么想当保姆,我就偏让你当不成这个保姆。”苏温言气不打一处来,“你拿假名字跟我签合同,合同作废,鉴于你的欺诈行为,从今天开始,你被解雇了。”
俞亦舟露出惊讶的表情。
“给我滚出去,”苏温言冲门口方向一指,“我不需要你这样毫无诚信的保姆,滚。”
俞亦舟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苏老师好像真的生气了。
苏温言一向很少跟别人红脸,即便是面对不服管教的学生,也从没对他们发过脾气。
俞亦舟记得他们谈恋爱的一年当中,苏温言没有对他发过一次火,哪怕是他有一次不小心弄脏了他刚画好的画。
两人唯一一次吵架,还是他单方面地指责苏老师不爱惜身体。
以至于他不知道苏温言生气时是什么样子,更没在他口中听过“滚”这种字眼。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苏老师骂滚的时候,也是不带感叹号的。
苏温言:“没听明白吗?你是哑巴,又不是聋子,我让你从我家里滚出去,别再回来了。”
“……好,我滚,”俞亦舟后退一步,垂下眼帘,“对不起。”
“没人需要你的道歉。”
俞亦舟抿了抿唇,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
玄关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苏温言靠上轮椅背,将脑袋后仰,只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厨房里陷入一片寂静,洗过还没切的菜放在案板上,从冰箱拿出来的肉正在水池里解冻,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随意地搭在桌边,像是拿出来准备穿又没穿的样子。
苏温言望着天花板,只觉身心俱疲。
他这么久不敢向俞亦舟询问失约的原因,是怕提起他不愿提起的事会害他跑掉,却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亲手把人赶走的。
刚刚,他好像太冲动了。
有些后悔直接把人赶走,却又不想现在就叫他回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掰正俞亦舟认死理的死脑筋,或许他根本没有立场,说出一些劝他不要在意的话。
只有真心喜欢才会去在意一个人,在意自己做的够不够好,在意自己配不配得上他,若是心安理得地占据着一切好处,反倒让人怀疑这份感情是否纯粹。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俞亦舟呢,连他自己也在担心,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喜欢他只是因为看中他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