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保镖男友(22)
还好窗户开得不大,虽说不能完全挡住,但也聊胜于无。
苏温言的笔尖停了停。
雨越下越大了,画室里没有开灯,逆着光线,看不清俞亦舟的脸。
雨丝斜吹进窗户,在窗台上落了一片积水,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某人背后的衣服肯定被雨打湿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的,拿身体去挡风挡雨,这能挡得住吗。
苏温言终于是心软了,开口道:“关上吧。”
他嗓音有点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俞亦舟关上窗户,嘈杂的雨声被隔绝在外,雨珠扑在窗玻璃上,留下成串的水痕。
他来到苏温言跟前,视线投向画布。
这是……
“这幅画的主题是雨,”苏温言说,“和今天的天气很像,不是吗?”
窗外一道惊雷乍响,闪电将室内映得亮如白昼,俞亦舟瞳孔微微收缩起来,一瞬间,他看清了那幅画。
那是大巴车内的景象,是苏温言的视角,画面是如此支离破碎,车内没有一个人,只有数不清的血,流淌的血,凝固的血,在残缺的座椅上蔓延,在脚下蔓延,在裂成蛛网的挡风玻璃上蔓延。
车外是厚重的雨幕,雨点扑在车窗上,同玻璃内侧的鲜血一并流淌,俞亦舟只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幅画的氛围是如此阴冷、潮湿、粘腻,仿佛有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多看一眼,都要喘不过气来。
他从没见苏温言画过这样的画,画面太过令人不适,以至于让他脊背生寒,他向苏温言看去,看到他笔尖沾着的红色颜料也像是血,颜料蹭到他手上,蹭到衣服上,蹭到脸上,好像血迹从那幅画中蔓延出来,好像他也成了画的一部分。
俞亦舟心头一跳,下意识朝他走去,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全身都在抖,已经快要拿不稳画笔。
“苏老师,”他急忙用手机敲字,“休息一下吧。”
苏温言恍若未闻。
又是一道炸雷,雷光映得他侧脸惨白,俞亦舟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他的手。
指尖冰凉。
“苏老师,”可惜AI没有语气波动,否则他此时的恳求一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求你别画了,休息一下。”
苏温言终于慢慢将眼珠转向他,苍白的面容全无血色,他身体发僵,竟已没办法放下画笔,右手被冻得有些抽筋,张不开了。
俞亦舟小心地攥住那支笔,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离,画笔抽离的瞬间,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和束缚也被拔走,苏温言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弓起身体。
俞亦舟迅速扶住他。
身体的不适已经强烈到无法忽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刹那,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间集中爆发,苏温言只感觉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着凉吹了风。
喉头发哽,让他恶心想吐,他拼命用手捂住了嘴,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意识已经在濒临溃散的边缘,恍惚之中,他好像被人抱住,有温暖的体温包裹着他,那气息是如此亲切,熟悉得曾与他鱼水交融,他伸手想抓住他,抓得再紧一点,让他再不能从自己身边逃离。
他拼尽全力,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嗓音因为颤抖而哽咽:“小舟……你不准走。”
第16章
俞亦舟顾不上再去拿手机,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
苏温言靠在他怀中,把脸埋在他肩窝里,近乎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他家里洗衣液的气味,清新又温暖。
他将手揽上他的腰,一路向上,用力抓紧他后背的衣服,那衣服被雨水打湿,又被体温捂热,摸起来并不舒服,可此时他却顾不得那些,他渴求着拥抱这具身体,想要得到有关他的一切,哪怕是他讨厌的雨,落在他身上也变得令人着迷。
脑仁在抽疼,思绪变得凌乱,一切举动都好像不受他控制,身体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和本能,他想要和他接吻,想要发泄那些无从排解的痛楚,于是他张开嘴,用力地、狠狠地咬在他颈侧。
俞亦舟浑身一滞,他没有挣扎,任凭对方的唇齿碾磨着他的皮肤。
刺痛没有持续多久,苏温言便松开了他,仅剩的一丝力气终于耗尽,他感到缺氧,开始大口喘气。
俞亦舟轻拍他的后背,尽可能给予他温暖,过了许久,对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他将苏温言抱起,回到卧室,轻轻将他放在床上。
苏温言拼命拉住他的手腕,哑着嗓子道:“别走。”
俞亦舟打开床头灯,在床边坐了下来,冲他比划手语:“我不走。”
苏温言缓了口气。
灯光下,他脸色依然苍白,眉心蹙起,眼尾有些潮湿,因为难受而生理性地流出眼泪。
歇了一会儿,他艰难睁开眼,对俞亦舟说:“帮我拿片止疼药。”
俞亦舟:“在哪?”
“抽屉……”
苏温言气息还是不稳,说句话都很困难,俞亦舟忙在床头抽屉里翻找,找出一盒止疼药来,看日期是新的。
他倒了温水,扶苏温言坐起一些,将药和水都递到他唇边。
苏温言没力气接,直接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
俞亦舟重新掏出手机:“你睡一下吧?”
苏温言点头。
俞亦舟小心将他放平,给他盖好被子,又把自己的手也伸进去,捂着他冰凉的手指。
苏温言精神困乏,加上药物作用,很快就睡了过去,在医院时,他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睡觉,只要睡着了,就会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他身上还沾着不少颜料,手上也是,俞亦舟帮他捂了一会儿手,颜料也蹭到他掌心。
他闻了闻自己的手,颜料散发出混合了植物油的味道,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还是快点擦掉吧。
俞亦舟抽了两张消毒湿巾,怕冰到苏温言,先放在掌心捂热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去身上沾到的颜料,从脸颊,到胳膊,到手。
衣服上也全是,那被子里大概也沾到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擦了好几张湿巾,总算差不多擦干净了,俞亦舟叹口气,他之前应该问问医生,苏温言目前的身体情况,到底能不能接触这些油画材料才对。
他守在床边,轻轻攥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离开。
苏老师,到底要怎么让人放心呢。
他照顾了他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身体养回来一点,突然来这么一下,一切又都回到原点。
看着苏温言痛苦,简直像在用钝刀子割他的肉。
俞亦舟拉住他的手,隔着口罩,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唇边。
天色渐晚,雨天天黑得比平常更早,苏温言一觉睡过去,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转醒。
药物作用下,身体的疼痛没那么剧烈了,但他觉得十分口渴,想要弄些水喝。
动了动,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床头灯没关,他偏头看去——俞亦舟趴在他床边,似乎是睡着了。
那颗脑袋毛茸茸的,黑发在灯光下泛出光泽,他艰难抽回自己的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抚摸。
熟悉的手感,还和以前一样。
身体虽然不太疼了,却有种说不出的绵软无力,脑子也是一样,思维很木,运转得不太灵活,以至于让他忘了身边的是周遇而不是俞亦舟,摸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把他摸醒。
俞亦舟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手。
看到他脸上的口罩,和趴着睡太久压出的口罩印,苏温言终于回过神来:“我想叫你。”
俞亦舟点点头,拿起手机:“感觉好些了吗?”
“我想喝水。”苏温言嗓子还是哑,因为没力气说话而语调拖长,听起来软绵绵的,像在撒娇一样。
俞亦舟愣了一下,伸手去摸他额头,果然有些热。
“你发烧了。”他说。
“是吗,”苏温言又把眼睛闭上,“可止疼药不是也能退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