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情人(48)
“……我不要体面,我喜欢你安奕,我只要你。”
势在必得的口吻,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让人相信就算安奕逃到天涯海角,严琛也绝不放弃。
如此强势、热烈的爱意宣告,安奕苦苦追求、等待了五年,可现在终于等到了回应,他内心却只浮出一丝悲哀。
不是所有爱意都必须通过“失去”来证明珍贵,严琛现在的执意挽留、大声说喜欢,只会让他过去五年的痴等变成一场廉价的笑话。
严琛真的喜欢自己吗?或许有一点吧。
可他执意要自己回去,是完全因为这一丁点的喜欢吗?
安奕对此保持悲观。
“你更多的是不甘心吧,”安奕眼底慢慢蓄起眼泪,“从小到大你要什么都会有,你现在要我回去,无非是我先提的分手,你不甘心。”
“我是不甘心!”严琛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是我这半年哪里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非要走?再说了,不甘心和喜欢你不冲突,你跟我回去吧。”
他再次牵住安奕的手腕,将他的手牢牢攥在手心。
“家里没有你,我真的很不习惯。我想吃你做的饭了,回家再做饭给我吃行吗?”
安奕用力抽回手,“这个好说,你可以去找个更体贴的保姆。”
“……”严琛噎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让你跟我回家,咱俩好好过!”
“还能怎么过?”安奕眨眨眼睫,泪湿的视野重归清晰,“我已经跟别人睡过了,年纪也大,经不起折腾,再也不是你说过的干净又耐,操。”
他语气里分明带着怨怼与嘲讽,让严琛此刻特别想穿越到以前,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当初的一时气话,竟都被安奕揶了回来。
严琛很急躁,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好像此刻无论说什么,都能被安奕曲解成别的意思。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稍作妥协与退让,就能让安奕心软,答应同他和好,但现在严琛有点慌了。
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因为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安奕,他抓不住他了。
安奕掌心疼得厉害,连带整颗心脏都酸楚痛苦。
从前他最见不得严琛不开心,只要严琛一皱眉,他恨不能把自己最柔软的爱意与耐心拿出来献给他。大概爱是有惯性的,即便此刻分手,他怨他、怪他,但看到那张俊脸上露出迷茫和受伤的神情,安奕丝毫感觉不到畅快,他只觉得难过。
安奕不再道别,转身快步离开。
他去了培训班旁边的一家面馆,点了份炒面,然后低头把被血浸透的纱布一圈圈解开,再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换好。
打结时,长板凳的一头坐下另外一个人,对他说:“我来帮你吧。”
安奕觉得声音耳熟,抬头一看,脸上划过一抹诧异。
秦牧野笑笑:“几个月没见,还认得出我吗?”
安奕点点头:“当然,你怎么会在这?”
“跟着那个谁来的,”秦牧野伸手帮他把绷带的结系好,也点了份面,然后移坐到安奕对面,“你一声不吭就走,手机、微信都联系不上,尤其是那个谁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你都找不到,还害我担心了好一阵。”
安奕面露愧色,“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任性点好,小安哥,你以前就是活得太小心周到了,总想着照顾这个、照顾那个,唯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秦牧野托腮看着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在津海,有开心一点吗?”
安奕“嗯”了一声,说了两句自己对未来的打算。
秦牧野很欣慰:“你有天资,不荒废真是太好了。还是那句话,等以后你成名了,记得给我做几张绝版瓷板画供我收藏。”
安奕笑起来,真诚跟他道了声谢。
“其实,我来找你也是带着任务来的,”秦牧野叹口气,“林医生比我还要担心你,尤其是你之前戒断的情况不太妙,他总怕你的情况会越来越糟。所以你有空给他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吧,他就是太忙了,不然说什么也要来这里亲眼见见你。”
安奕心里一阵熨帖。
“好,我等会儿就联系他。”
林誉明的号码,他一直牢记,吃过饭后他便给对方打去电话。
电话那端,温文尔雅的林医生罕见发了通火,安奕连连道歉,并承诺有时间便回厦川当面赔罪,这才算稳住对方情绪。
秦牧野没有多留,确认这两人重新取得联系后,他便潇洒说了“再见”。
安奕在面馆里坐到下午快要上课,才匆匆赶回培训班。
严琛已经不见,安奕松了口气,但整个下午眼神总会不受控往走廊飘,泥塑做得走形变样,老师过来检查时他惭愧不已,下课后自觉为今天的频繁走神留堂重塑。
谢南沧打电话来,说要接他回家。
安奕想了想,以留堂的理由回绝了谢南沧的好心。
谢南沧没多问,只关心了一下他手伤便挂断了电话。
只是一连几天都遭到拒绝后,谢南沧终于决心不再做绅士,直接开车到楼下等安奕下课。
津海最近小雨绵绵不断,有点入秋的凉意,安奕穿得单薄,一上车便被谢南沧用薄毯裹住了肩膀。
“谢谢。”安奕闻到车里有鲜花的香气,果然一抬眼,谢南沧便将一束白玫瑰放进他怀里。
“路过花店,看见这捧花觉得很漂亮,就想买来送你。”谢南沧说。
“……”安奕再次道谢,“很好看。”
谢南沧深深看着他,问:“今天累不累?手还疼吗?”
安奕摇头说没事。
谢南沧又问:“想去吃法餐吗?朋友说附近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菜品味道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尝一尝?”
安奕抿抿唇,说:“改天吧,家里的菜还没吃完,不想浪费。”
谢南沧莞尔,开车送他回家。
下车时,安奕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没看到熟悉的车或人,等回到公寓,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谢南沧十分敏锐,问他:“这几天严琛又来找你了吗?”
安奕正在修剪花枝准备醒花,听到严琛的名字,手下不稳,险些被剪刀戳到,他皱皱眉,说:“只来过一次。”
谢南沧沉默了一会儿,“安安,你有没有打算换个地方住?这里难保他不会再找过来。”
安奕低头把花枝全部放进水中,把手洗干净,说:“要换的。”
“可以先去我家,”谢南沧补充道,“你放心,我会充分尊重你的个人空间。”
安奕静了一秒,才说:“我昨天已经交了新房子的押金,所以……”
谢南沧微微蹙眉,安奕打算搬家,却没有告诉他,他的心不禁往下沉。加上这几天安奕一直在回避与他见面,谢南沧不能再装作相安无事。
“安安,能告诉我原因吗?”谢南沧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要表达、要沟通,他接受安奕的含蓄内敛,但他不想出局出得不明不白。
“是我的心意,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不是的,”安奕立刻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谢南沧深邃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受伤,“我还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至少会对我有一丝好感和信任。”
岂止是一点呢?
安奕抬眼看向他,这样温柔体贴又懂得浪漫的谢南沧,很轻易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他年少时曾深陷昏暗,不见天日,是严琛伸手把他拉出了泥沼。那一缕曾穿透他整个青春的曙光,让他痴迷了这些年,心口被切切实实灼痛,让他很难在短时间内再把什么人放进胸中废墟。
安奕看着谢南沧,一脸哀戚与认真:“我是不想让严琛再找你麻烦。”
“我不怕他。”谢南沧说。
“可我害怕,”安奕打断他,“因为我和他之间的事,已经连累你两次受伤了,如果再牵累到你,我真的会过意不去,会没脸再见你,也没脸再去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