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死了才后悔(55)
“是吗?”温书年将那本祷告书拿过来,缓缓翻开。
祷告书有些旧了,书页泛黄。
温书年拿着这本书,突然起身来到台阶上,站在祈祷台后面,把书放上去。
“希望池董不会介意,我来做个祷告。”温书年朝台下的池关笙笑了下,随即低头翻开一页,念起了祷告词。
低沉又温和的男声在教堂里回响,带着一点伦敦腔。
台下,池关笙看着祈祷台后面的那道身影,感慨:“小年的英文真好听。”
温书年听到了池关笙的夸奖,抬头笑了一下,眼角弯弯,又继续低头念祷告词。
阳光落在温书年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圈柔光。
池关笙听着祷告词,一时出神。
此时此刻,温书年站在台上,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神父,身上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直到一页祷告词结束,温书年合上书。
“我很好奇,池董这样的身份,也会后悔吗?”温柔男声在教堂里响起。
池关笙望着黑发青年,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台上这个人到底是温书年,还是池念。
他们两个的声音长相都那么像,可一些小习惯小动作却又不一样,眼神气质也不一样。
更像是一个平行世界的池念,还活着的池念。
池关笙突然开口:“我有个弟弟。”
他的弟弟,池念。
“他很信任我,依赖我。”池关笙声音很轻,陷入回忆。
他们血脉相连,比任何人都要亲近。
他记得小时候的池念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软乎乎地喊他哥哥。
小池念那么乖,他最喜欢欺负小池念,把人逗到哭,然后再哄一哄。
不管他欺负多少次,小池念都不会记仇,第二天也还是会乖乖跑来找他玩。
后来小池念慢慢长大,上中学了,他们也依旧是最亲密的兄弟。
越来越多的久远回忆从脑海中冒出来,那些美好回忆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一块。
池家都是商人,唯独池念是个怪胎。
被家里人溺爱长大,躲在保护伞后面,单纯又好骗。
所以当保护伞消失时,池念才会栽得那么惨——
甚至丢了性命。
也许是想起那段糟糕的回忆,池关笙叹息:“小年。”
“嗯?”温书年耐心倾听。
池关笙仰头看向高处的温书年,说:“我后悔了。”
他无数次想象过,如果他和池念之间没有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会是什么样。
池念还活着,也许会找一份工作,或者是开一间画室。
他会看着池念一点点变得成熟稳重,就像现在的温书年这样。
池关笙不知不觉出神,轻声说道:“要是我能对他再好一点……”
他确实后悔,有过无数次的后悔。
是后悔当初带池念去地下酒吧认识了黎越,还是后悔把池念送进精神病院?
他有过很多后悔的事情,唯独不后悔的是——
从池念手里抢走遗产。
当初他就应该把池念打断腿,关起来。
宁愿养一个废人在老宅里,也好过现在人死了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忏悔。
明明人都死了,还要给他带来这么多精神折磨。
“小年。”池关笙询问,“你觉得,他会原谅我吗?”
祈祷台后面,温书年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神情平和。
“没关系,池董。”温柔男声带来安抚的力量,“您是慈善家,所有人都知道您的重情重义。”
慈善家池关笙是那样善良,对伯父伯母充满感恩,也从来不嫌弃他那个患有精神病的堂弟。
温书年微微垂下眼,右手腕的刺痛感不断扩散,几乎整个右臂都动弹不得。
这些身体残留的疼痛记忆一遍又一遍提醒他,自己是如何被踩碎尊严,被亲人背叛。
“您的弟弟一定不会希望您这样痛苦。”
血缘感应将他们绑在一起,无法分割。
“他会原谅您。”
温书年抬眼,这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终究还是变成了池家人的模样——
带着算计和利益。
第32章
阳光下,玻璃彩窗的光影落在温书年身上,空中是漂浮的金色尘埃。
而在温书年身后,圣母像雕塑静静注视着教堂里的信徒,面容温和。
信徒在神圣的教堂里进行忏悔,请求宽恕。
池关笙望着温书年的面孔,眼中情绪变得复杂,就像是在看着池念。
向池念忏悔,得到救赎。
“是啊。”池关笙突然浑身轻松起来。
这个沉重的秘密背负了四年,直到今天在温书年面前终于得到解脱。
池念会原谅他的。
“那你呢?”池关笙好奇询问,“你有过后悔吗?”
“后悔?”温书年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转过身,仰头望着圣母雕塑,“有很多后悔的事情。”
教堂里静默几秒,温书年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带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后悔也没什么用。”
“是没用。”池关笙发出一声短促低笑,从口袋拿出烟盒。
烟瘾突然犯了,池关笙起身来到外面,点了烟。
温书年也从教堂里出来了,朝草坪上望去,远远看到了拍摄团队,还在工作中。
现场拍摄顺利,温书年没在马场这边停留太久,准备回去。
“我送你。”池关笙发出邀请。
温书年应下,直到上车之后,才发现池关笙没有带司机,是池关笙亲自开车。
“池董来给我当司机,我的荣幸。”
前排驾驶座,池关笙打了下方向盘,笑着:“你要是喜欢,下次还给你当司机也不是不行。”
温书年实在是和池念长得太像,靠着这样一张脸,在池关笙这里得到特权。
池关笙给温书年当了一回司机,送到公司楼下。
在温书年下车前,池关笙调侃:“小年,你要不考虑来我们公司算了。”
在说这话时,池关笙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
也许是难得遇见一个和池念这样相似的人,想要把人留在身边好好盯着。
什么都不用做,就只要看着那张脸,心情就能平和下来,减淡愧疚。
后排座位,温书年只是对池关笙笑了下,并没有正面答复,随即关上车门离开,回到公司。
*
傍晚,温书年打卡下班。
时间还早,温书年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一趟海城一中。
正好是晚餐时间,校园里一片热闹,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在校道上来来往往。
而在海城一中对面,有一条出了名的美食街。
温书年转身进到美食街,打量着两边的店铺,慢慢朝里面逛去,直到来到一家面馆前,停下脚步。
面馆不大,温书年进去的时候,看到老板娘在里面忙碌。
老板娘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系着围裙,在桌子后面包馄饨。
看到有客人进来,老板娘放下馄饨皮,擦了擦手,起身问道:“要吃什么?”
墙上贴得有价格表,温书年仰头看着菜单,可能因为是开在学校对面,价格都比较平价,比市中心的物价要便宜。
“一碗招牌面。”
“好嘞。”老板娘应下,转身掀起旁边的帘子,朝里面喊了一声:“客人来了,你还在里面修什么咯?”
帘子后面连接着杂物间,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地上修电风扇,起身擦了下汗,说:“绵绵不是要放假回来了吗?电风扇都坏了。”
老板娘又念叨了几句,催着中年男人去洗手,然后招呼客人。
温书年独自坐在角落位置,抬头时,注意到收银台后面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相框。
照片里是一家四口的合照,父母带着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照片上的龙凤胎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也就高中生,应该是以前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