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成名(56)
顾商发了好一会呆,才意识到自己在打吊针。
可周遭的环境并不像医院,越看越眼熟,直到他侧向右手边,正正对上了俯视他的猫猫头。
顾商又被吓了一跳,一阵心悸。
雪人的鼻尖都快怼到他脸上了,好奇地点来点去。
顾商知道这是谁的家了,他抬起手,雪人挠了他一下,之后跑走了。
不疼,没伸出指甲。
雪人是只老猫了,跑起来左后腿好像有点瘸。
顾商深陷在枕被里,他好像闻到了肥皂味,很神奇,明明过去了那么久,身体还是自动将七年前的味道对上了,自顾自地感到熟悉起来。
清爽的肥皂味包裹着他,一点一点将他喷在衣服上的木香香水蚕食殆尽,这还不够,还要黏在顾商的衣服上。
顾商从小睡的东西就贵,身体被养得挑剔,这张床却没觉得不舒服,他摸了摸床垫的侧边,摸到了突出的品牌logo。
果然,同一个牌子的床垫。
七楼同他家的格局一样,他主卧的房间也是江堰的主卧,他看到江堰的阳台没有封,外边一大片粉色的东西,像花。
还有……
顾商的目光蓦地定住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大块头,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上边的皮都掉落了些,还有猫挠过的痕迹,不过不难看出,保存得很好。
那是七年前,江堰送他的那台按摩椅。
但顾商记得很清楚,千灯湖的垃圾点不收这么大的物件,于是他给了一千块给打扫的工人,帮忙运到五公里外的垃圾场丢掉。
第41章 “你该求我。”
盯着那张按摩椅发怔,或许是床被太软,或许是放空了脑袋,顾商的瞳孔渐渐有些涣散,毫无防备的,又睡了过去。
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的,他脚趾抽动了下……好像有人在摸他的脚腕。
他没有睁开眼睛,很累,头像塞了铅块,晕晕乎乎的,肚子也难受。
因为瘦,所以他脚腕突起的那块骨头很明显,那人用大拇指指腹绕着内侧的那块骨头按了一圈,四指抵着外侧的那块,似乎在丈量他骨头的粗细,力道不重,轻轻的,仅仅陷进去一点皮肉的程度。
来回按揉了一会,摸到了脚侧,那里遍布着蓝紫色的血管,又酸又痒,他的皮肤很白,血管一直向上延伸到小腿。
手便也跟着往上摸,抚过跟腱,划过小腿肚,托起膝弯。
没有捏,只是不厌其烦地摸着。
顾商能感觉到自己的裤子掉到了膝盖处,柔顺地堆叠着,可是他今天穿了条布料硬挺的西装裤,不应该是这种触感……
不知道了。
被摸得很舒服。
手有继续往上的趋势,顾商随着本能打开一点腿。
江堰垂着眼,仿佛都能听见顾商命令的语气:“给我好好按。”
他毫不留情地用力掐了一把,顾商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头,但没有醒。
睡着了比醒时乖多了。
顾商睡得不知天昏地暗,仿佛过了十几个小时。
这下是彻底睡饱了,身体到点了似的将他弹出梦境。
五感从麻痹状态中恢复,他重新堕入现实,身体是躺着的,睡得久了,四肢发软地提不起力气。
顾商睁开眼,眨了下,意识到现在是夜晚。
不饿,但肚子咕噜咕噜地乱叫着,肠子在里边翻滚。
他抬起手,吊针已经被拔去。
视线的同一方向,原本白天坦坦荡荡敞在那的按摩椅此刻被一张大毯子盖了个严严实实,毯子厚,显现不出按摩椅原本的形状。
要是顾商白天没看到,压根联想不到这是那张按摩椅。
窗帘也被拉上了,如今清醒了,顾商总感觉,他在哪里见过那些粉色的花。
腰酸背疼,他再躺不下去,下了床,裤腿“唰”地一下垂到地上,将大半脚背遮住,只露出脚趾。
顾商低头,看着这条已经挽起的灰色运动裤和长到大腿的白T,明明他不算矮,有个一米八出头。
他大致看了下这间主卧,摆在中间的床,一个被雪人挠得破破烂烂的懒人沙发和角落的大高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毫无人气,仿佛只是平时回来睡个觉。
门外静悄悄的,像是没人在。
他原来穿的衣服搭在懒人沙发上,顾商过去拿起,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摸向外套的口袋,六楼的房卡果然不见了!
虽然书房上了锁,但他睡了那么久,江堰真有这个心去偷资料,喊个人上来撬锁也早搞定了。
顾商表情阴沉,快速换完衣服后打开了房门。
一股米饭的香味顿时迎了上来,江堰在厨房,闻声回头,视线缓缓落在顾商的衣服上。
顾商目光冷冽,质问道:“我房卡呢?”
本就没抱希望顾商能给他好脸色看,江堰关了火,走到桌子旁,拿起房卡递过去。
顾商抢过,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进我家?”
想不到顾商一醒就跟他发火,江堰垂在身侧的手蜷成拳,也扯了扯嘴角,“怎么,家里藏了人,看不得?”
顾商不欲同他废话,当务之急是回去看书房有没有被撬开,他没有一丝留恋,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江堰没有阻止他。
刷上卡,电梯下降一层,顾商直奔书房,锁没有坏,他输入密码,进去找了一圈,资料没丢,电脑显示也没有被开启过。
那江堰进他家是做什么?难道是进来后发现书房上了锁,无功而返?
顾商坐在沙发椅上,就这点动作,走快了点,背后又出了汗,他满打满算一天没吃东西了,却毫无想要进食的欲 望。
虽说他打娘胎里出来就体弱多病,但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好像猛了一下就要崩掉。
一切都是从七年前背叛的那一刻———那一次胃绞痛开始。
将江堰赶走后,他的胃疼了一晚上,像是有人把手从他喉咙里伸进去,狠狠攥紧了他的胃部一般,疼到他去了医院。
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可顾商就是说疼,无奈下医生开了止疼药,可吃了还是疼,毫无缓解。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这个疼仍时不时发作,他经常一天下来吃不下东西,强行吃一点也会吐出来,更难受。
身体只觉得疼,一点不饿。
最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好,只是胃口从此变得很差,久而久之便不爱吃饭了。
顾商坐着缓了一会,慢慢发觉不对劲起来,怎么没见咪咪?
平时他一回家,黑猫都会出来迎接他。
顾商走到客厅,看到外边的自动喂食器没了猫粮,他无论是喊还是拿最喜欢吃的冻干诱惑,黑猫都没有出现。
他开始有些发慌,手机铃声响起,他没来得及管,满屋子找猫,直到响了两遍,他才不耐烦地接通,看也没看,“谁……”
“猫在我这。”
是江堰的声音,说完不等他回话就挂了。
猫怎么在七楼?
难道江堰进他家就是为了将猫拿上去?
还有……
江堰怎么知道他在找猫?
顾商无法通过电梯去到七楼,只能爬楼梯。
江堰倒没有故意将他关在外边,门一打开,顾商就看到黑猫蹲在前边的地上,正仰着头看他。
社恐黑猫还在陌生的环境摸爬滚打,始料不及见到了熟悉的人,激动得很,顺着裤腿就往顾商身上跑,喵喵喵地叫得很是凄惨。
雪人见状,也要从沙发上跳下来,却被一只大手摁住了后颈。
江堰说:“他不喜欢你,别去了。”
雪人好像听懂了,看着黑猫歪了歪头,好似在说,明明都是猫,为什么它不讨顾商的欢心。
江堰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怕猫没得吃,所以拿上来了。”
顾商很想问为什么不直接在自动喂食器里加粮,但最后只“嗯”了一声。
江堰也不会说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打开自动喂食器的盖子。
顾商抱着猫就想走回去,可黑猫胆子真的太小了,一见又要出门,唰地跳下来钻进了沙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