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成名(23)
白皙修长的双腿此刻自然地垂下,脚尖要碰不碰地点着地,手放松地搭着腹部,男人的脸美得不可方物,眉上那颗小巧的黑痣乖得要命,对方睡着与醒时的极大反差让江堰为之着迷。
他做了些顾商清醒时不能做的事。
之后江堰小心翼翼地帮顾商清洗,特别是脸,洗了好几遍才把睫毛上粘着的、干掉了的东西洗掉。
顾商睡得实在太沉了,埋在他的脖颈里一动不动,累坏了。
用抱小孩的姿势抱起一个成年男性并不容易,但江堰喜欢这个姿势,他喜欢拥抱,从小到大,他几乎没和人拥抱过,认识顾商之后,他才发觉,拥抱好舒服,心脏贴着心脏,如天鹅般交颈。
手臂张开那么长,最后却只能揽一个人入怀,宛如唯一的代名词,温暖又悸动。
手一会就酸了,江堰也不想放下。
床很大,看着像两个一米八大床拼起来,他轻轻将顾商放在床上,先是头,再到背,最后是膝弯。
他也上了床,在顾商身边躺下了。
千灯湖很安静,将市区的躁动与马路上的车流全部隔绝在外。
顾商又做噩梦了,在江堰怀里发起抖来。
江堰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好像还听到了些许泣音,他瞬间清醒了,第一时间开灯,然后抱住顾商喊他,“顾商,醒醒。”
顾商挣扎了一会,身体剧烈地动了下,睁开眼,入眼的不再是黑暗,而是暖黄的灯光。
江堰手肘撑起,帮顾商抹掉鼻尖上的冷汗,亲他的侧脸,“没事了。”
脸上啄吻的力道让顾商更快地回过神,他眼睛好像进了汗,眼球表面附着着一层水膜。
江堰看他稍稍缓过来了,便起身,“我去倒杯水。”
“等…!”身体快过大脑,顾商下意识抓住了江堰的手臂。
江堰一愣,还没重新坐回床上,手臂上的力道就没了。
顾商猛地清醒过来,他松开手,坐正了身体,头也扭到一边,强装镇定,似乎是觉得刚刚的行为丢脸极了。
江堰哪里还有装水的心思,伸手想去抱他。
顾商冷眼盯他,眼神锐利凌人,“让你滚去装水。”
江堰静静地看了对方几秒,转身出去了,他花了一点时间找水杯和饮水机,可找遍了都没看到饮水机的影子,最后逼不得已从冰箱里掏出一瓶冰水。
他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拧开水喝了一口含在水里,企图含温了。
顾商仍然坐在床上没有挪位,房间大,床也大,显得在床角的顾商单薄一片。
太瘦了,江堰心里想着。
他单膝跪上床,握住顾商的肩膀,侧头吻了上去。
顾商的嘴唇也好凉。
顾商莫名其妙被灌了一口水,还是挺冰的水,裹着冷汗的身体霎时打了个颤,本来就有起床气,加上噩梦,他烦躁的心情瞬间被点燃了。
“没有找到饮水机。”江堰低声说。
顾商愣了下,火气被这下打得猝不及防。半晌,他扯了扯嘴角,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你什么时代的人啊?现在早不用饮水机了。”
江堰皱眉,表情看起来挺疑惑的。
“开放厨房里有一个像圣诞糖果的出水管,”顾商说,“台面上有个屏幕,上边有选项,你摁一下温水。”
不过也托江堰的福,噩梦的余韵消失得很快,手脚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温度。
江堰闻言去了,操作一遍后只能感叹现在科技竟如此发达了,他还观察了一下,平板是嵌在台子里的,拿不出来。
等他回到房间,看到顾商正背对着他站在衣柜前,睡衣脱了下来,背上的肩胛骨突出,脊柱沟深得凹进去一条。
江堰问他:“家里有剪刀吗?”
“有吧,”顾商换好了衣服,下摆唰地遮住腰肢,“书房,你找找。”
江堰找了一个布袋子,将剪刀放在里边,他说:“我上次打了个电话给舅妈,舅妈说放一把剪刀在床头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顾商皱眉,“什么迷信?”
“是真的,”江堰道,“我小时候睡觉的时候总是半夜哭,我舅妈就拿朱砂混着米粒在房子各个角落抛一点,我就不再哭了。”
顾商看起来并不是很信,但懒得争论,随对方去了,他上了床。
江堰在顾商的目光下展示自己的不打扰,他乖乖在床的一边躺好,手极为规矩地搭在腹部上,两人之间隔了起码两个人的身位,“我不会碰到你的。”
顾商没有管他,自己躺在中间闭上了眼睛。
江堰关了灯。
或许是传染,江堰也久违地做了个梦,梦到以前天还没亮就出工的事情,大概十六岁左右,那段时间他在做货物搬运。
很多运货的大货车都是凌晨赶路,早上四五点到达转运点。
天还是一片漆黑,他穿上那件深灰T恤——不能是黑或者白,这两种颜色沾上灰会很明显,然后戴上棉线手套。
江堰从来不喜欢天亮,不喜欢睡醒,不喜欢早晨,因为这意味着他要去工作了,小学去捡水瓶,初中去厂里串珠子,高中搬货。
他一脸灰,站在货车后边,车上的人站在车厢里里,将货物递给他,他接过,弯腰,放在拉车上,东西很重,砸在车上又掀起一层灰。
机械的,灰暗的,茫然的,没有希望,一直重复着重复着……
江堰的意识忽然就醒了过来,他看了眼窗外,天刚刚变亮,像是晚上七八点的天色。
身旁,顾商背对着他,应该还没醒。
奇怪的,江堰毫无睡意,就这么盯着窗外的天。
不喜欢天亮……原来他已经快忘掉了,明明时间不算太久,可那些辛苦日子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起码现在,他很喜欢天慢慢变亮的过程,因为是新的一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堰看着天微微泛白,开始有鸟叫了,然后泛红、泛黄,又重新白了回来,心情很安定,不用急着起床,也没有焦虑的事情。
不知不觉,他再次睡了过去。
小腿传来触碰,像是有猫在挠他,见他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爪子伸到了他的脸上。
江堰在睡梦中痒得躲了一下,他半睁开眼,看顾商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撑着脑袋,在玩他的头发丝。
那一瞬,还没彻底清醒江堰真以为自己遇上了下凡的神仙。
顾商整个外轮廓发着金黄的光,那双在光下变得灰棕的瞳孔正温柔地看着他,近得连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间房子的设计装修江堰很喜欢,他面对的方向有一块从墙壁中间凿出的玻璃窗,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枝叶,阳光径直照射进来,点点金黄铺在纯白的床被上,白天的气息灌满了所见之处。
心情很好……太好了。
江堰仿佛能嗅到了枝芽新生的清新气味,闻到了干净床被散发的柔和香气。
可惜温柔只是江堰的滤镜与臆想,顾商捻着他一小撮头发,去扫他的脸,“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江堰看了眼,他仍然规矩地睡在最边,是顾商凑了过来。他不能将顾商拖过来,只能他过去,他身体前倾,伸长了手,将脸埋在顾商的胸口。
“我看你最近很放肆,”顾商看着并不想同他缱绻一番,他踢了踢江堰的小腿,“饿了。”
江堰闻言抬头,“想吃什么,我做饭还可以。”
顾商笑着啧了一声,那笑满是调侃意味,“跟了我那么久,你是真纯还是装纯啊?”
江堰不说话,他对顾商这些带黄色的调情一般都答不出来。
“我看你是装纯,”顾商蓦地沉下脸,掐住他的两颊,“说,靠这个手段勾搭过多少个金主?”
江堰说:“我没有。”
顾商当然知道江堰没有,可他性格就是这么恶劣,他多疑、偏执、占有欲强。
江堰微微皱起眉,看样子被掐疼了。
顾商用警告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别让我抓到你有二心,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