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妄想(12)

　　王主任心里叹息一声，当医生这么久，也算见惯了生死，但王主任依旧为眼前着年轻人心酸，他开口道：“我建议是转到国外，那里费用会昂贵许多，但也能受到更周全的治疗。”
　　“知道了。”郁衍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情绪。
　　把王主任送走，郁衍回到病房，看见外公正抓着李时的手和他说话。
　　老人的声音嘶哑浑浊，还免不了絮絮叨叨：“李时……让我看看，好孩子。瘦了瘦了。最近在、在学校有没有好好读书啊？”
　　李时面上带笑，耐心回答：“有，下次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拿卷子给您看。”
　　“嗯、嗯，那就好。”外公点点头，“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读书、才有前途。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照顾我这个老头子了，好好读书才是正途。”
　　“嗯，都听您的。”
　　“小衍来了。”外公忽然偏了偏头，看向门口的郁衍，对他招手，“来、快过来。”
　　郁衍愣了愣，步伐沉重地上前。
　　这是外公第一次在没有提醒的情况下认出他。
　　郁衍的手被外公捉住了，老人拉着郁衍的手，颤颤巍巍地和另一只握住的李时的手放在了一起。
　　“大、大人们都不在了。”外公说话非常费劲，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你们少年情谊，以后也要、要互相帮助。人、人都是关系的产物，要珍惜每一段、关系。”
　　李时眼眶一热，仍旧扮笑脸逗老人开心，似玩笑似认真地承诺：“您放心，我和他的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断。”
　　说完，李时看向郁衍，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郁衍躲开了李时的目光，俯下腰，在外公耳边低声说：“您累了，今天说太多话了，快歇息吧。”
　　老人精神不好，一天清醒的时候少，说了那么多话，已然耗尽了体力，不会儿便陷入安眠。
　　郁衍站在床边，为老人掖被角，李时看此时氛围正好，正准备开口和郁衍继续之前未竟的话题，可该死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打破病房的宁静，郁衍冷冰冰地睨向李时。
　　李时自知理亏，赶紧按下静音键，跑到病房外去接电话。
　　“喂？”李时刚问了一句，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时哥！”安旭然情绪十分慌乱，声音都走了形，“怎么办、怎么办啊！”
　　李时蹙眉，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劝他：“发生什么了，你冷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安旭然已经带了哭腔，结结巴巴和李时说了事情经过：“我大伯他们又来闹事了，要赶我们出去。我、我妈不同意，他们就发生了一些争执，我妈、我妈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流了很多血，现在已经送往医院了，我……我没有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时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安抚他：“你别着急，我现在马上——”
　　他本来想说自己马上赶到，可不经意间，他抬头看向了病房里面。
　　郁衍把外套放在椅背上，脊背笔挺地坐着，手里拿着水果刀在削苹果，他的动作并不娴熟，苹果皮碎成厚薄不一的片儿落下。
　　外公躺在床上安然轻鼾，此情此景本来再宁静不过、再正常不过，可就是有一种诡异的预感骤然砸中了李时。
　　他有预感，毫无来由但是强烈鲜明，他预感若是自己今天就这么走了，不再盯着郁衍，那么这个人就会如曾经许多次那般，悄然消失。
　　然后自己就会再次陷入无解的寻找，像是循环一般。
　　“时哥？时哥你还在吗？”
　　安旭然还是非常害怕，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呼唤李时。
　　李时回过神来，别过头不再看郁衍，他迈步往楼下走去，同时对手机里的人说：“别急，我马上赶到。”


第11章
　　七年前。
　　某地方县城。
　　八月中旬正是最热的时候，尽管已经傍晚了，但外面依旧闷热，就连吹来的风都是夹着热气的。
　　这种天气，老街的两边依旧热闹，除了各种买菜卖水果的摊子，几步一个的烧烤摊子也热闹非凡，入耳全是吆喝声，谈话声以及油掉进炭火里的刺啦声。
　　李时单手撑着车把，一手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老冰棍，骑着他那辆不新不旧的自行车，慢慢的穿行过这一派的热闹景向。
　　很快，他将最后一口冰棍吃完，又将木棍随手丢进路过的垃圾桶，之后双脚用力，将这一众嘈杂甩在了身后，往朝一旁的小巷子里骑去。
　　这片老城区，除了各种低矮破旧的民建房，就是李时走的这种小巷子，虽然很窄，但是七扭八拐的，比走大路快的多。
　　不过这样的小巷子里，很容易滋生一些阴暗，约着打群架的，拦着放学的学生要保护费的，干这些事情的，大多都是一些早早辍学的混子，几个人纠结在一起，无所事事四处找存在感。
　　要是搁平时，李时宁愿走大路也不愿意走这些小路，倒不是怕被人要保护费，毕竟他勉强也算的上道上混的，没有哪个不长眼敢要到他面前，只不过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李时看了觉得心烦。
　　好在现在学生们还在放假，这里比以往清静的多，最起码李时走了一个月了，也没碰见到这种糟心事。
　　不过今天好像遇到了意外，李时的自行车还没拐弯，就听到不远处有一阵骚动。
　　先是几声叫骂声，紧着便是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期间还夹杂了痛呼声，人体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李时“啧”了一声，随后停下了自行车。
　　听动静，这应该是刚开始，李时从善如流的摸出了身上的烟盒，点了一支放在了嘴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白色的烟雾若有如无的飘散的空中，很快一根烟燃尽，李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过去了不过五分钟，那边的动静不降反增。
　　看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啊，李时想。
　　他将手里的烟蒂扔到脚底踩灭，正准备换条路，就听见那边一声叫骂：“艹你妈的郁衍，你TM给我松手。”
　　李时将刚踩到脚蹬子的脚重新放回了地面，他将车子随意的停靠在一边，转身走出了巷子。
　　距离李时约莫几米远的地方，背对着他聚集了五六个人，他还未看清具体是谁，就见人群中一个人被另一个直接掐着脖子掼在了一旁墙上。
　　空旷的巷子里，李时似乎都听到了那令人牙酸的人体接触墙面的声音。
　　李时看着抡人那位的侧颜，不由的挑了挑眉，同时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不过很快，一旁另外四个人一拥而上，扯开了那人，情势很快便翻转了，那人一开始还能反击几下，反击的姿势虽然不漂亮，但带着股格外的狠劲。
　　看的李时都忍不住想叫声好。
　　但这毕竟不是武侠片，一人能抵挡十几人还毫发无损，现实中大多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李时便看到周围几人将那人摁倒在地，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
　　反正等领头那人骂着放狠话的时候，地上的人都没能爬起来。
　　“艹，他妈的你不是很能拽吗？起来再给老子拽一个啊。”
　　李时听着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细一看发现对方是他认识的人。
　　那个正在说话的人叫张凯，也是老城区叫的上名的混混，初中便辍学跟着这个混跟这那个混，除了没事找一些高中生寻衅滋事，就是天天在高中校门口骚扰一些女学生。
　　李时听别人说过些这个人事迹，他心里很是看不上眼。
　　眼见张凯就要抬起脚去踩地上人的头，李时不由的清咳了一声。
　　几人停下动作看向李时，其中一个混混很快喊出声：“时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路过。”李时回答，事实上他确实也是路过。
　　几人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人上前问：“时哥，你认识这个人？”
　　李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底下的人挣扎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