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之王(86)

　　楼导不解：“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裴清漓比他更不理解地反问，“他只是一个假象、虚影，是主角空茫的思想世界里衍生出的幻觉，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可以，他为什么要换姿势？”
　　楼导脸上的神情敛去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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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分的平静。
　　但楼导的语气有些讶然：“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
　　“裴清漓，你知道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要如何拯救自己吗？他一直活着，靠的就是你口中的空茫思想世界里衍生出的幻觉。”
　　楼导往后退了半步，他好似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十八岁的新任影帝。
　　天降紫微星，传奇般的人物。
　　而直至此刻，楼芝予忽然发现，裴清漓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都是砂砾、尘埃，被拂去后便了无痕迹。
　　可裴清漓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楼芝予笑了笑，他放下手，鼻梁上留着团红印。
　　但他神态轻松，语调随意：“知道我为什么夸裴镜予吗，因为他每次调整的姿势，都是一个适合倾听的姿势。他会根据那瞬间推开大门的人的情绪，去调整应该展现的姿态。他不是单纯的‘白月光’，更不是爱情的虚影。他是拯救者，他是一无所有的阿钦渴求救赎的任何一类东西。”
　　“当阿钦想要拥抱时，他给出拥抱，当阿钦想要宽恕时，他给出宽恕。他代表了阿钦的良善面，当阿钦推开门时见到他，意味着阿钦需要的即是善良亦或解脱，他恩赐宽恕，因为阿钦不愿承认自己有罪恶。”
　　“你只看到裴镜予在屏风后调整的姿势，却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是阿钦，当你在人生的诸多交叉口，终竟选择黑暗的那一条时，你推开门，你望见能宽恕你的你自己，望见最懂你的你自己，那你就会发现，裴镜予隔着屏风展现给阿钦的影子，是一个将要拥抱的姿势。”
　　楼芝予深深看着他。
　　“你不知道，你不了解，你隔着屏风，没有读到裴镜予传递而来的呼救与救赎。阿钦与这些人之间本是互相救赎与宽恕的关系，他们有很多人，每一个都代表了不同时期的阿钦。他救自己，又想有人救自己，也想自己救别人，可他不断错过，犯错，失去，痛悔。这所有的一切，你都不懂。”
　　楼芝予静默几息，轻声道：“你不配出演我的电影。”
　　因为阿钦想要飞渡而去，他要到达彼岸，他毕生的罪恶源于他只能自我拯救。
　　他悲凉凄惨，他也不无辜。
　　所以他渡过的，只能是一条冗长夜色里，永无边界的河流。
　　95-
　　当天夜里十点，随着楼芝予发送的最新一条消息，X博陷入了长达十分钟的崩溃。
　　楼导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楼导也是坦诚人。
　　楼导更是个雷厉风行，让裴镜予措手不及的人。
　　楼导的最新微博如下：
　　楼芝予V：
　　由于本人不识抬举，不能完美达到@裴清漓 大影帝的要求，只能与十八岁的天降紫微星影帝憾恨结束合作关系，人生有梦，各自精彩，愿@裴清漓 的影帝人生越来越好！
　　另：@裴镜予 将出演《夜河飞渡》电影中的男主角。
　　再附：现三度公开选拔《夜河飞渡》男六号一名，价低者优先，有经验者优先，长得帅优先，身材好优先。
　　所有人看到这篇X博时的心情都是震惊的。
　　起初，他们以为楼芝予是在搞笑。毕竟正常人都会选择和影帝合作。
　　后来，他们意识到楼芝予不是在搞笑。
　　楼芝予是真的要把裴清漓换掉。
　　亲亲粉丝团尤其不能接受，更不接受顶替自己偶像的人是自己的对家。
　　他们冲到楼芝予的X博下大喊有黑幕。
　　楼导还在气头上。
　　楼导正在气头上。
　　楼芝予直接转发了一位粉丝的X博。
　　楼芝予V：
　　[转发]
　　确实，我不配裴大影帝，你满意了吗，@裴清漓 快出来说话，我已经说我不配了，大影帝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会给我这种垃圾小导演面子的吧//[转发]亲亲是最棒的：你这个垃圾导演凭什么换掉我们清漓！！他是最努力的演员！他才十八岁就是影帝了，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名气小小，口气不小，你以为裴亲亲稀罕演你的电影吗，他多的是人请他演好电影！你不配！
　　裴清漓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而X博官方这边刚刚松了口气，又二次崩溃了系统。
　　这次崩溃了二十分钟。
　　但还是一大群人没有睡觉，顶着满眼的红血丝，都还在刷新崩坏的页面。
　　因为衡夙转发了楼芝予的X博。
　　衡夙说的是：
　　衡夙V
　　我想演这个男六号。//[转发]楼芝予V：由于本人不识抬举……
　　肃静CP粉含笑坐上火箭直冲云霄。
　　夙愿坐在家门口嗑瓜子，很熟练的等过了半个小时才施施然登上X博。
　　然后帮衡夙把前排控得死死的，想发疯的人都找不到地方。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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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
　　就算楼导只是一时之气，那也已是骑虎难下，更何况这是楼导深思熟虑做的决定。
　　如果说最开始楼芝予还有点想低头于“大市场”，通过和裴清漓的那场谈话，这种想法也就只成为了想法。
　　不过正如那句古话。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楼导想蹭的时候，什么也没蹭到，不想蹭的时候，反倒话题度节节攀升，一次更比一次强。
　　怪道不得娱乐圈还有句话。
　　能蹭衡夙就蹭衡夙。
　　原来蹭到顶流的热度竟是如此体验，令人着迷。
　　楼导根本就没考虑，他立即回复衡夙的X博，并表示整个《夜河飞渡》剧组都会扫榻相迎。
　　但真正会扫榻的人只有裴镜予。
　　他明明只是个不用在镜头前露脸的小龙套，定位是男六号，他从来没想过当主演，更没想过他能当主演，居然是踹掉裴清漓，自己稀里糊涂上位而来。
　　还不是他踹的人，是楼导自己踹的。
　　裴镜予问楼导为何突然做此大事，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
　　楼导说：“小裴啊，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优秀吗。”
　　裴镜予心道，他对自己的优秀很是清楚，可这和他变成主演毫不相干。
　　他也这么告诉楼导：“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怎么会没有，”楼导讶然道，“你优秀，所以你应该来当主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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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来说，能得到楼导这样的名导夸奖，对一般的小明星而言，那也是殊荣。
　　再退一步说，能得到楼导的夸奖，至少也该心有感激。
　　但裴镜予不是。
　　裴镜予很快抓准了楼导话语里的漏洞。
　　他狐疑道：“楼导，你觉得我优秀，那一开始为什么没让我来做主演？”
　　“…………”
　　这句话直接把楼导给问住。
　　楼导啧了声。
　　总不能直白地说因为一开始自己想投身肮脏市场，向平平无奇但流量巨大的“大市场”低头。
　　毕竟楼导一开始打的算盘是奖项票房都要拿。
　　为此楼导还请衡夙为电影做了三首插曲，一首片尾曲，光是这个费用，就要走了一大半楼导的预算。
　　但楼导也没亏，他凭借衡夙的人气，又给自己拉到几个投资。
　　楼导这个人，就是有点傲骨但不多。
　　可要说他可以为了利益低头，他又低不下他的头。
　　就如同裴清漓当着他的面看轻阿钦的故事，把《夜河飞渡》的内涵解读得一塌糊涂，楼芝予便不再想低头于“市场”，他忍受不了心血被辜负。
　　所以断掉的骨头又被楼导自己接回去了。
　　他又有了傲骨，还挺多。
　　此时此刻，面对裴镜予的追问，楼导深吸口气，说：“以前都是我对你的考验。”
　　裴镜予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