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之王(27)
他在曲中寻找答案。
有那么几回,他幻想着衡夙可能遭受过的痛苦,越想越想笑。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衡夙的性格会吃到什么苦头。
他意识到所有的都不会是衡夙经历的故事。
在某个深夜。
他忽而在曲中追到了一线灵光。
他突破了以往的任何一个自我,在前奏响起之时,就编创出了一支绝无仅有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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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眼看着到了约定的日子。
裴镜予收到了衡夙发来的消息。
[定位]
[?]他不解,[衡神,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舞台展示?就在这里,赶紧过来。]
裴镜予愣住。
他疑惑道:您不专车接送我一下?
[你在做梦?我接送你,是想我们明天一起上热搜?]
话虽如此,但裴镜予还是据理力争。
[那我一个人上热搜就可以?我好歹也是个明星,虽然还没出道,但也是有点儿热度的。]
[你在搞笑是吗,]衡夙无语,[都没狗仔蹲你,你上哪门子热搜。]
[…………]
那样漂亮的双手怎能打出这么冰冷的文字。
裴镜予含泪出门,戴好口罩,在冷风中打了辆出租车。
裴哥:总有一天你会开车来接送我。
衡夙:现在不是还没有吗,别装。
裴哥:我拳头梆硬。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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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夙发来的定位在市郊有名的风景区。
环境清幽,风景秀美,房价非常贵。贵不过裴氏企业的身家,但以目前为止裴镜予一毛不值的价值来说,感觉把他下下下辈子卖了都买不起。
不愧是人气顶流。
区区一处房产,就已领先自己太多。
裴镜予有些惆怅。
他叫停出租车,付钱下车。在车辆绝尘而去的声响中,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狗仔跟踪他是真的。
但一定会有狗仔在衡夙的各个房产蹲点。
裴镜予:我为衡夙付出了太多。
他为了不让这辆出租车暴露衡夙的行踪,特意下车,决定步行到衡夙的家中。
——想他也曾是炙手可热的《星光》选手。
如今做贼一般在附近游荡,谁见了不为之心酸。
他按照定位跟着路线直走、右拐,停在一扇大门前。
衡夙正倚着门站在那里。
是深夜。
所以浅淡的月光洒在衡夙的脸上,有着异样的,出脱于黑暗的温柔。
裴镜予几分动容:“衡神,您是特意来接我吗?”
衡夙也未否认:“万一你是个路痴在这里迷了路,说不定还真会上热搜。”
“热搜上说我是个路痴?”他跟在衡夙身后。
衡夙嗤笑:“不,热搜词应该是别的。”
“什么?”
走在前方的人影一顿,应道:“还能是什么,说裴镜予为了晋级不惜毛遂自荐,申请被我潜规则。”
裴镜予:……
他脑子里顿时冒出切合主题的热搜词。
#惊!为了晋级,他竟做出这种事!#
#深夜、花园、两个男人#
但凡今天真有一个热搜为他而生,想来也就是这种情景。
裴镜予沉默。
他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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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步时,裴镜予抬头望向那座伫立身前的豪宅,第一个感觉是好贵,这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白的金的彩色的,银的红的带夜光的。
知道的明白此处是豪宅府邸,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里开着Party。
“衡神,”他宛如叹息,“您是真有钱啊。”
衡夙没理。
衡夙只是伸手过了遍指纹密码,随即推门进屋。
裴镜予紧随其后。
刚一进门,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的人影就跃入眼帘,那清秀的脸庞,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瞬间击中裴镜予的心扉。
他后退半步,低声道:“衡神,您怎么这样?”
“……?”衡夙回头看他,眉尾挑起,“什么意思。”
裴镜予:“您约了我,还约了别人,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
衡夙说,唇角带着点儿笑,“听你的意思,你想和我过二人世界?”
裴镜予:……
“没有。”他面无表情,“只是担心影响您的家庭和谐。”
衡夙:“哪儿来的家庭,首先,我的父母在国外,其次,我还是单身。”
“听懂了吗?”衡夙道,“我还是单身。”
裴镜予:“听懂了,我也是单身。”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不对劲,裴镜予想,我怎么突然说我也是单身。
他沉默了,衡夙也沉默。
那位吃薯片的人总算站起身,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笑道:“这位就是裴镜予吧。”
衡夙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裴镜予迟疑:“您是?”
“我姓白,你就叫我白三爷吧。”
“……”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人,还有那张清秀得犹如高中生的脸,那声“白三爷”,裴镜予是迟迟叫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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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三爷也不在乎他叫不叫自己。
白三爷道:“你还是除我之外第一个来这儿的人。”
我应该觉得荣幸?裴镜予想。
他适时道:“我很感动,衡神是个好人,他善良正直,光明磊落。能来衡神家中做客,也是我的荣幸。”
“不用那么假的,”白三爷摆了摆手,“认识衡夙越久你就越清楚,他多半有病,就是个只看心情做事的人。善良正直这东西就和他不沾边儿。”
衡夙又走了回来,下巴微抬:“聊完了吗,跟我来。”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这次裴镜予和白三爷都跟上了衡夙的脚步。
他们连下十几级台阶,又穿过一条长廊,最终走到一个几可容纳百名观众的房间。
中央即是个宽大的舞台。
与衡夙发来的图片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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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坐席相比,那座舞台宽大得惊人,好像建造它的人并不需要观众,只需要这座舞台。
裴镜予一步步走到舞台中间。
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从额头到下颌,从锁骨到指尖,自衣襟滚滚滑落,跌足于他的脚边。
他如临光而生。
衡夙坐于观众席的正中间,身旁坐着又把薯片抱在怀里的白三爷。
望来的眼神冷淡。
但裴镜予与之四目相对,便看到了衡夙潜藏的认真。
白三爷轻咳一声,开始播放那首曲子。
没有歌词,只有从曲中发出的声音,传递的情感,教人一瞬沉溺深海的幻境。
是的。沉溺。
从前奏响起的瞬间,裴镜予就如同跃海而出的鲸,坠于深海的浪流。
他沉溺到海里,闭上双眼,似远离了尘世。
他游于水中吗,而他似巡游故地,他觉寂寞吗,他的指尖又在光里,神情陶醉得像海岸边有无尽的掌声。
他在游,又在飞,他盘桓高空,他徘徊深海。
也许拥过月光,吹遍海风,读过人间最美的情诗,他活得恣意。
然后曲声发出一声沉闷的、犹如嘶哑的轰鸣,低低撞来。
于是他就此倒卧在地。
他随着曲声伸手、仰头,将所有气力灌注指尖,光在他的手指凝结,透过他凸起的指骨,蔓延到手臂、锁骨,肩头,从下颌一寸寸描摹,爬到他颤抖的睫羽上。
他映在光里的侧脸圣洁又瑰丽。
像怜悯世间的圣人,又似舍尽人性般孤冷。
曲中撞来第二声。
他挣扎着,又早有预料般再度倒下。他起身,而被第三声撞下的轰鸣碾过躯壳。
他的灵魂在挣扎不屈,而他的躯壳已无力气。
他带着满身薄汗,眼尾发红,静静俯卧在舞台边沿。
似在悬崖边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