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笼(49)
但有什么事,也是牧汉霄护着他。他高中时飞扬跋扈,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全世界只怕他哥一个。后来他与一群大他许多岁的混混打架,受了一身伤,被牧汉霄拎去医院处理伤口。那时牧羽也正巧被带出门,站在一旁睁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他说他好丑,差点没把他气死。
没过几天那群混混就因各种原因被送进看守所,背后团体也被一锅端。牧汉霄告诉牧泽驹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不要用最愚蠢的那一个。
牧汉霄放下酒杯起身:“我走了。”
牧泽驹跟着站起来:“不和爸妈说一声吗?”
牧汉霄说不必,他没管任何人,就这么独自离开了碧波堂。
今年的年夜牧羽叫来霍诗音和陆豪在他的公寓吃火锅。兰末出院后依然住在他家,她定期去医院复查,前几个月一直坐轮椅,最近才能起身慢慢走。
饭后兰末说想放烟花,陆豪就开车载着另外三人去买了一后备箱的烟花,到江边去放。江边有不少人在放烟花,陆豪找了个还算空旷的地,霍诗音扶着兰末下车,江边风大,兰末戴着帽子,戴着厚围巾,长棉袄裹到脚。她抬头看今晚格外明亮的星空,呼出一团温暖的白气。
陆豪买了一堆仙女棒,点燃后塞给兰末和霍诗音玩,兰末笑起来,挺开心地举起仙女棒画圈圈玩。她似乎渐渐从车祸和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也接受了自己因车祸受伤难以再受孕的事实。如今她记性总不大好,偶尔以为自己还在英国念书,好在多数时候都与正常无异。
陆豪和霍诗音陪着兰末在江滩上玩,牧羽接了个工作电话,信号不大好,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上江堤,打完电话后坐在江堤的水泥墩上,看着远处三人一起放烟花的场面。
牧羽没有让兰家人和柳姝嫣见兰末。实际上兰末的精神状况不大乐观,医生直言失去孩子对她的打击巨大,而一众外在压力又令她难以恢复,牧羽已几次见过兰末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哭着到处找她的宝宝,每次都要经过费力的安抚才能令她重新平静下来。
他正思考着该如何缓解兰末的心理问题,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惊讶地看到夏阁站在不远处,同样也惊喜地看着他。
夏阁与身后的同伴们打个招呼,小跑过来到他身边坐下。他穿着一身白衣牛仔裤,头发剪得挺短,染成棕栗色,看起来就像个活力四射的高中生。
“好久不见。”
虽然牧羽还记得那天两人在城堡里的吻,但那晚他喝醉了,而且两人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做,为了不让气氛尴尬,牧羽也只好装作忘了。
夏阁仍是见到他就有些羞涩:“你也和朋友来放烟花玩吗?好久......不见,牧羽,你看起来很好。”
不知为何,牧羽一见他就忍不住想逗他:“我当然好,你呢?小歌手最近怎么都不出歌了,害得我无聊到成天听老歌。”
夏阁一笑:“我想......先专心念书深造,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再上台。不过我一直在写歌,你要看看吗?”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
夏阁拿出手机,给牧羽看自己前阵子写的词。牧羽凑近仔细看,夏阁见他的耳朵被风吹得发红,不假思索摘下自己的围巾,披在他的颈后。牧羽抬起头,两人目光对视,夏阁小声说:“怕你冷。”
牧羽笑了笑,取下围巾又结结实实给他戴回去,绕了一圈系好,拍拍他:“我不冷,你可别冻感冒了。”
他看完夏阁写的词,说:“写得很好,你真的不打算作成歌吗?”
“还不够好。其实我文字功底挺差的,小时候不爱念书。”夏阁挠头:“牧总也说了,让我在国内念完书后,再出国去音乐学院进修。”
“也好,厚积薄发。”牧羽说:“我很期待你再次回到舞台上的样子。”
夏阁怔怔看着他,半晌嗯一声,说:“谢谢你。”
夏阁的朋友在江堤下喊他,夏阁只好站起身,牧羽也站起来,夏阁在他面前总是局促,好在围巾挡着,没人知道他是否脸红。
“牧羽,新年快乐。我运气真好,在新年的晚上遇到你。”
“我也是。”牧羽微微抬起头,对夏阁说:“希望在你回归后举行的第一场演唱会观众席里能有我的一个位置,这个新年愿望不过分吧?”
夏阁认真道:“不过分,我会为你准备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请你一定要来。”
远远地,江滩传来人们的嬉闹和鞭炮炸响的声音。牧羽轻声说:“那我们约好了。”
夏阁用力点头:“嗯,约好了。”
夏阁没有邀请牧羽加入自己的朋友,他似乎比两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稳重了些,与牧羽定下约定后便转身去找他的朋友们。牧羽走下江堤,兰末见他远远走过来,朝他挥挥手。
“哥哥。”兰末瘦了一圈,下巴瘦得尖尖,笑着对牧羽说:“新年快乐。”
牧羽牵好她的围巾,捏捏她帽子上的毛球:“年后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去哪里玩?”
“白哈尔湖。”牧羽说:“我的家乡。”
兰末依偎在他肩头,小孩般攥着他的手:“好,我想去。”
兰末大病未愈,几人都不许她在寒夜里玩太久,他们收拾好烟花残余,霍诗音带着兰末回到车里,牧羽正要上车,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朝江堤上看去。
遥远昏黄的灯光里,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堤上。牧羽收回视线,对陆豪说:“你先送他们回去。”
陆豪不解:“你呢?”
“有人来接我。”
陆豪一耸肩,上车走了。牧羽独自走上江堤,那辆车便朝他缓缓驶来,在他面前停下。牧汉霄从车上下来,这次却是他一个人开车来。
牧羽说:“来了多久?”
牧汉霄答:“从你和夏阁坐着聊天开始。”
牧羽无所谓一笑。风灌进他的脖子,他低头重新绕好围巾,牧汉霄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寒风。
牧羽却不领情,冷冷抬眸看着他:“夏阁是个歌手,你想毁了他吗?”
“他和你诉苦了?”
“他什么都没说,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他正是上升期,从美国回来以后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我还以为你多少和赵女士有点不一样,不至于拿你们那点权势压人。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牧汉霄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竟丝毫不生气,只平淡开口:“那就你说了算。”
他从兜里摸出个红包给牧羽:“你的份。”
牧羽瞪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太气还是感到太荒谬。他面无表情道:“我不要。”
“从前年年都要,怎么今年不要了。”
牧羽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坏了,他好心提醒:“我已经六年没收你的压岁钱了,麻烦你说话严谨点。”
“你不要,不代表我没有给你。”
牧羽笑起来。他似乎听到可笑的事情,目光看向远方,远处正在放烟花,江边传来人们的欢呼。
“我不要所有人都有的东西。”牧羽的视线转向牧汉霄,一字一句道:“我只要独属于我的东西。”
他话音落下,天边又绽放一朵烟花。随着人声一阵阵如浪涛,牧羽这才注意到那烟花似乎不同寻常。他转头看去,只见一颗星星形状的白色烟花在夜幕上空绽开,滞留空中时又有无数白色碎星出现;接着星星淡去,又一颗白色的玫瑰在空中绽放,玫瑰柔和的线条如钻石镶缀,在星空下闪耀。随着光缓缓散开,玫瑰也神奇地绽放开花瓣,紧接着数簇烟花升空砰然炸开,在江面上簇拥成一捧盛开的花,花的形状从收束到绽放,像夜的帷幕下一场梦幻的舞蹈,坠落的光散入江水,浪潮涌碎烟花的倒影。
江滩上传来人们惊叹的呼声。牧羽不禁看出了神,烟花倒映入他的眼眸,牧汉霄看着他光芒闪烁的眼睛,牧羽似与他心电感应一般察觉到什么,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