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51)
“你有病吧?”何明天莫名其妙地说,“你给我打个电话不行吗?”
一语中的,谭栩这才想起来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有充电宝吗?”
他气势太猛,小男生手忙脚乱地翻了一阵子,又小心翼翼地扫了何明天一眼。
“给他给他。”何明天恼火地说。
小男生又翻了根线出来。
谭栩接过来,给脆弱的手机充上电:“谢谢。”
屏幕显示当前电量0%,他咬牙切齿地想下次一定要换个续航时间久的手机。
两人乘电梯上楼,何明天问:“你又怎么了?感情出裂缝了?”
“我出柜了,到你这里躲躲。”谭栩终于把手机启动,低头发着消息。
他在情急之下回的那句“当然”在关机前成功发了出去。不知余宴川是在登机还是考虑到他在忙,这一句之后没有继续向下聊。
何明天目瞪口呆:“真的假的?你诓我呢?”
“罗源那小子给我爸妈发了匿名邮件。”谭栩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谁让他玩阴的。”
“罗源?他爸都进去了,他还敢招惹你?”何明天听出他是认真的,也跟着叹口气。
电梯打开,鹤响科技内部的装修风格与名字很相配,干练简洁,这一层比楼下要更安静宽敞,途径的几间办公室门上贴着看不懂的技术名词,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何明天推开一扇玻璃门:“进来吧,这边是我的工位。”
谭栩走进去,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但配置倒是很全,办公桌正对着一排电脑的外接显示器,桌上摊了几本厚厚的打印纸。
谭栩把外衣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瘫坐在沙发上:“你刚才在这里就能听见我喊你?”
“放屁!”何明天转头骂道,“我刚睡醒,在二楼茶水间想偷点零食吃,你一嗓子把我喊暴露了!”
“不好意思。”谭栩敷衍道。
“你来找我帮忙也没什么用,我也瞒不过你爸妈。”何明天倒了两杯柠檬水,“你要在这里躲几天?”
“就半天,我晚上去机场接余宴川。”谭栩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说得也太风轻云淡了,何明天支吾一下:“我七点就回家了。”
“你走你的,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谭栩说。
“别啊,那我爸要是看见了……”何明天不解地看着他,“你去机场那麦当劳坐着不行吗?”
谭栩化身恶犬:“我不吃你的不喝你的,在这儿歇歇脚又不碍你事。”
何明天不甘示弱:“你喝了我一杯柠檬水,加上车费,四十五,转账。”
谭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恶狠狠转了五十块钱给他。
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吹出暖风,终于驱散了两人带进来的寒冷气息,何明天心满意足地收下钱,坐到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
谭栩拉黑了谭云锋和许泉的电话,手机上终于安静了一会儿,他百无聊赖地四处看,何明天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操作着,让人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在打游戏。
过了十几分钟,何明天忽然说:“你爸妈在余长羽家。”
谭栩心下一惊:“你能看到?”
“简单定位了一下。”何明天把颈椎环套在脖子上,指了指屏幕,“不太准,但起码十分钟以内他们去过。”
谭栩走过去看,曲面屏上是放大数倍的安城卫星图,两个红点跳跃在某个路口上。
“你这屏幕看着不眼晕吗?”他真诚问道。
何明天再次对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看着晕?”
谭栩适时跳过这个话题:“怎么定位的,教教我?”
“黑科技,不外传。”何明天敲出一个代码框,“再定定你哥的?”
谭栩正要说可以,放在一边的手机第一万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来电人不再是他爸妈,而是说曹操就到的谭鸣。
看来不用定位了。
谭栩指了指门外,拉开门去了一处空旷的大厅,按下接听。
接通后两人齐齐沉默一会儿,谭鸣开了个头:“在哪里?”
谭栩说:“不劳费心。”
他踩着地砖的黑色缝隙走了几圈,听到另一端的谭鸣背景音很安静,应当是在室内。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收场。我只是来提醒你,爸妈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你如果迟迟不出现,余宴川的家里人一定会知道,他们做得出这种事。”谭鸣说。
谭栩心道余长羽知道了无所谓,反正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哥应该早就察觉到端倪了。
谭鸣现在给他打电话只是为提个醒,这就说明谭云锋还有没疯到去找余兴海的程度。
谭栩静静看着墙上的鹤响科技的logo,低声说:“帮我一回吧。”
谭鸣猛然收了声。
看来这人果然吃软不吃硬,谭栩头一次尝到服软的甜头,开始得寸进尺:“帮我一回,别让他俩找到余兴海头上。”
无论如何都要拖过今天,这些事他必须见了面后亲自和余宴川说,他不能给余宴川留一个无法收场的残局,自己却被关在家里出不去。
良久,谭鸣才说:“我尽力,但我只能做到这里,其他的要靠你自己。”
“好。”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电话便被匆匆挂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谭栩在外面溜达了几圈,再次回到办公室里时,何明天正面色凝重地看着电脑,全然不似几分钟前的悠闲样子。
“怎么了?”谭栩问。
何明天“啧”了几声:“不太好,但是……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说的话语焉不详,谭栩的心思没放在他身上,也就没有追问。
何明天倒是非常贴心,谭栩不问他就不说,一来一去把这个无人在意的插曲抛之脑后。
直到谭栩晚上到了机场后,才隐约明白了何明天那句感叹的意思。
航班原本是晚上十点左右到达,到达大厅里有不少等候接机的人。
谭栩养成了时刻带着充电线的习惯,电量刚掉到七十之下就赶紧插上了充电口。
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直到他专心去听广播时才发现了不对之处。
谭栩走到电子显示屏下,国际航站楼的航班信息表上红了一大半,从东边过来的航班不是延误就是取消,且全部是途径一处天气恶劣地区的。
余宴川的航班上写了个备降。
预计到达时间:空白。
人生无常,迟早都要经历一些离谱又荒唐的事——谭栩是这样想的。
——其实余宴川也是这样想的。
在氧气面罩弹下来时,余宴川手心里出的汗都快能淹死一条鱼了。
飞机被裹挟在气流中,能明显感受到忽然提速的上升与下降,虽然看舷窗外属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失压也并不明显,但机舱内处处透露着“很危险”的意味。
一个空少语速飞快地告知大家飞机即将备降在哥城机场,请所有乘客不要走动,不必惊慌。
这种情况下惊不惊慌也不是理智能控制的了。
余宴川耳膜有些疼,他实在是和飞机旅行犯冲,这次更是拉上林予一起倒霉。
他跟林予倒是缘分很深,不求同年同月生……
他瞥了眼林予,发现他看上去比自己更冷静。
余宴川说:“别担心。”
说了三个字,自己一个字都没听清,耳鸣时有时无,他索性闭上嘴,照着指示趴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飞机降速稍快,但没多久就再次恢复了稳定,机身不再剧烈摇晃,广播中再次详细解释了飞机即将备降的缘由,是前方天气状况恶劣,大面积雷雨风暴无法绕飞。
余宴川清了清嗓子,发现听力也跟着恢复了,转头看向窗外,这个高度已经隐约可见大片连绵起伏的山脉,是全新的风景。
机舱内的旅客部分人仍处于慌乱中,但都紧张地坐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