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26)
余宴川看着都不可信,毕竟罗家跟余兴海做过生意,都能跟他们有生意往来,那罗家应该也不会玩什么太高级的东西。
想想倒是悲哀,罗源肆无忌惮地做过那么多该死的事情,最后却要通过这种手段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苦果。
如果只能靠一山更比一山高来约束他们,不知有多少人仍逍遥法外了。
“走了。”他活动一下脖子,“我送你回去。”
“这就走啊,我以为你准备等午夜场。”何明天跟着他走出去,皱着一张脸,“你最近还住出租屋?实在不行我跟你合租吧,我妈最近开始催相亲,我是真不想回家。”
余宴川拉开车门:“谭栩在跟我合租,你可以租我家楼上。”
他说完镇定地坐进驾驶座,“嘭”一声关上门,胳膊架在车窗上抬眼看他:“上来啊?”
何明天摸了摸头发,失语片刻才说:“不了,我坐地铁回去,你赶紧回家吧。”
“上来。”余宴川叹着气把车窗升上去。
说得好像谁想回家一样。
把如坐针毡的何明天送回去,余宴川才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盘回到海景公寓。
他一直到站在楼道里掏出钥匙时,才想起来谭栩的行李还放在后备箱里,又折返回去拿。
箱子不沉,大概只有一些日常用品,客厅里关着灯,谭栩在卧室里紧闭大门。
余宴川拖着箱子,随手敲了敲。
屋里一阵椅子拖地的响动,谭栩拉开门,淡淡地瞥了眼行李箱,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余宴川在心里回答。
“你吃饭了没?”他问。
谭栩把箱子拉到卧室里,对他说:“没吃。”
这一幕太像在说相声,余宴川着实不知道还能怎么样把对话进行下去,只好到此为止。
他转身去了厨房,没有听到关门声。
走到玄关处时他侧头看了看,门被虚掩上,谭栩又窝了回去。
余宴川久违地感到了无话可说的尴尬,竟然有点像一个月前刚刚见到合租客,他不小心把花丢进谭栩怀里的感觉。
他拉开冰箱,正中间摆着一个庞然大物。
碗里装着发了一晚上的面团,膨胀着顶起了那层保鲜膜,甚至还有一部分顺着碗边溢了出来。
余宴川把沉重的碗端出来,决定做点馅饼凑合凑合。
他不知道共享食物算不算在拉开距离的范畴内,但谭栩平时是个体面人,应该不会做出当着他的面点外卖这种事。
毕竟有些时候心照不宣的暗示就足够了,没必要做到那份儿上。
他也不太想去问“要不要给你做一份”,无论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这个问题本身就会把他们推到一个骑虎难下的困境里。
这似乎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一同坐在餐桌上吃饭,一人守着一端,沉默地对着热气腾腾的韭菜鸡蛋馅饼。
余宴川很想叹气,不过谭栩先他一步叹了出来。
这个家从未这般安静。
谭栩很自觉地去刷了碗,余宴川其实并不信任他刷出来的碗,想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地对谭栩说“记得别拿钢丝球刷不锈钢”,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卧室。
谭栩手中拿着碗在水流下冲洗,余光跟着余宴川的背影一路到了卧室门口。
他把泡沫冲干净的碗放到一旁。
他们好像快要离婚但是他不太情愿的老夫老妻,谭栩知道这一次彻底没办法回到从前的相处模式,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又仿佛伸手只能碰到一面镜子。
谭栩连手都不敢伸。他们的关系在一通乱加砝码后再次来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他不敢也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谭栩。”余宴川叫了他一声。
谭栩关上水龙头:“怎么?”
“有人打你电话。”余宴川仍然没有从卧室走出来,但没有了流水声做噪音,声音变得清晰许多。
“啊。”谭栩把碗放到一旁的沥水架上,碰撞出一片叮当声,“帮我接一下吧。”
对面沉默一下,才说:“哦。”
余宴川穿过两扇门走到谭栩的屋子里,看到了桌面上的手机。
他曾经无数次来到这间房内,但此时却觉得气息陌生,置身其中竟然有些不自在。
来电是个没有存的号码,他拿起手机时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鼠标,敞开的笔记本电脑的黑屏闪了一下。
“您好。”他对电话中说。
余宴川没听清对面回答的什么,目光黏在了电脑屏幕上。
亮起的屏幕出现了一张图片,看来谭栩在吃饭前正在整理一些聊天记录,并且把部分内容截图存了下来。
图片左上角显示聊天记录的对面是林予。
图中的几段对话也有意思,林予一共发了两条消息,前面大概还有几段,只是被截掉,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部分。
林予:我回国是为了找我哥哥的。
谭栩回答:有机会吗?
林予说:有机会,我已经有他的消息了,就是咱们院的学长。
余宴川仍然举着电话,对面的人以为他信号不好,反复“喂”了几句。
他无法作答,只是看着那张聊天对话,日期是八月三日,显然是去年的聊天记录。
余宴川头脑乱糟糟一片。
谭栩从去年就知道这件事了?
林予是回国来找他的——谭栩早就知道?
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还要在那天装成刚刚知道此事的样子?
电话对面迟迟听不到回答,很快就挂断。
余宴川有一种自己被当猴耍的错觉。
他想不通前因后果,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但就连谭栩都不和他说真话,看来所有人都在瞒他啊。
第23章 道别
余宴川没有再提起聊天记录的事情。
问再多都不如他自己去查,他不信是一群人在陪他玩楚门的世界。
更何况他知道谭栩没有瞒他的道理,半年前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是懵懵懂懂的,谭栩没有那么闲陪他演戏。
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或者偏差,余宴川想不出来,也不想再去深思。
目前所摆在他面前的线索无法串成链条,又涉及了那么多无关的人,又是谭鸣现在又扯上了谭栩,就像一个巨大的未知快递丢到门口,余宴川拿着小刀划开纸箱边角,只能窥探到一些细枝末节。
碰到这种事不能管中窥豹,与其左思右想不如直奔主题,直接找到快递清单来看。
余宴川并不着急,他目前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林予接近他的目的。
现在已经昭然若揭,林予在找他的双胞胎哥哥,并且林予认为他就是这个哥哥。
那也就没什么好急的,万事有因果,眼下所碰到的所有难题和麻烦的起因都是林予,既然知道了林予不会轻易对他下黑手,其他的事情处理起来也就无需紧张。
只是去曼城的行程就不得不提前了。
余长羽的意思是不要打草惊蛇,等着余兴海什么时候来催他再顺势答应下来。
去曼城是板上钉钉了,一旦某个未知时间提前有了确凿安排,中间这一段日子就变得有些难熬,再加上谭栩放假在家,余宴川总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索性每天赖在花店里无所事事。
期末考试陆续结束,大部分学生已经离校,花店这几天清闲得很,余宴川干脆在旁边开辟出了算命的业务。
算命业务比卖花还赚得火热,余宴川给人算了几天塔罗牌,开始思考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被赶出家门能不能靠此维生。
也许是他最近过得太颓靡,何明天实在看不下去,约他出来到体彩酒吧松快松快。
到了夏日白昼拉长,余宴川走出地铁站时太阳还堪堪挂在天边,他顺路买了张彩票,尾号选了55。
酒吧内灯光缭乱,余宴川穿过舞池,看到了穿了一身西装配短裤的何明天。
他挑着眉愣了一下:“你这一身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