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寝室4个0(62)

　　“这附近可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今天没我的允许你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天真, 太天真了。”
　　老爷子「嚯嚯」笑了起来，皱纹轻扯, 面上一副开怀的模样。
　　他话音刚落, 身后几位黑衣保镖已经从待命姿势变为预备姿势，手慢慢放在腰间，蓄势待发, 气氛瞬间肃杀起来。
　　宋引墨扫了眼那些人的腰间, 暗自估量着什么, 指节被攥得微微发白，面色冷淡。
　　过了一会儿, 他轻笑一声：“这样一直耗着我是无所谓, 就是可能要事先给学校请一下假，不知道会不会拖到一个月后的期末考。”
　　他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知道您不会对我怎么样，所以我今天才敢来。”
　　宋引墨温声道：“如果我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老爷子您也脱不了干系, 学校那边您或许还可以瞒混过去，但我家里人那边恐怕会让你头疼一阵。”
　　季晏清和宋泠泠都不是泛泛之辈，更不会坐视自己的亲生儿子失踪这么久不理会。
　　更何况在来之前, 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可能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 事先做了措施。
　　“您一向爱惜羽毛, 英明一世，总不至于到这个年龄突然犯老糊涂了吧。”
　　他的声音温润平和，态度语气更是谦恭礼貌，就是说的话讽刺意味十足，直往老爷子心窝子里捅。
　　前段时间帝都商圈掀起这么大风浪，但是楚家却能够独善其身，不沾染一点麻烦事，甚至还有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楚家的招牌不能坏，楚老爷子一向很注重在这方面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平日里经营有道，御下有方。
　　以楚家的信誉和威望，根本不屑于做些小动作赚取蝇头微利，专注于发展自身，开拓市场，完善产业链才是王道。
　　在这个方面，楚老爷子的确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所以在知道楚老四在外面竟然做出「操弄股市，勾结」这么荒唐的事来后，楚老爷子第一时间选择了亲自前往处理烂摊子，将事情的影响压到最低，不在本国走漏一点风声。
　　楚家和他都丢不起这个脸。
　　楚老爷子眸光沉沉地看着他，半晌后，他半真不假感慨一声。
　　“你要是再长个数十年，说不定老头子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虽然手段还显得青涩和稚嫩，但是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跟他对峙也能完全不落下风，再给他几年成长那还得了。
　　“的确，虽然你外祖和母亲大小也是个人物，但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但是你父亲不一样，让我现在跟你父亲撕破脸，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不会做。”
　　楚老爷子笑了笑：“而如果要对你下手，我就必须要考虑这个风险。”
　　“不过……”
　　楚老爷子眯着眼看他，意味深长开口：“你父亲虽然能力不错，手腕高超，但是背后根基尚浅，能走到这一步全看他自己。”
　　“更何况树大招风，这些年他得罪过的人也不少。”
　　他古怪地笑了笑：“虽然不能说一举扳倒他，但是给他制造一些麻烦，让他伤筋动骨一阵，这种程度老头子我还是做得到的。”
　　“宋小友，我这可不是威胁，只是事先告知一下。”
　　楚老爷子缓声道：“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完全靠的左右逢源，这种脾气我还是有的。”
　　老家伙，为了逼他就范，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宋引墨面色一沉，眸色暗了下来。
　　“我那孙儿也跟你一个德行，年轻气盛，有勇无谋。”
　　楚老爷子手指轻点拐杖，眼里划过一丝轻蔑：“他要是在忍个几年，厚积薄发，说不定我还真的奈他不得。”
　　“没想到只是给他指了一个未婚妻，就这样沉不住气，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老爷子摇了摇头，看着宋引墨，眼神戏谑：“小家伙，你这么聪明，你知道我那孙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吧。”
　　宋引墨不言。
　　为了不让他继续受气。
　　为了能跟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所以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在他受到进一步的伤害之前，挡在他面前把所有的风浪都揽到自己身上。
　　“相比偷偷摸摸，也要光明正大的么……”楚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自语了一会儿，紧接着冷哼一声。
　　“跟他母亲一样，是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蠢货！”
　　这样没出息，活该被禁锢在这些小情小爱里，永远都翻不了身！
　　“不过在这一点上，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宋引墨，继续道，把他们的盘算一一戳穿。
　　“你跟我周旋是为了帮他拖延时间——”
　　楚老爷子缓声道，表情从容：“因为你心里清楚，只要我在你身上还有所企图，我就会减少通过其他途径打压他的尝试。”
　　“前段时间那件事也一样，明明你也可以不用招摇，这么早把自己暴露到一些人面前，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你为了帮他吸引注意力，创造机会，还是这样做了。”
　　楚老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外祖一生谨小慎微，没想到他的女婿和外孙一个比一个嚣张，也不知道他知道该作何感想。”
　　宋引墨没说话，目光沉沉，神色冷淡，良久后，他薄唇轻启，缓声开口。
　　“首先声明一下，是前女婿，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外祖和父亲话不投机半句多，天生八字不合。”
　　“还有，楚老爷子，你误会了。”
　　他淡声道：“我外祖这一生再谨慎，关键时刻也从没有怯懦过。”
　　“他跟我说过，忍字头上一把刀，扎的是自己的心，如果你没能力反击，就自吞苦果，默默把血咽下去。但是，但凡你有一点机会把这刀尖转向敌人……”
　　他勾了勾嘴角：“就没必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别人不会感激你的慷慨，只会暗地里嘲笑你软弱可欺，你要是再因此自我感动，那才叫做愚蠢。”
　　宋引墨从容道：“我不认为他这么做是有勇无谋，你从小看着他长大，应该也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底气，他是不会这么冲动的。”
　　“底气？他的底气就是他那群草台班子？”
　　楚老爷子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冷哼一声：“在我面前玩借壳上市隐名代理那一套他还太嫩了点，以为这样我就查不出来了吗？”
　　协议收购，间接收购，二级市场增持，表决权委托……楚淮为了在短时间内收购更多的公司，获得尽可能多的公司的决策权，壮大自己的力量，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让别人走到台前做挡箭牌，自己退居幕后，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楚老爷子重重敲了敲手中的拐杖，神色鄙薄：“旁门左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就这样还想从楚氏手里抢项目。”
　　“树倒猢狲散，我倒要看看，失败了他想怎么收场！”
　　宋引墨眸光一动，眼神闪了闪。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楚老爷子会选在今天……
　　他垂下头，低低笑了起来，眉目舒展开，身体也放松下来，不像刚刚这么紧绷。
　　他知道，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楚老爷子看他这样，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
　　宋引墨抬起头，嘴角噙着笑意：“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之前有人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他看向楚老爷子，眼神戏谑：“几十年前，有一个怀才不遇的年轻人，为了出人头地，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远万里入赘到了一家豪门中，做了上门女婿。”
　　“为了讨好自己的岳父，他甚至改了自己原本的姓，一门心思想融入这个家庭中。”
　　“但可惜，无论他做了多大的努力，他那位岳父从头到尾都在防备着他，不让他接触家族的核心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