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眼(22)
想说什么呢?
说因为你替我挡雨,所以原谅你瞎叫人赏花的事情?
似乎也没那个必要。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贺年不说,对方擦擦嘴,完美切换了一个“深耕服务、体贴入微男大学生”的神情:“那严总,今天……”
一提这事儿,严锐之刚才脑海里那点漂亮的夕阳都被这几个字染黄了,既然前两天都没回复,他正好顺便说说。
“贺年。”严锐之道,“我们现在这个关系,到底是你资助我还是我资助你?”
贺年立刻回答:“当然是您。”
“那你一个被资助的成天想着这个?”严锐之看他一眼,说。
“我,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照顾您的体验么!”贺年那点薛定谔的傲骨又没了,换成一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模样,脸都不红一下。
“那行,那就别老问。”他说,“好好想想你的服务细则。”
贺年乖巧:“噢!”
说做就说,收了碗筷就去了厨房,边走还边哼小曲儿。
严锐之刚要出门,听见贺年开口:“哎,严总。”
贺年睁着一双眼睛看他,尽管眉骨高挺,眼神却依旧温润明亮。
他说:“你看,我像不像那寒窑王宝钏——”
?
这什么破比喻。
严锐之看着他胸前那个仿冒的“C”,以及称得上寒酸的屋子,以及这人殷切的眼神……
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像。”
只是刚满二十的贺宝钏还抬眼瞧着他,严锐之脑仁疼,按这人满嘴跑火车的程度,下一句蹦出个“郎君”都不意外。
迎上他的视线,一身西装冷心冷情的严平贵不为所动,望着这家徒四壁的“寒窑”:“行,待着吧。”
贺年:“哎?”
“好好学习。”
严锐之为这名与优秀大学生提出了殷切的要求,然后头都不回出了门——
“再等十八年你就能去做皇后了。”
第15章
严锐之走了一会儿,贺年估摸着时间,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掏出手机,开始联系自己的冤种朋友。
温淮到的时候贺年刚把碗洗完,不太熟练,明明只有两个碗一个锅的工作量,愣是洗得整个水槽边上全都滴滴答答的。
本来这房子就老,还是一楼,要是再多一点,地板都兜不住。
温淮看见这阵仗吓一跳,把人拉过来,嘴里还要打趣两句:“怎么勤俭持家大学生这么浪费水资源呢!”
贺年皱着眉头:“我哪儿知道能漏这么多。”
但说归说,既然都动手了,还顺便把被雨水淋湿的衬衫随手搓了搓,然后挂起来。
“怎么样,你们今天赏花……”
“你还提这个啊?”贺年满眼怨恨地看他一眼。
但一想到要不是闹了那个乌龙,他也吃不着严锐之做的面,瞬间又觉得值了,语气好起来:“算了,你找的这个房子倒不错。”
温淮表情复杂:“你不会这段时间真要住这里吧?”
“周末回去住,偶尔在这儿睡几宿也没什么。”贺年并没有温淮想象中的那么抗拒,还庆幸地说,“要不是昨天过来了一趟认得路,今天差点露馅。”
温淮还是不理解这人到底玩的哪一出,只是刚要说话,看见贺年衣服上的LOGO,呆了呆,下一秒夸张地捧腹笑出声。
这一笑就笑了整整一分钟没停下来,贺年原本的淡定都被他笑垮了,不耐烦还带了点羞愤,耳垂有点红:“有这么好笑吗?”
他昨天只是来看看,是家里的阿姨不放心,顺带收了一点衣服过来放着。
结果今天遇上下雨,当时贺年都决定将就穿着了,可严锐之一说话他就悻悻进来换衣服,翻了半天没找到一件符合当前身份的,干脆心一横,选了LOGO看上去最大的。
温淮又看一眼,指着他衣服上那个“C”:“剩下那一半你是用手抠掉的?”
光是想象这人鬼鬼祟祟窝在房间里,一点一点把正品抠成最拙劣的仿品的画面,温淮好不容易收起来的笑又憋不住了。
贺年看他一眼,也懒得撒谎了:“我抠得像那么一回事儿吧。”
温淮终于不笑了:“还行,味儿对了。”
“我弟问,你今天还有没有空,缠着你做、家、教。”温淮特地把最后几个字念得很重。
“去吧,我还能混两张照片。”贺年大言不惭地站起来说道。
贺年自己的房子就在温淮对面,大一学校不让搬出去,他也没搞特殊,老老实实在宿舍待了一年。
住校的那一年他本来就低调,加上性格好亲和力强,没人注意他的背景,还跟同学都打成一片。
两人从这栋家属楼走出来,关门的时候又因为震动抖落一块墙皮。
温淮看着这环境,皱着眉:“你也不能一直这样。”
贺年没立刻说话,先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啊。”
“那你还……”
“可我也找不到其他办法啊。”贺年垂着头,“我好像每一步都走错,现在稀里糊涂就……”
“不然对他坦白?”
“可是是他现在认为我是贫穷大学生的哎。”贺年质疑。
“对方肯定也不是在乎身份的人,你试试直接表白?”
贺年摇摇头,想起那一个晚上严锐之给的声明:“那现在这段关系都保不住了,说不定直接拉黑我从此再也不联系。”
他的声音里带着懊恼:“我表现得其实也……挺明显吧,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没等温淮开口,他就自己给了自己答案:“看出来也当不知道罢了。”
“而且我跟他现在就凭这么个抓不着的协议吊着了,”贺年苦恼道,“好难啊。”
温淮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给不出好建议,眼看自己的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刚想温声安慰两句,就听见贺年的语气变了。
“但是没事,”他不知道哪儿来的斗志,雄心勃勃地一扫刚才的阴霾,“再熬一熬,我可是要回去当皇后的!”
“……”
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可温淮在这一刻笃定地认为,自己刚才那点心疼纯属多余。
-
严锐之自然是不知道现在的贺年在密谋什么,没回家,叫司机送自己回了公司。
他们手上两个项目,一个成本相对低的游戏A,另一个还在研发初期的游戏B。
做游戏就像造房子,敲定完了故事背景、美术风格、经济体系、战斗模型之类的基本内容以后,就开始一点一点搭建,制作人参与策划,之后程序开发策划配表,验收通过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测试和返工了。
他的公司没有强行要求标准的上下班时间,不过现在A项目进到了测试环节,走进去时果然见不少灯还亮着。
郝帅也没走,见他来了还吃一惊:“你这个点来?”
“嗯。”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说得简洁,“测试。”
除了美术方案和战斗模型是郝帅和剩下几个主美主策把关,其他的环节严锐之基本都会参与。
按理说现在分工明确了不用这么辛苦,但即使是一个小成本的项目他也不想粗糙对待。
当前的测试阶段不需要连接设备,这是一款错位解密,故事线和其他构成都相对单薄,但图像和画面都简洁高级,且错位的地方都很精巧,常常能在山穷水尽的地方找到通关下一个场景的方法。
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他时常停下来记录当前的参数,反反复复测试一件未完成的作品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但他却不觉得累,只想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房子搭好。
当年也是这样,那时候郝帅还没加入,工作室也只有寥寥数人,当时的原画还是个国企职工,全凭着一腔热血压榨了其他剩余时间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