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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月(154)

作者:燕赵 时间:2022-05-04 07:24 标签:年上 架空 年代文

  “现在?”尚英耸耸肩,不置可否:“这么多人等着呢。”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希望你记得赴约。”何凌山说完,又把目光转向身侧的咏棠。对方揉着胸口,俨然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大概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吧。可惜的是,他并不打算如此简单地放过对方。
  何凌山扣紧咏棠的肩,附在对方耳边道:“请你尽快回来,别逼我亲自动手处置你,我对你可没有叔侄之情。”
  见咏棠瞬间变了脸色,他才往对方背上重重一推,让这人跌跌撞撞地扑到尚英身边。
  尚英并没有发表异议,甚至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又抬了抬手,作出一个“请离开”的手势。何凌山照办了,不过在与对方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地朝尚英投来一瞥。
  他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没有多久,”尚英不假思索地答,脸上依旧挂着笑:“十分钟前而已。”
  听完这个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答案,何凌山皱了一下眉,没再说什么,很快就领着温家众人离开了。咏棠没有听懂他们的一问一答,却也不在意,一心目送何凌山下楼,又跑去阳台张望,等到对方的汽车从大门前驶离,才彻底放下心来,瘫坐在地板上。
  有脚步声越走越近,咏棠仰起下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尚英。夏天午后的阳光很刺眼,以致他不得不抬手遮在额前,这才对上尚英往下投来的视线。明明数分钟之前他还在心中埋怨对方,怪对方来得太慢,怪对方现身至今对自己没有半句关心的话,但在这一刻,发现尚英也在看自己的这一刻,咏棠情不自禁把一切抱怨都抛到了脑后。
  仿佛有一只冬眠已久的动物在他胸腔里苏醒了,现下正在拼命奔走、冲撞,咏棠几乎可以听见它砰砰作响的挣扎声。他终于领会许久之前自己问“他有什么好”时,叔叔藏在沉默底下的那句应对。一切都好,来得慢也好,不和他说话也好,只要是这个人站在这里,看着自己,这世上仿佛就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了。
  尚英的轮廓被日光虚化,默然凝视他的模样美好得犹如一场幻梦,在即将沉沦的那一霎,何凌山先前说过的话遽然化作一道恶毒的咒语,突兀地在咏棠脑中闪过。
  咏棠陡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猜到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可能会使这场美梦毁于一旦。然而他不愿面对,他的理智与情感前所未有地达成统一,全部认为尚英不可能背叛自己。从小到大,对方永远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有时他信任尚英甚至多过信任自己的叔叔,这样的尚英,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撒谎?
  为了替对方澄清这份荒唐可笑的污蔑,他决定先得到受害者的证词,于是轻轻唤了一声:“尚英。”
  “嗯。”尚英的声音很轻快:“什么事?”
  咏棠竟从对方的回答中听出了一缕期待,他断定是自己的错觉。
  他继续问:“你骗我过吗?”
  尚英这次没有立即给出回复,而是垂下眼帘,认认真真地打量他。咏棠大概能猜出自己在对方眼里的模样,瞪着双目,表情紧张又固执,像是一个不愿从美梦中醒来的人。
  直至咏棠两眼发干,掌心都等出了汗,尚英终于有了新动作。他上前两步,倾身靠在铜制栏杆上,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于沉默,只晃了几下垂在栏杆外的手,五指收拢又张开,像是想抓住从掌心穿过的风。
  他重新看向咏棠,眼睛澄朗得像六月晴空:“当然啊。”
  楼下街道骤然响起长长一道汽车鸣笛,急躁尖利,刚刚止歇,很快又响起第二声、第三声,以致它慢慢沉寂下来之后,咏棠的耳中仍有嗡鸣在回荡。尚英刚刚的答复似乎与这阵鸣笛没什么两样,咏棠好不容易才找回被震散的三魂七魄,却发现自己眼下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了。他无措地看看尚英,又飞快把目光转向别处,一串又一串急需得到解答的疑问涌上来,他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最紧要的,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挤出一句话:“你说你拿走路线图是替我为难盛欢……”
  尚英不等他说完,主动开口打断:“骗你的。”
  仿佛再度有鸣笛声在耳边不断炸响,咏棠脑中一片空白,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那你说你不结婚,不喜欢其他人……你陪我一辈子,这些都不会是、不会是……”
  余下的他没能补充完整,因为一旦说完,对方就要给出答案了。
  然而他还是听见尚英平静的、甚至带着一点愉悦的回答:“全都是骗你的。”
  对方屈膝蹲下,贴近他的脸,却不是往日那样亲密无间的距离,仿佛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坦诚有多可恨一般继续道:“对不起,咏棠,我从未喜欢过你。从前我作的那些保证,也请你一句都不要当真,那都是些胡编乱造的谎话,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咏棠终于做了一回聪明人,恍然大悟地低语:“你根本没有迟到。”
  他瞪向尚英,视线刚触及这张熟悉的脸,立即被水雾模糊成一片。好半天,他才把从胸腔深处涌上的酸涩咽下去,道:“你故意让盛欢先找到我,让他告诉我真相,你希望我发现你在骗我,是不是?”
  “是。”尚英的嗓音不带一点迟疑:“我可以再向你说一次,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咏棠无法再维持风度,狠狠推了对方一把,语无伦次地喊道:“你没有理由吗,为什么不解释?既然不喜欢我,从前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我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相干,为什么要管我!”
  尚英始终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他那一大串近乎乞求的为什么,仅仅任由他推搡发泄。反是咏棠的指甲在对方胸前纽扣上挂了一下,登时翻起一小片,这阵疼痛倒比尚英反抗还更让他难过似的,咏棠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努力想表现得不那么难看,可脸上的肌肉完全不听指挥,就连喉咙也失去控制。他听见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啜泣声,倘若此时有别的听众,一定会被逗得哈哈大笑吧。
  数分钟前,在发现尚英站在身后的那个刹那,咏棠曾短暂地以为内心那块因温鸣玉而塌陷的空洞已经填满了。但在下一秒,自己就成了滑稽剧的主演,兜兜转转得到梦寐以求的宝物,转眼间又在哄笑中失去了它。多可笑,就在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尚英的同一时刻,对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谎言,甚至不为这谎言做任何辩护,不给他哪怕一个身不由己的理由。
  “我的叔叔……”咏棠终于稍稍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个令自己不寒而栗的猜测问出口:“我的叔叔会受这样重的伤,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如同先前那些对答一样,尚英承认得无比干脆:“那天晚上我问过他的行程,你告诉了我。”
  怒火瞬间从头顶倒灌而下,咏棠的面庞涨得赤红,用尽全力给了尚英一耳光。
  这下打得不轻,尚英的脸都因力道侧向一边,他用舌尖碰了碰牙龈,马上尝到满嘴腥甜的血气。被打的人神情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反倒是打人的那个一动不动地坐着,五官皱成一团,哭得教养风度统统不要了。
  “我只剩下你了,”咏棠的话语含混在哭腔里,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一个个挑拣出来:“可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在对方的嚎啕声中,尚英不由自主地发了几秒的怔,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记得与咏棠初次来他家做客,岳端明介绍家眷给咏棠认识,那样多的人,对方偏偏一眼就挑中了他,说只愿意和他玩。他的父亲很忙,妻妾子女加起来一只手都数不完,他和母亲想见对方一面总是很难,但自从遇见咏棠后,父亲找他的次数多了,不过每次都是同一个缘故——就是咏棠。大概在岳端明眼里,自己这个儿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扮演好温咏棠的玩伴,除此以外,他对他也没有别的期望了。
  起先敷衍咏棠,只是想让父亲多想起自己几次,以为时间长了,对方总会看出自己的能为。谁知道等到他们长大,尚英没等来父亲的另眼相待,却得到了对方想撮合咏棠与尚止的消息。岳端明很清楚自己相中的女婿有多幼稚无能,也清楚他们之间并无爱情可言,却固执地准备把他们配成一对,只为维系他和温鸣玉的友谊。在他的心里,这位朋友的分量显然比一个不出众,又不怎么亲近的子女重得多。也就是在那一天,尚英丢弃了所有关于父亲的,不切实际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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