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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雨(80)

作者:余酲 时间:2021-06-12 09:35 标签:年上 强制 虐恋 狗血 竹马 替身

  他不敢自作多情,只偷偷地想,时濛或许也是心疼他的,或者用可怜这个词也可以,时濛到底狠不下心,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过傅宣燎也很清楚,那只是没反应过来的时濛。
  他刚想凑得更近些,贴上那温软的侧脸,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记肘击击中腹部。
  冲力令傅宣燎后退两步,他用手捂了捂,很快直起腰,一副没被伤害到的轻松模样,甚至笑着称赞时濛:“警觉性很强。”
  时濛看到他瞬间煞白的面孔,刚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见他还笑得出来,又有一种被愚弄的烦闷。
  明明说了不让碰,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既然傅总有时间,不如去趟医院。”时濛冷声道。
  傅宣燎还是笑,抬手指自己的脸:“脸色很难看吗?”
  时濛没回答。这种事,自己照镜子就知道。
  他只管表明自己的态度:“你的三分钟,我一秒都不想要。”
  转身的时候,时濛听见傅宣燎在身后说:“那我明天再来问问。”
  与“那我再努努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门被摔得砰砰作响,回到楼上关紧房门的时濛趴到在床面,拿起枕头蒙住脑袋,本意是驱散外界的声音,却不知不觉睡了场回笼觉。
  后来是被猫叫醒的。饿了找不着饭,猫的叫声哀怨绵长,时濛迷迷糊糊爬起来,开了猫罐头拌进猫粮,吃饱喝足的喵喵不再喵喵叫,很乖地趴在时濛脚边陪他画画,一直到天黑。
  晚餐简单煮了碗面,吃的时候收到潘家伟发来的照片,点开来看,鸳鸯火锅,各色涮菜酱碟摆了满满一桌。
  原本没什么感觉,看完这照片再看自己的面,就有些寡淡了。
  潘家伟问时濛想不想吃,时濛说还好。
  “那就是想吃了。”潘家伟发语音,“你这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有十分只说一分,还好就是很想吃的意思。”
  他那头很吵,像是在和同学聚餐。时濛想了想还是打字:没有的事。
  潘家伟嘿嘿地笑:“反驳无效。”
  他问时濛周六有没有空,时濛问什么事,他含含糊糊:“没什么啊,就请你吃火锅呗,这家锅底不错,菜也新鲜。”
  时濛问为什么请客,潘家伟更语焉不详:“就……就谢谢你听我唱歌啊,我妈都不乐意听我唱。”
  这理由勉强站得住脚。
  时濛本不想答应,不过想起之前的几个周六从早起被跟踪到晚睡,几经犹豫,回复道:我请你。
  潘家伟回复很快,语调上扬:“谁请谁还不一样?那说好了啊,周六晚上,如果你有空的话,下午可以去浔城街上逛逛,我给你做向导!”
  可距离周六还有四天时间,时濛每每出门都要做足心理准备,犹如上战场。
  好在那家伙这些天稍有收敛,只偶尔几回让时濛察觉到有人跟着,若不细察,连他面都见不着。
  浔城这场秋雨时而走时而停,稀稀拉拉一直下到周五深夜。周六太阳出来的时候,温度非但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不少,冷到时濛推开窗,吸进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只觉得肺腑都沁着寒凉。
  李碧菡的信里用“一场秋雨一场寒”提醒他添衣,时濛想,既然下了这么多场雨,应该很快就要到冬天了吧。
  推开门,看见院外蹲着的人身上的单薄着装,时濛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还穿着那身衣服的傅宣燎却不以为然,抬头向时濛道早安,一面用手中的铲子麻利地凿着湿润泥土,一面继续讲电话。
  时濛出来看自己种下的金盏花,唯恐它们适应不了浔城湿冷的天气,想给它们搭个棚顶。
  无意听了几句通话内容,像是有人在催傅宣燎回去,他不愿意,先说:“公司的事我不是安排好了才走的吗?”
  又说:“就准你扔下烂摊子去国外陪老婆,不准我请个假办点重要的事?”
  再强调:“重要,当然重要。”
  后来语气软了些,许是对面问道他的病情,虽然出口的话仍没好气:“不就发个烧吗,死不了。”
  这些日子太过伏低做小,险让人忘了他原本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暴躁脾气。
  时濛也有脾气,见他又自作主张,懒得问他想干什么,径自走到铁栅栏边,把铲子伸到外面一通乱搅。
  傅宣燎急忙挂了电话,伸手去护:“这是蔷薇,会绕着栏杆向上长出藤蔓,开出来的花很漂亮。”
  时濛好像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三下五除二把刚栽下的几株花茎铲了出来。
  他理直气壮,也敢作敢当,既然破坏了东西,自然当下就做好了被责难、被发泄怨气的心理准备。
  他迫不及待等着看傅宣燎勃然大怒,甩手离开,迫不及待让生活重归平静。
  孰料傅宣燎只在起初拦了几下,后来便垂手放弃了抵抗,愣愣地看着歪倒在一旁的几株花茎。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被伤病初愈的虚弱笼罩着,那么高的个子蹲在那里,低着脑袋,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孤寂。
  他不像时濛认识的那个傅宣燎了,让时濛忍不住想,是谁让他变成了这样?
  “你喜欢花。”傅宣燎低声说,“你喜欢的,我知道。”
  不然也不会画花,种花,还送花给我。
  他伸出手,修长手指触碰蔫哒哒的叶片,只有遗憾可惜,全然没有愤怒或不满。
  他口吻轻松道:“秋天本来也不适合种花。”
  “等你想要了,我再来种。”
  时濛很难不发现,自己用来维持冷静理智的外壳出现了裂缝,并且正在不断扩大。
  午休的短暂时间,他闭上眼睛,时间的齿轮倒转,回放了许多似曾相识的片段。他看到那幅被火焰吞噬的铃兰,又看到一捧火红的玫瑰掉落在地,花瓣凋零,被来往的人一脚一脚地踩。
  醒来后,排遣不尽的情绪在心里左突右冲,时濛试图否认这些记忆,却又在挣扎的过程中被一次次拉了回来。
  因为制造这些记忆的人就在外面,他每次躲开,那人就追上来,哪怕他说再多难听的话,做再多伤人的举动。
  时濛觉得傅宣燎疯了,他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应该对自己毫无耐心,自己咬他一口,他立刻就要还回来,让自己更疼才对。
  花了些时间思考,时濛心想,不如试试江雪的建议,报警吧。
  时濛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几个月前被揍了一顿,在幕天席地的雨里吊着一口气,他都没想过报警。
  他已经被逼到角落,身侧背后都是坚硬的墙,别无他法了。
  正当时濛按下110,拇指悬在拨通键上,楼下的院门冷不丁被敲响。
  来者是一位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穿着正式,站在那里就有散发着一种久居高位的沉稳气场。
  由于旁边不到三米的地方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时濛没先开门,而是隔着门问:“您找哪位?”
  中年男子递过一张名片:“鄙人姓卫,非常喜欢时先生的画作,此番贸然打扰,还望时先生见谅。”
  直到把人请进屋,时濛才想起这张面孔在哪里见过。江雪为购买过他画作的人做过信息采集,有一次发给时濛看,说里头非富即贵,不乏单身钻石王老五,开玩笑让时濛不如在这里面找对象,哪个不比姓傅的强。
  名片上的名字更是证明了此人的身份,这位卫先生本名卫良骥,是枫城某上市公司的CEO,曾在拍卖会以高价拍走过时濛的画。
  至于拍走过几幅,按照时濛对周遭漠不关心的态度,能记得此人姓名,想来必不会少。
  将客人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时濛去厨房翻出上回李碧菡寄来的花茶,撒了一把在杯底,就着热水泡开,送到客人面前。
  从前还在画的时候,这些对付外人的事都由江雪一手操办,如今亲自上阵,尴尬忐忑自不必多说。
  倒是那位卫先生落落大方,且不好兜圈子,接过茶小抿一口,便开门见山:“时先生,如今不画画了吗?”
  一句问话,令时濛掌心的伤处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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