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是渣攻(53)
这真是史上最快会客记录,连一根烟都没来得及抽完。陈又涵在干净如新的烟灰缸里捻灭长长的烟蒂,自来熟地在桌上抽走一张名片,半举起手对杜唐示意道:“回见。”
这迟到了十多年的见面让陈又涵颇为憋屈,晚上约了乔楚喝酒,乔楚听了也很震惊,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隐约幸灾乐祸:“这暗恋对象没追到手,白月光又出现了,请问这是种什么体验?”
陈又涵笑着揉了揉眉心:“你不问我,我脑子里全是他为什么会和施文的孩子在一起。”
“啊,”乔楚有点意外,“你这,一点没有旧情萌动的意思?那个心脏什么的,就没有扑通扑通的感觉?枯木逢春?死灰复燃?病树前头万木春?”
陈又涵:“……儿子中考第一了不起是吗?”
乔楚谦虚道:“好说,好说。”
“没有。”陈又涵冷漠地说。
乔楚顿时扫兴:“没劲,我发现你这个人现在就很没劲。不过我想到一好主意,”他凑近陈又涵,“你不是还没追成功吗,要不用杜唐刺激一下他?”
这什么低级馊主意。陈又涵想骂,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一晚上都很安静的手机,脸色微妙地变了。
乔楚仔细观察着他,见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页面干净没有未读。摁灭烟点开置顶的对话框,输入——
“看够了吗?”陈又涵似笑非笑,“要不要给你投屏直播?”
乔楚骂了一句,扭头去二楼巡场。
晚上十点半,已经过了熄灯时间。陈又涵打字,很含蓄的开场白:睡了吗?
叶开没睡,几乎一下午和一晚上都在等这一次震动,可信息真来了他却又不想回了。陈又涵最后那个表情很明显,他不必问出口,就知道杜唐就是他一直寻而未得的人。
陈又涵见他没动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没再发。与乔楚聊了一晚上的天,快十二点时他惦记着又发了一句:晚安。
手机屏幕的亮度惊动了施译,他悄声问:“原来你也没睡着啊。”他从床上翻身:“好饿,我吃个泡面。”
三两步跳下床,撕开调料包,倒上热水,扒拉着凳子眼巴巴地等着。叶开也下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问:“你有你爸的照片吗?”
施译迷茫地眨眼:“你这么粉他的吗?”
叶开:“……你说是就是吧。”
施译翻出手机相册:“那就有点多……”
——虽然都是他偷拍的。
叶开看了两张,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还给他。
难怪陈又涵以前喜欢冰山型的。
……可这也太他妈攻了吧!
周五下晚自习,陈又涵的电话准时过来:“三好生,拿书吗?”
班里还剩下三五个学生,叶开正在收拾卷子,动作也不急,敷衍地“嗯”了一声,说:“改天吧。”
陈又涵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然后就听见教室门被敲响了。
叶开抬头看,陈又涵穿着白衬衫,墨绿色的领带被他扯得松了,保持着手指叩门的动作,挑眉:“下课了吗?”
用不着叶开答,剩下的几个都见过陈又涵,异口同声拖长调子:“早——下——了!”
陈又涵吊儿郎当地问,像个不务正业的学长:“下课了还不回家?”
这下热闹了,此起彼伏的嘘声口哨声:“没人接啊!”
“我也想坐兰博基尼回家!”
叶开背上书包:“认他当哥,要什么都有。”
屋子里静了一瞬,高中生们齐声乖巧状——
“哥!!!!”
三五个人愣是喊出了惊天动地的架势,陈又涵一边绅士地揽过叶开往外走,一边无情地说:“兰博基尼坐不下,等下回喜提复兴号再来接你们。”
“切——”
余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两人穿过二班和一班的教室,穿过年级组大办公室,转身下楼。陈又涵顺势牵住了他的手。
“同意了吗就动手动脚。”叶开懒洋洋地讥讽,但手倒没动作。
陈又涵也只是松松地抓着,他要抽回去也就是秒秒钟的事情。他勾住他手指:“伤透了心,预支一下。”
临近九点半的校园很寂静,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剩下周末也留宿的学生也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十月末的夜晚已经有了些微凉意,灯光把凤凰木的树影照得纤细茂密,两人并行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影子中,左手和右手连着。
从教学楼走向大门停车场有段路,倏尔起了风,陈又涵抽出手,揽住了叶开。他只穿了件校服polo衫,短袖的。陈又涵半抱着他,胳膊和胸膛滚烫。
两人都没说话,路上碰到老师,陈又涵也没收回手,叶开淡定地叫“老师好”,对方还问:“你哥来接你回家啊?”
等老师一走,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脚步慢悠悠的,像是在校园里散步,陈又涵抬头看了眼月亮,亮着呢。
谁知今天却不是兰博基尼,换了辆阿斯顿马丁硬顶DBS,之前叶瑾还问陈又涵借去玩了几天。铅灰色的矫健造型,在夜色中像一个蓄势待发的捕食者。极平庸的光影也流转出了它的奢华倜傥,一看就知道会是陈又涵的车。
轰鸣声在夜色中嚣张,一路驰骋着上了临江大道,一侧是江,一侧是海,码头沿岸的连片的酒吧。陈又涵在海边停下车,把杜唐的全套作品签名扔给叶开:“齐了。”
一共十三本,以他的年纪,这个成果可以说是天道酬勤。
“你找他签的?”
陈又涵不避讳:“约着见了一回,叙了叙旧。”
叶开问:“你看到他,还能想起自己十七岁时的心情吗?”
陈又涵点着烟,闻言沉默了一下,无声地笑了笑:“怎么说呢,我记性不太好。”他注视着叶开的低垂着的侧脸,温柔地说:“只记得住一个人十七岁的样子。”
纤长的手指停留在光滑哑光的扉页上,叶开蓦然眼眶发热。陈又涵下车,亲自为他打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石堤。
酒吧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在身后,海面是变幻的霓虹光影,陈又涵的声音在夜色中平静而低沉:“小开,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
叶开身上披着他的西服,铺天盖地都是他隐约的香水味。这句话和体温、气息一样让他紧张,他支吾着说:“我又没有答应你……”
陈又涵掸了掸烟灰,笑着调整措辞:“我没有正儿八经追过人,要是追得不对,你也要告诉我,不然我就失败了。”
“你当初对他……”
“表白过,喜欢过,没算正经追。我跟他表白的时候他在看一本外文小说——他那时候英语水平就很高,听我说完,他连头都没抬,说,‘知道了。’”
叶开没忍住笑,笑完后回味过一点柠檬味儿:“你记得好清楚啊。”
“是很清楚,因为我们后来就打起来了。”
叶开笑得肩膀发抖:“打赢了吗?”
“两败俱伤,各写检讨三千字。他是优等生,人生中第一回 写检讨,所以还是我赢了。”
“你在他身上没有遗憾吗?”
陈又涵停下脚步。海边风更大,叶开的两手不得不抓着西服领子,柔软的黑发被风吹得乱了,眼神却很通透。陈又涵非常喜欢他这样的眼神,聪明的、矜骄的、自持的,又很平和,没有任何戾气和杂质,只是干干净净地剔透着。他有时候会爱屋及乌地想,瞿嘉还算不赖。
对这样的眼神,陈又涵从来不忍心说谎。
衬衫被风吹得贴上胸膛,后背被风灌得鼓起,整个人气质有种倜傥的落拓。他单手插兜,捋了把头发,笑说:“有喜欢才会遗憾,没有喜欢了就只剩下了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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