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51)
闻灼愣愣的看着他,像是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甚至连拉着他的手指都悬空着,好似不甘心要甩开,随时都能再拉过来似得。
“比赛结束了。”封契加重了语气,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接下来的比赛没有交集,你不必跟着我。”
闻灼的小脸本来就是惨白的,现在更白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双乌黑的兔眼泛着红,昂着头,一脸被“抛弃”了的模样,像是闪着泪光:“你,你是因为不想跟我一起比赛,才去自己巡山的,是吗?”
闻灼说这些话的时候,脑袋都是懵的,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而已,然后嘴巴就不受控制的问了出来了,话一问出来,他自己都跟着不敢置信似得抬起头。
不会的吧,封契怎么会那么讨厌他呢?
明明,明明他们之前还蛮好的,封契还救过他,还给他熬肉汤喝,为什么一转头,封契就讨厌他了呢?
而相比于闻灼那几乎要溢出来了的难过,封契的脸上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闻灼,随手把嘴里叼着的烟蒂拿下来,掐灭,扔下了一个“嗯”之后,大跨步的走了。
那一个“嗯”字,如同天降大锤,狠狠的砸在了闻灼的脑袋上。
闻灼身形一晃,眼睁睁的看着封契从平房的门出去,他想要追上去两步,但胸口却一阵阵发堵,堵得他眼前发黑,他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顺着墙根蹲下去,小脑袋里一片空白,耳廓里却一阵嗡嗡的响。
封契果然讨厌他了,讨厌到都不想跟他一起参加比赛了。
闻灼整个人像是被泡进了咸涩的海水里面,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痛起来了,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样,身体突然疲惫又无力,小脑袋跟着懵了好一会儿,直到教官跑进宿舍里找他,才把他从墙根边儿上提起来。
“闻灼?”教官蹙眉看着他,问他:“怎么不去集合?”
闻灼昂着惨白的小脸抬头看教官,过了好一会儿,眼底才像是聚焦了似得,定在了张教官的脸上。
张教官还在说:“来接你的车到了,你的第二场比赛要开始了。”
第二场比赛这几个字,成功的唤回了闻灼的神智。
他起皮的嘴唇微微抿在一起,过了几秒钟,才沙哑着嗓子的说了一句:“第二场比赛,分层吗?”
张教官点头,回道:“对,分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拿了十个铜牌的,在一起比赛,一部分是拿了五十个铜牌以上的,在一起比赛,避免双方因为差距过大而产生一个人独霸赛场的情况,一般来说,能拿到五十个铜牌的,一局顶多就只有两个人,但是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有一个人,毕竟咱们整个参加比赛的人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五十个。”
闻灼想起了那个叫谢予的漂亮男孩,他跟封契要一起比赛,也就是说,他也独自拿了五十个铜牌,而且一点也不狼狈。
而自己呢?
闻灼捏了捏他左兜里面的铜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漂亮的眼睛一阵涣散。
如果闻灼有一双兔耳朵,现在他的耳朵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张教官又喊了他一声:“闻灼?该去比赛了,教官给你点建议,你到了地方不要乱走,你要顺着标示走,每一个比赛场地都是有标示的,你下一个比赛场地在那里教官不能提前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
闻灼被喊的回过神来,小脸蛋微微昂起来,就看见喋喋不休的教官,那些话在他的右耳朵钻进去,又从左耳朵冒出来,闻灼看着他身上的墨绿色训练服,眼前开始渐渐模糊,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封契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冷漠的看着他。
“我不想参加了。”
张教官正说到兴头上,却突然隐约间听见了什么,他“啊”的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不想参加了。”那脸色惨白的小孩儿昂起脑袋来,眼眸里一点光泽都没有,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视线明明是落在他身上的,但张教官却觉得闻灼好似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东西一样,眼神直勾勾的。
“不想参加了?”张教官拔高了音量,有些不可思议:“你好不容易晋级的啊,就算是被淘汰了,也比中途退出好吧?你是觉得比赛太难了,还是太累太辛苦了?”
闻灼嘴唇一颤。
都不是,他想,都不是。
他只是不想再参加比赛了,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封契的地方,自己团起来舔舔伤口,怎么样都好,他不要再去做这些了。
见闻灼神色越来越不对,张教官也没再继续劝,中途退出比赛的学员也有,只是闻灼这样退出实在是太可惜了,但是闻灼坚持要退出,他只好把闻灼送到山脚下,送闻灼去机场回家。
从平房出来的时候,闻灼发现山头的人都走光了,整个山头空荡荡的。
闻灼的目光定格在那山头上,看的心脏一阵骤缩,赶忙回过头,不再看了。
他跟着教官一起坐电缆下去,又坐上了教官的摩托车,教官还把他的手机还给他了,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要开机还要先拿充电宝充电。
只是他现在没有打开手机给妈妈打电话的心情,他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跟在教官身边,一直坐到了机场,买了飞机票,然后由教官把他送上了回去的飞机。
闻灼来的时候兴致勃勃,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搞了一个大便宜,走的时候狼狈不堪,心情低落,连在基地里洗澡的心情都没有。
他平时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今天就顶着一身泥上了飞机,又顶着一身泥下了机场,打了出租车回家。
从G市到A市,闻灼从下午飞到了傍晚,打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他走的时候穿着漂亮的棉服,回来的时候穿着脏兮兮的训练服,要不是多给了司机二百块钱,司机都不愿意拉他。
闻灼的家在老城区的一个别墅里,是他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买下来的,别墅是个小二层,坐落在一家小院子里,窗户亮着灯,看起来暖烘烘的,闻灼就像是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到了家门口,连门都没进去,反而先红了眼眶。
他在冷风里吹了一会儿,然后把眼泪擦干,才进了院子里,又走到别墅门口自己开门。
门“嘎吱”一声打开,闻灼裹着冷风进了客厅,一进客厅的门,就看见他爸爸和妈妈坐在桌子前吃烛光晚餐。
闻灼一怔,他只以为家里保姆在家,没想到父母都在,一般这个时候,他妈妈都在外面加班,爸爸都在学校没回来呢。
而相比于闻灼,闻父和陈女士更惊讶。
闻父几乎是“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蹙眉走向门口,上下打量闻灼,厉声呵斥道:“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G市参加比赛吗?为什么回来了!”
陈女士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前几天的时候,儿子都走了她才知道消息,她虽然在心里埋怨丈夫太过独断,但是闻灼一贯顺从闻父,她也就没多说什么。
陈女士一直以为自己儿子过不了那什么比赛的,她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重她还是清楚的,但她没想到,今天中午刚上班,就接到了丈夫的电话,说基地那边通知他,他的儿子过了第一轮的比赛。
这可太不容易了!
闻父险些老泪纵横,欢喜的都不在学校上班了,特意来她公司下面把她接回家,还带着她破天荒的开始逛街,好好温存了一下午,等晚上的时候,夫妻俩坐在一起开始吃烛光晚餐,谁知道吃到了一半,闻灼自己回来了。
陈女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的闻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都碎了,她家儿子走的时候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墩子呢,回来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也黑了,脸也伤了,浑身脏兮兮黑乎乎的,还带着一股臭味儿。
这要不是亲生的,陈女士都有些人不出来了。
这孩子在训练时候得遭多少罪啊!
“爸爸。”站在门口的闻灼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我没参加第二轮比赛,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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