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37)
胸口处一阵火烧起来,封契冷冷的甩开了闻灼的胳膊。
然后,封契眼睁睁的看着闻灼一脚踩上一颗小石子,在他面前神色惊恐,双手乱抓,四脚朝天的摔了下去。
他们正站在树的旁边,往下是个小土坡,封契一手抓过去,抓了一个空,闻灼pia唧一下摔倒在了地上,顺着小土坡叽里咕噜的滚到了最下面,然后趴着不动了。
封契嘴唇紧抿的看了片刻,随即烦躁的一脚将那颗小石子踢飞了,然后扭头就走,但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闻灼,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过了几秒,他咬着牙骂了一声“操”,快步走下了小土坡,把摔晕了的闻灼提起来,公主抱着抱走了。
闻灼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胃里的抽搐和食物的香气给勾醒的。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明艳艳的天。
E城的天很蓝,蓝的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他一醒过来就觉得自己暖暖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好几件厚厚的外套充当棉被,脑袋枕着包,身子底下还垫着各种厚厚的外套,一看就是从不同的人的身上扒下来的。
闻灼动了动脚。
他听见了烧火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他一侧头,就看见他半米多左右烧着一个火堆,封契坐在火堆后面。
他的运动鞋也被扒下来了,放在火堆旁边,脚外包着厚厚的毛衣,整个人正对着火堆,被烤的暖洋洋的,他一抬头,就看见火堆上面架着一个小锅,不知道在煮什么,很香,封契的手里也拿着什么东西在烤,更香。
闻灼不争气的咽了咽唾沫,坐起了身体。
他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好像一个没站稳摔了,后面就不大记得了。
而且他一觉醒来怎么满身都是衣服啊!
“醒了?”火堆那头,封契的声音淡淡的传过来:“醒了就下山,别跟着我。”
闻灼一脸茫然。
我,我是跟着你过来的吗?
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恰在此时,闻灼的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叫起来,他十分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不敢跟封契说“饿”。
见闻灼半响不动,封契的眉头蹙的更紧,嘴角紧紧地绷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用下巴点了点火架子上烤着的小锅,说:“没碗,自己拿勺子吃。”
闻灼赶忙回过身来,要伸手拿勺。
封契咬牙:“鞋。”
闻灼赶忙穿鞋,又要伸手拿勺。
封契闭眼:“外套!”
闻灼又急匆匆拿起——嗯?我外套呢?
他眼角一瞥,才发现自己烂掉了的外套被封契直接放在火堆旁边拿来烧了。
闻灼随手在自己身上捞起来一个跟军训样子差不多的棉服外套把自己裹起来,蹭到小锅旁边,拿勺子盛了一口肉汤,放到嘴边吹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
肉汤澄亮香鲜,一进肚子里,整个身体都跟着暖和起来了,汤里不知道是什么肉,特别有嚼劲,闻灼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喝的起劲儿。
他大概是饿坏了,很想喝汤,所以很努力地鼓起脸蛋吹铁勺,勺子在冬日的冷冽里散发出阵阵白雾,闻灼的小脸蛋埋在勺子上,低下头先用舌尖试探了下温度,然后粉嫩的唇瓣一抿,贪吃的吞下去一大口,又被烫的昂起头来,吐出小舌头,用手扇着舌头“嘶嘶”的吸气。
封契的眼眸无意识的定在闻灼的脸上,直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他才回过神来,蹙眉把手里的鸡换了一面儿烤。
闻灼把一锅的肉汤都给喝完了,勺子捞个空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么一锅肉汤都被他给喝了,他一点都没给封契留下。
闻灼一慌,心虚的抿着嘴放下勺子,正想着怎么跟封契道歉呢,突然见到半只烧的香油流淌的鸡被木头插着送过来了。
封契看都没看他一眼,正低头吃着他那一半的鸡。
闻灼伸手,接过被封契握的温热的木头,把鸡往自己的嘴里送。
兴许是饿急了,闻灼吃的颇为凶狠,吃着的时候还没忘感谢一下挖井人,脸颊一左一右鼓起来两大块,模糊不清的跟封契说:“你在山里抓的鸡吗。”
封契瞥了闻灼一眼。
闻灼吃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粉嫩的小嘴上都是油光,封契蹙起的眉头微松,咬了一口烧焦的鸡腿,嚼了几下,才回了一句:“补给箱里给的,冬天的树林里找不到鸡。”
补给箱里什么都有,食物,水,衣服,睡袋,绷带,找到鸡算是运气。
闻灼什么都不知道,有吃的就高兴,往哪儿一坐,估计都把封契之前吓唬他的话给忘了,美滋滋的直晃腿,吃着吃着,想起来什么似得,一拍大腿:“哎呀,我忘了把周扬的铜牌拿走了。”
封契吃肉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一眼闻灼。
闻灼喝了汤又吃了肉,肚子饱了,脑筋也就活起来了,坐在一堆衣服上抓耳挠腮的后悔。
之前在坑里摔的浑身发软,都没力气,他踹的力气也不够大。
都十几年了,他日思夜想的报复机会就在眼前,结果他没能好好利用,遗憾。
封契的眼珠子总是忍不住往闻灼身上瞟。
那么大点个小人儿,也不知道心里头在想什么,小脸蛋一会儿懊恼一会高兴,时不时还要皱个小眉头发呆,突然间,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一抬头正撞上封契的眼。
封契躲避不及,俩人视线正对上。
闻灼那双眼亮晶晶的,跟封契一对上,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就没那么自然了,他小脸蛋皱起来,有点拘谨的放下手里的木头,缓缓地爬起来,一边将棉服的拉链拉上,一边小声说道:“那个,那我先走啦。”
他还记得刚才封契和他说的呢,醒了就快走,别跟着他。
棉服太过宽大,闻灼一拉上,下巴立刻埋进了高高的脖领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封契垂下头,像是没听见似得,咬了一口有些凉了的半只鸡。
他一向胃糙,好的坏的都能一起吃,也没有再重新烤一烤的意思,就囫囵的往嘴里塞。
恰好一阵北风呼呼的吹过,四周的树叶被卷的飞起来,啪啪的打在树干上,干燥的树叶的尖头被撕裂,又被风刮着呼啸着撞向下一个树干。
封契一口咬到烧焦的鸡肉,咀嚼的时候用力过大,咬到了舌尖,淡淡的铁锈味儿顺着口腔里蔓延,有点腥,太久没喝水,嘴里有些发苦。
他面不改色的一口咽下去了。
那串脚步声走的越来越远,他渐渐听不见了,四周只剩下了火堆烧起来的动静,小锅里没汤了,被火干烧着,马上要烧漏了,可封契不想管,他明明坐在火堆旁边,封契却觉得骨头冷的都被僵住了,他过了片刻,才缓缓地拿起小锅里面的勺子。
勺子上只沾着一点点汤汁的痕迹,就在几分钟以前,这勺子还被人送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可现在,留给他的只有这么一个被烧得滚热的勺子。
封契的胸口处像是堵起了一大团湿棉花。
打从那天在客房里闻灼跑掉之后,他就已经逐渐想明白了,从头到尾闻灼都没那个意思,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为了尽快忘掉这些扰他心烦的乱事,封契自己报名,来了时间最近,难度最高的一个训练营里。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都能碰上闻灼。
一想到闻灼见了他就害怕的往回缩的脸,想到闻灼刚才说跑就跑的没心样儿,封契就觉得一股火拱上来,他重重的把勺子往火堆里一扔,三两下灭了火堆,冷着脸拎起了旁边的背包,打算找地方过夜。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了,E城的天黑的快,晚上很冷,如果找不到地方过夜会被冻的很惨,而且大家都劳累了一天,没有精力熬过夜晚,他这个体能都不敢在外面多逗留,否则晚上寒气入体,会被冻伤。
至于闻灼?
封契冷笑一声,他不知道闻灼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管闻灼会不会退出比赛,总之都跟他没关系了,一个坑他不会摔第二回 ,帮到这里算他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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