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119)
姜诺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短,他就用一种胜利的姿态趾高气昂道:“你怎么不说话,还是说怕发声了,声音也娘。”
姜诺只觉得不真实,好像那个人辱骂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一道迟来的身影将他护在身后,挡在他和嘴炮男之间,并对嘴炮男说:“你是孤儿吗,上赶着在地铁里认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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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又冷又沉,给人的压迫感很强,使得其他看热闹的人都识趣地低下头,只敢用余光。宴若愚只戴了顶鸭舌帽,没戴口罩,那嘴炮男原本怂得往后一退,一见来帮忙的是个公众人物,就又壮起胆子:“我没乱说,网上那些照片都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么样,你认识他吗,有什么资格评价。”
嘴炮男嘴拙了,说:“那也是污点,就应该被封杀。”
“那我看你污点也挺多的。”宴若愚不慌不忙,数落嘴炮男身上的名牌,“来,我给你科普一下,这个款式白标是全球通货,蓝标只在北美发售,你想装逼泡妞买双蓝标也就算了,我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莆田货,但你买设计师送亲友的红标,限量发售88双。”
“你算哪门子亲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宴若愚戏谑地笑了一下,继续道,“嗯,裤子倒是正版,也就三年前的款吧,放古着店没能要只能按斤卖,至于衣服……都什么年代了,还白t恤奢侈品牌大logo,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胖子脸是打肿的吗?”
“你——”嘴炮男全被说中,脸“腾”得就红了,为了挽回颜面想跟宴若愚动手,宴若愚手肘一抬都没碰到对方,那人就下意识地后撤,身后的女朋友被撞到了,还拿出手机录像,说宴若愚打人。
姜诺全程愣愣的,一看到摄像头,就陡然紧张了,抓住宴若愚的衣摆和另一只手,唯恐他真的跟人动手。宴若愚没冲动,反手将姜诺手紧紧握住,彻底把人护在身后,女人的手机就算真在录像,也不会捕捉到姜诺。
“现在知道录像了啊,他无缘无故挑衅打嘴炮的时候你怎么不录像,现在来倒打我一耙?”宴若愚叹气,“本来还想劝你早点分手,这种男朋友别留着过年,没想到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俩半斤八两。”
旁边有人听笑了,宴若愚问他们能否作证谁先不依不饶的,不止一个人来打圆场,说算了吧,别吵了。
小情侣还是不服气,一脸委屈,宴若愚看出这种人根本没办法交流,就算道歉也是违心的。
这种“对不起”不值钱,宴若愚不稀罕,也不阻止女的继续录。
“有胆子录视频,到时候上传网上别偷偷摸摸剪辑。”宴若愚对着镜头,气势磅礴道,“我从不在网上跟人掐架,隔着根网线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在现实生活中敢开口骂人,我也敬你有点胆量,费点时间跟你多说两句。”
“但下次别乱认娘,”他用下巴看面前畏畏缩缩的男人,轻蔑道,“你谁啊,爸爸我没你这么憨逼的儿子。”
第85章
宴若愚和姜诺一起出地铁站,他全程抓着姜诺的手腕,走到停车场才松开。
“先上车。”他帮姜诺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没有因姜诺的逃避而生气,也不因那些照片评论慌阵脚。
林淮和宋舟已经在后面了,全都欲言又止地想安慰姜诺,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越野车内一度陷入沉默,静得只有空调的吹风声。姜诺重新打开手机屏幕,才发现自己跟姜智的通话一直没挂断,宴若愚在地铁站里说了什么,姜智也全都听见。
“别看那些新闻,等会儿到彩排现场,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正在开车的宴若愚目视前方,话却是对姜诺说的。
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宋舟实在是觉得憋屈,说:“你应该去告那些散布照片的人。”
他提到国外名人对**门的态度和做法,他们会给恶意散布自己照片的人发律师函,捍卫自己的名誉和肖像权,而不是像国人那样吃闷亏,在唾骂声中退出娱乐圈。
“你不能沉默,”宋舟急迫道,“你得正面做出回应。”
“那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林淮揉鼻梁,头疼道,“东西方思维是不一样的,我们讲究息事宁人,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而宋舟受够了东方传统里的隐忍缄默,愤懑不平道:“这个事情已经够大了,还能大到把天捅破吗?”
宴若愚的刹车叫停他和林淮的争执,他们俩先去彩排现场观摩,宴若愚陪姜诺去找梁真。
还没进休息室,他们就听见屋内传来梁真和林哲的争执声,姜诺走到门口,那些声音就戛然而止。梁真阴着脸在房间里踱步,林哲见姜诺来了,嘴巴张了张,说:“来得好,我们正在商量你的事儿。”
姜诺不是很坚定地问:“能让我先去彩排吗?”
“不用彩排了,”林哲的气势比他强上好几分,跟他说明情况,“何塞刚给节目组打电话,如果梁真派出的人是你,他不会来参加录制。”
梁真说:“那他就是不战而降,主动输给姜诺。”
林哲说:“那我也能猜到他会发什么微博,他完全能站在一个制高点上,说节目组道德沦丧,保一个——”
他显然也看了那些照片,一言难尽地看向姜诺,像是希望他能实相点主动退出,甚至退赛避避风头,别让节目组为难。
然后他和梁真商量,希望他做做林淮思想工作,让他整首歌临时替补上去。梁真彻底怒了,说何塞这种人就是坨屎,沾上洗不掉,实力没多少,阴招一套接一套……姜诺越听胃里越难受,后背渐渐弓起,宴若愚看出他不舒服,陪他进卫生间找个水池子吐。
他扶住姜诺的额头,姜诺每呕一下,重力都会往宴若愚手上挪。他这次吐得比15进12强那次还厉害,眼泪都出来了,洗了把脸后浑身发冷,没回去找梁真,而是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缓缓。
他眼眶发红脸色苍白,整个轻飘飘像是羽毛做的。他正大光明沐浴在照**的阳光下,却丝毫没感受到温暖,掏出手机点开实时热搜榜,#姜诺鸭#还挂在榜首,旁边有个“热”字。
这让他觉得很不真实,他在现实生活中无人问津,毫无存在感,他在网络上突然变得人尽皆知,被讨论、被辱骂、被娱乐。他顺着墙壁缓缓坐在角落里,宴若愚也跟着坐下,屏幕里一半是发照片的源头营销号,一半是和裴小赵的聊天框。裴小赵问:“姜诺是不是得罪了谁,我不是说那个放高利贷的社会大哥,他还没手眼通天到这程度。”
这句话提醒了宴若愚,他打字的手指突然停住,脑中所有线索混乱地串联,汤燕关在这时候跑上三楼,再慢慢朝尽头的他们俩走过来。
他来找宴若愚,目光很刻意地避着姜诺,宴若愚没起身,让他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汤燕关不由支支吾吾,宴若愚没他这么拖泥带水,问:“那些照片到底是谁拍的?”
汤燕关瞬间慌了,说:“我和这事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之前的那些照片也不是我朋友拍的,而是有人发到他邮箱。”
宴若愚问:“谁发的?”
汤燕关哑声,宴若愚说:“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
“……我真不知道,”汤燕关为难道,“发信人是匿名的,你信我。”
姜诺原本迷迷糊糊,终于听出来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虚弱地问:“还有什么照片?”
宴若愚喉结动了动,闷沉道:“你和姜善的,角度都很刁钻,性暗示很强。”
姜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苍白地脸变得泛青,问宴若愚要那些照片。宴若愚手机里有备份,不好意思地翻给他看,姜诺盯着那张姜善把手被自己背上的,咽了好几口唾沫压制翻滚的呕吐欲。
他告诉宴若愚自己早就看过这些照片,两年前的某个晚上他和姜善一起在出租房里捣鼓下一场比赛的伴奏,三五个社会打扮的年轻人不请自来,把这些照片甩给他们俩,话说得特别难听。姜善一冲动,就和他们动了手,没落下几个拳头,警察就来了,没带走他,就只抓姜善去录口供,以寻衅滋事为由关了他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