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开车(20)
扯了风衣系的带子揉成一团,贺情正准备把那带子塞进衣兜,边塞边嘀咕:“这特么什么带子,经经调调的……”
大早上的来看车的人少,应与将也没太在乎,向前一步,夺过贺情手里的带子,一只手捻住带头,另一只手绕到贺情身后。
他沉声命令道:“抬手。”
然后他看着贺情傻乎乎地把手抬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逗乐,又把带子勒上贺情的腰身,双手一边扯了一头,拉着往身前一带。
本来身高就差五厘米,这下贺情一个趔趄,整张脸都要埋到应与将的颈窝了。
大庭广众的,公然调戏集团老板?贺情臊得慌,正准备一个天马流星锤给他来那么一下,应与将便放开了带子,把一根拉到他身前,绕上指端。
“怎么一股薄荷味儿?”
贺情快恨死应与将又哑又沉的嗓了:“老子今天为了见你,特意喷的香水是薄荷的,不行?”
应与将闻言,心中闷笑,伸手捏了一把贺情的脸:“你喷六神了?”
脸上又被跟小孩儿似的捏了一把,贺情梗着脖子往后躲了一下,边躲边说:“别特么得寸进尺啊,这么多人,给我留点面子……”
等贺情把所有事都处理完了,差不多到了饭点,两个人一出加贝就在愁吃什么,贺情满心思都是要去看电影,想着还要去华西照片就觉得头大。
贺情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一面对应与将,他就变得跟个小孩儿似的,比应与臣还幼稚,好吧,比应与臣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但真的已经足够颠覆他在外面的形象,刚刚在集团里那么一下,他倒是不在意,只是觉得那样的自己有点陌生。
可能从今天开始,生活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两份。
想想,还真是,非常期待。
两人吃饱喝足后,应与将拉着贺情去华西照了趟片,对方医生是熟人,看了应与将半天,说让他监督贺情在结果出来之前这几天,都别飙车。
应与将点点头答应了,刚道了谢关上门就被贺情扯着下楼去坐电梯。
他看贺情系安全带系得急,皱眉道:“别开太快,城里人多。”
贺情转过脸来眨眨眼,特乖巧地应了,边打盘子边说:“医院么,病人多,我车声儿太响,得慢慢开……”
应与将看贺情乖得这样,有点不习惯,心里热热的,往座椅上一靠,道:“你还挺懂事儿。”
“还行嘛!”
“知道要来医院,还开这辆。”
贺情听他这么一说,哼哼道:“那不得开这个吗……”
是啊,可不得开这个,开这个让所有人都看我,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应与将今儿个在他贺情的车上。
在一个车上干嘛啊,约会呗。
两人把车停到太古里的停车场里,这辆Centenario被几个保安围着开下了负一层,紧张兮兮地拿警戒线拉着围了,要了贺情的名片,眼睁睁看着贺小少爷“哎哎哎”地喊借过,扯着个目测快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坐电梯往电影院的方向去了。
这都什么事儿?
贺情去自助取票机取了电影票,路过售票厅的时候,应与将还在后面低着嗓来一句:“要爆米花么?”
这么一问得,贺情汽水儿都不好意思喝了,咳嗽一声,正经道:“不要。”
然后贺情手里抱了一桶爆米花,跟着应与将一前一后地进了影厅。
买的时候,贺小少爷还特别来劲:“多大的啊?”
卖爆米花的小哥说:“您好先生,有小桶,中桶,大桶,全家桶。”
不食人间烟火的贺小少爷纳闷了:“全家桶是什么?”
那小哥看宰客的机会来了,手往柜台上一扒,也笑:“就是一家人吃的。”
贺情眼睛一亮,说:“来个全家桶呗。”
①经经调调:松松垮垮,吊着。
第30章 电影。
一坐进影厅,贺情就愁眉苦脸的,领着应与将往最中间靠前的地方坐着了。
应与将仗着身高优势,环视了一下周围,心里想笑,谁约会带人来看动作片儿的,还挑了个最中间的位置,全场都盯着看。
一边儿咬吸管的贺情愁啊,愁的倒不是这个,他没那意识,只觉得手上这个3d电影的眼镜戴着,应与将的视线都给限制到那十六比九的电影大荧幕上去了,哪儿还有功夫谈恋爱啊?
电影开始了一会儿,贺情吃爆米花都特么要吃饱了,汽水喝不下,往那儿一放,喝了几口给皱着了。
旁边应与将咳一声,看他喝得难受,转过脸来看他:“喝不下就甭喝了。”
“哪儿能啊,”
没敢在这么暗的光线下侧过脸去看应与将,贺情说个话跟自说自话似的:“你喝不……”
这句还没说完,感觉手上一沉,是应与将伸手摁住他握着可乐杯的手,低头抿了吸管,吸了一口。
应与将把平时不怎么喝的碳酸饮料一咽,转过面去对着大荧幕,低声道:“挺甜。”
贺情假装着咳嗽一声,觉得现在气氛挺暧昧,不能错失大好时机,慢慢悠悠地开口:“嗳,我跟我哥们儿说了。”
他耳边传来一句沉沉的疑问:“嗯?”
干,应与将怎么就不能跟个百灵鸟似的。
声调高点儿,会不会就没这么性感了啊。
贺情出口就后悔了,脸蛋闷在围巾里,又觉得热,脸上发烫。
真的服了,动不动就脸红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他这会儿脑子里在乱七八糟地想什么,应与将不知道,但看他这阴笑的表情就知道又没什么正形。
应与将开口道:“问你话。”
“没,我跟他们说我俩,嗯,那什么了,然后风堂就闹,说手都没牵,就那什么……反正就是跟他们说了,今天本来他们要来找我的,推到明天了。”
一股脑说完这么长一段,贺情也发懵,荧幕上动作片儿正演到主角与反派二元对立呢,噼里啪啦一通打,打得贺情后悔死了。
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抓着应与将在家里窝着看爱情动作片,跑电影院来看真动作片?
他直接把3d眼镜取了,这特效的火光闪电一阵阵的,跟雷公电母施法似的,看得他头晕。
旁边坐着的应与将听他这么一通说,往他这边挪了点儿,嘴唇抵上他的耳廓,一股子温热气息呼上来,痒得他一哆嗦。
“哪什么?”
应与将这句了了,见贺情憋着不说话,又加一句:“电影声大,我没听清。”
我靠?隔那么近……
贺情感觉自己都要滑下去了,撑着坐直了点,又不敢往旁边别过头,再别过去应与将的嘴就亲上他脸了。
白眼一翻,贺情闷闷道:“就,那什么啊。”
接吻啊!这么快就忘了?非要他说出来么?
耳畔传来应与将一声低笑,下一秒贺情只觉得手上一热。
是应与将从两个座椅的连接处,扶手下方,伸过一只大手来,捉了贺情搭在腿侧的手,发烫的掌心覆盖上去,直接握住了。
然后贺情看到他低着头,电影荧幕上的闪烁变化的光把他的轮廓照得一清二楚。
帅不自知的应大总裁,正在把贺情脖颈上围巾的尾巴,也就是垂下来搭在小腹上的那一端扯过去一点儿,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应与将估计也是第一次干这么纯情的事儿,哑哑的嗓这会儿听着有点紧张。
“牵了。”
我草……围巾真好用啊。
贺情想。
……
电影播了好久好久,贺情没太去在意,只觉得两人手心都快出汗了,但也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感觉心跳加速,咚咚声快把耳膜震破了。
等反派一死,贺情约摸着这破电影儿也快完了,这时应与将弯着腰站起来,低声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
贺情点了头,把他那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侧过去,让了点儿道出来。
一起看电影的人走了,贺情也没什么心情再盯着荧幕看,索性掏了手机出来刷会儿微博,一刷新就看到自己关注的博主,也就是那个@成都豪车街拍发了条最新的。
一辆银灰金边的兰博基尼Centenario,正行驶在大慈寺路上,旁边是赤墙灰瓦,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被做了处理,车灯那亮得耀眼,前脸扁扁的,一股凶相。
配字儿:巧遇贺少的百年纪念版牛牛。
兰博基尼在圈儿里都喊大牛小牛,因为logo是头牛,但贺情现在看着牛就头疼,总感觉跟他赛道上那一身的红牛logo相重合了。
贺情看图片清晰度挺高,应该是单反拍的,查看了原图放大一看。
我操,自己真帅啊!
旁边坐着的应与将也帅死了。
他看下面评论还不少,点开看了,乐得不行,第一个赞最多的热评就是风堂那个二货的评论。
@FtAnG:举报了!
贺情眼皮都没抬一下,把风堂这条评论给举报了。
还特么这么多赞,棒打鸳鸯吗,风堂是不是请了水军过来摁赞?
下一条,是个不认识的车友评论的:咦?贺少车上怎么坐的应总啊?
再点开这条评论的回复,一溜儿的:人一起比赛了呢,关你什么事,不打不相识,可能去约架,拉力赛玩儿好了,等等。
第三条评论是一个妹子评论的:应与将好帅啊啊啊啊!!!/doge
贺情黑脸了,但心中还有点暗喜。
算了,内人不记外人过,勉强给摁了个赞。
然后贺情拿着他那加了V的微博号,点了个转发,也没配文字,直接显示的:转发微博。
他这边刚刚一转发,旁边有人喊他名字,贺情抬头一看,是应与将回来了。
估计是那个反派死透了,电影也放完了,快要睡着的观众们也都睡醒,陆陆续续开始退场。
这会儿又好死不死,风堂一个电话过来,贺情没办法,接吧。
只听风堂那边吵吵的,估计又是拉了一群少男少女开房打台球去了。
电话那头,风堂悲痛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而今竹马嫁作他人郎。”
贺情顺溜地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了风堂谁都行。”
那边兰洲又在偷听电话,听贺情这么一说,也不管风堂现在伤心欲绝,抢过电话就喊:“情儿,那我行不行啊?”
贺情白眼一翻,又说:“那还是别思量了,你自个儿忘了我吧。”
应与将在一边儿听得头疼,平时没见这小孩儿文采那么好?发个朋友圈除了喊牛逼就是喊666的,每条不超过五个字,语言水平相当贫瘠。
伸手捏捏贺情的后脖颈,应与将催他:“人都走完了。”
贺情脖子一冰,手机都差点没拿稳,“啊”一声,缩着脖子:“马上马上……”
电话那头兰洲的语气称得上是痛彻心扉了:“我擦,你怎么还呻yin上了?”
贺情刚刚那句叫得确实声儿软了点,被应与将一弄他也心虚,答道:“呻个头啊……老子在电影院,刚散场。”
然后贺情把电话摁了个静音,把麦克风关了,瞪着眼去问应与将:“我刚那句,很像呻yin?”
应大总裁眸色一暗,小腹有点热,压着嗓子答:“你懂不懂事儿?”
……
看完电影出来都快又折腾到饭点了,但贺情吃爆米花喝汽水都快饱了,应与将看他那么大个全家桶自个儿哼哧哧全吃完了,看着贺情的肚子都觉得饱。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停车位走,贺情在后边儿骂,这人就不能等等自己么,腿长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在太古里,贺情的车位是买的,在地下车库单独一个间,拉了警戒线好像也没什么用,但就是不怕擦剐着,贺情还比较满意。
那些保安估计也是没想到贺情看个电影就回来挪车了,都没在这儿守着。
贺情搓搓手,这群人,得扣个物业费。
他手揣在兜里,没应与将的温度变得有点儿凉,伸出来哈了一口气,把围巾裹脖子上拴紧了点儿,追了几步上去。
贺情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还在回味刚刚牵手的那么一下,有点期待地开口:“太古里地面儿上那家Givenchy……听说羊绒围巾还不错,一起去买一条?”
应与将听他在后边的脚步声,缓了点步子,没回头:“不爱戴围巾。”
靠,怎么现在还拒绝得这么果断?
看了看四周没人,贺情一个箭步冲上去,踮了脚,伸臂从后面环住应与将的脖子,恶狠狠地:“这样的,你戴不戴?”
应与将背对着没忍住,脸上一笑,转过身来把他翻过来正面搂着。
他低下头,把贺情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脖子,低声道:“是这样戴。”
贺情腿一软,“嗯”了一声。
算了,物业费还是不扣了。
晚上贺情没安排,不知道往哪儿走,应与将把车钥匙拿过来就说,换他来开。
坐在副驾驶上,贺情心里还有点儿紧张,这辆Centenario是第一次撞应与将的那辆,现在换应与将来开车,想这两个多月弹指一挥间,还有点恍若隔世。
他想起当年他第一次上路,他爸在旁边看着他,送了他人生第一辆车,也就是那辆玛莎拉蒂总裁。
贺父当时特认真,说,贺情,你干一行爱一行,人长大了,家业也大了。
“往后余生,你就要与车捆在一起。”
那会儿贺情才多大,十八岁出头,刚拿了驾照下来,声浪轰得震天响,一个甩尾到他爸面前,车窗放下来,笑着喊:“儿臣遵旨!”
后面就这么过了两三年,贺情才知道这份责任的重大,工作的辛苦,日子的烦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只有飙车能缓解一下压力,人人都觉得他高处不胜寒的,对他这么好的,应与将还是第一个。
兰洲风堂对他也好,但就是不一样。
像突然有了自己的一个宇宙,虽然他还不太明白该怎么去探索,但如果应与将开口说想要哪颗星星……
贺情都想给他摘下来。
成都的夜色之下,市中心商圈人来人往,各色高楼大厦灯火辉煌,无数车灯亮得点燃了半边天,远方泛着淡淡的紫色。
今年的统计说,成都总面积一万四千三百二平方千米,常住人口一千五百九十一万。
贺情想,成都真大。
背靠在座椅上,他又转头去看在等红灯的,沉默不语的应与将。
贺情又想,成都也真小。
第31章 决定。
应与将车开得太稳,贺情都快忘了自己的车是跑车,窝在副驾驶都快要睡着了。
这车刚刚驶下二环高架,一路朝南,又上了绕城往东边开,贺情虽然不是人形GPS,但这边的路还算熟,坐起身来,问他,往哪儿走啊?
应与将没说话,一双深邃的眼紧盯着前方。
天黑得早,路上车特别多,从市中心过来堵了半把个小时,现在到东三环上都已经快十点了,贺情看他这么晚了还不把自己往家里送,心跳有点儿加速,暗骂自己怎么越活越跟个小姑娘似的,还爱害羞起来了。
兰博基尼Centenario的座位低,属于往后有些倾斜的类型,贺情坐着跟半躺着似的,再加上应与将开车稳,要不是没有耳畔让他狼血沸腾的暴力加速声浪,一路轰炸着车流量不大的东三环,他早就睡着了。
真他妈帅啊这车,和他配,和应与将也配。
举一反三,四舍五入,他和应与将也配。
应与将往右瞥了一眼看贺情憋得那样,把车速放慢了点,忍不住问了句:“你乐什么。”
“没没没,”
立马坐直了身子,贺情换上副正经脸,说:“到底去哪儿?”
应与将认真看路:“金港。”
一路过了南三环路二段,逼近幸福梅林,飙拢金港赛道后,贺情远远看金港今晚一片黑漆漆的。
往日照得亮亮的大灯霓虹牌也没亮,只有孤零零的赛道灯稀疏点了几盏,蜿蜒着,从赛道外的桥上看下去,能勉强看清楚赛道的每一处曲折。
他没吭声,一到金港就觉得头疼,老想起上次应与将差点把他开瓢了,又侧过脸看面无表情把车驶入正门口的应与将,自己也不吭声。
之前在赛道给贺情赔不是的那个三七分头的李经理看这车来了,拿着传呼机跑过来,今晚的金港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李经理穿着一身西装,冷得打颤,伸手抹了一把略长的刘海,弯下腰来跟着这辆Centenario走了几步。
一踩刹车,应与将把车停下来,摁下了车窗:“车进去了么?”
李经理谄媚一笑:“进了进了,应总,您……”
他管不住两眼乱瞟,正想看看副驾驶上是应总面前哪位红人,结果这不瞅不要紧,一瞅发现是贺小少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您……”
应与将睨他,一记眼刀止了他的话头:“人呢?”
李经理也是个来事儿的,知道再看不得了,连忙点头:“下班了,留了两个保安在入口,您走的时候说一声就成!”
贺情停了李经理的声音,不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脸色阴测测的,一双眼带钩似的盯过去,李经理脖子一缩,也不敢看了。
但这贺小少爷好歹也是金港的常客,算是大主顾了,上次在金港出了事,自己就差点被免职,今天这要在金港赛道再出个什么事儿,他李某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说是贺小少爷坐应总的车来的,但这两个人之间的瓜葛,他是那天当晚亲眼见证了的,警报灯都是他摁的,这哪儿放得下心啊?
这应总说今晚包场,也没说跟贺小少爷一起啊……
眼珠一转,李经理扒住车窗,又觉得这么贵的车他扒着怕给扒坏了,连忙站直了,脸上是挡不住的焦急之色:“应总,贺少,金港开了这么多年,要再出点什么事儿,我们这,找个工作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