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逍行大唐(39)

　　但是，那个地方无论是巡逻还是打扫，所用的人都与别处不同，看得出，那些都是武艺高强者假扮的。加上明岗暗哨，唐鹰暗自估算一下，愕然发现，其防卫强度，竟然不下于南诏皇宫。
　　看来那里有极重要的人物居住。
　　不过，那有怎样？这些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小心地避开那座别院，每天除了做完自己的打扫工作外，就是蹲在城门等沐离，以至于城门的守卫们全都知道有这么个怪人，特别喜欢在城门晒太阳，谁要想偷个懒，只要把兵器往他手里一塞，让他冒充一下，等会回来时，这人准还在。
　　日子过去了快两个月了，沐离还没有到。
　　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当初万花谷让他前来浩气盟报到的时间。
　　这不正常。
　　唐鹰觉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耐心正在消失。
　　他开始暴躁。
　　是万花谷出了什么变故吗？
　　是路上遇到了麻烦，甚至危险？
　　还是他只是在游山玩水，耽搁了时间？
　　他很想出去寻找，可是又想沐离可能根本没出啥事儿，说不定明日就会到，如果贸然出城去寻找，那就与他错过了。而且，就算要出去寻找，在不知道沐离走的是哪一条路的情况下，根本无处着手。
　　他需要情报。
　　通常情况下，江湖人士如果出得起价钱的话，都会向隐元会购买情报。如果要查探一个人的下落，则要动用隐元会的眼线去寻找，花的时间相对较多。此刻唐鹰心中焦虑，而且隐元会的分点离落雁城也颇远，因此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他的第一选择，是浩气盟自己的情报组织：天璇坛。
　　天璇影掌管浩气盟的情报与暗杀，与唐鹰堪称同行。天璇坛在浩气的总部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各地的最新情报，不论江湖之中，还是朝堂之上，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都不会逃过他们的耳目，甚至比官府都能更早地获得信息。
　　如果沐离出了事，极有可能会伴有异常的事件，只要把沐离可能通过路线上发生的事件进行整理筛选，就能知道自己最先应该去哪里。
　　对于潜入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盗取目标事物这种事情，唐鹰可称是专业对口轻车熟路，虽然这是在高手林立防备森严的浩气盟，但是也不影响他的信心和决心。
　　晚上，月黑风高。
　　唐鹰顺利地摸进天璇坛，在靠近影的书房时，他用浮光掠影在草丛中潜伏下来，耐心地等待影离开。
　　不多会儿，一个浩气传令兵模样的人匆匆赶来，通报一声进入书房。唐鹰耳朵竖起，里面虽然说话声音很低，但是也能听到“浩气演武大会……天璇坛人选……盟主有请”之类字眼。
　　这件事情不是机密，整个落雁城，包括杂役们都知道，最近落雁城正在张罗布置着一年一度的浩气盟比武大会，各坛都将派出精英弟子参加。只是这事儿与他无甚关系，因此唐鹰也懒得去理会。
　　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只见影跟着那个传令兵从房中走出，向着浩气盟的正厅去了。
　　看来是去和谢渊商讨明天的比武大会事宜去了，开会这种事情向来会花不少时间，真是潜入的绝好时机。
　　当影从唐鹰藏身的树丛边上经过时，突然停了一下。
　　被发现了？
　　唐鹰下意识地攥紧拳头。
　　只见影抬头看向天空，嘀咕了一声：“今天也没有月亮啊。”然后继续跟着传令兵走了。
　　当他从唐鹰的藏身之处边上经过，唐鹰一眼就瞥见，影的脸上那张极具唐门风格的面具。
　　唐鹰心里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通常当他有这种直觉时，他一定会立即停止行动，从长计议，但是想起可能已经出事的沐离，他一咬牙，像一阵轻烟一样飘进书房。
　　就在他正在一堆信纸中翻找着他所要东西时，突然心中警铃大响，他头一低，一枚飞镖从他的头顶飞过，顺势打灭了屋里的油灯。然后窗户“砰”地一声打开，一人直冲进来，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唐鹰袭来。

第39章

　　黑暗之中，响起乒乒乓乓的拳脚相击之声，电光石火间已经过了百十来招，竟是斗了个不相伯仲。
　　唐鹰此行只为偷看情报，并不欲伤人，所以一直未有动用别在腰上的千机匣。他觉察出对方用的也是唐门武功，而且也没有使用兵器。
　　突然一条带着倒刺的锁链不声不响地向卷唐鹰的胳膊卷来，却被他一手抓住，两人攥着这一根链子对峙起来。
　　漆黑的天空风起云涌，如墨翻腾。突然间云层被一阵劲风撕裂，露出了皎洁的满月。月光如银，从洞开的窗户洒入，照亮了现场。只见两人全都戴着唐门面具，那另一人赫然就是才刚刚出门去的影。
　　既然已经被发现，照理说应该立即脱身走人才对。可是事关沐离的下落，唐鹰实在不甘心今天空手而回。
　　他回想起当初沐离回万花去接浩气的任务的前一夜，两人在互相偎依中，沐离曾把浩气七星的老底揭给他听。什么什么月弄痕和沈眠风有一腿，什么可人的原名叫小荷，什么谢渊曾经跟踪王遗风欲行不轨（误），以及……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影——
　　——浩气天璇影和谷人不灭烟都出身唐门，似乎和隐元会以及唐简有关。
　　如果沐离说的是真的，说不定……
　　影也满怀疑虑。
　　如果说有刺客冲着落雁城里的那位贵人去的，他倒可以理解；可是他这儿，怎么想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竟然会引来小偷！
　　——能来浩气盟偷东西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梁上君子，因此他一开始其实是想把对方生擒，好好讯问一下其背后主使到底谁，意欲何为。
　　以浩气七星之一的身手来对付一个行窃者，影原本有十足的信心。可是出乎他意料，眼前的不速之客武功之高，竟是他生平罕见！这样的身手，去刺杀谢渊都已经足够了。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明明已经暴露行踪，却不逃跑，不由更令他疑惑更重。
　　难道这是恶人谷针对他的刺杀计划？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肯定能得到情报，对方也不可能只派来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完全没用杀招，身上亦无杀气，看上去好像真的是来偷东西的。
　　难道自己这儿真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偷的东西？
　　影瞥了一眼书房内的桌上，那些情报他都已看完，以他的专业水准，除了鸡毛蒜皮外，实在给不出其他评价。
　　于是影便开口问道：“你是……唐门弃徒吗？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唐鹰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一名弃徒，但是也不及细想，抱拳行礼道：“原逆斩堂唐鹰，见过天璇坛主。在下并无歹意，只想求一份情报，如果坛主能帮在下这个忙，唐鹰必定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
　　影迟疑一下，问：“你想要什么情报？我浩气盟的机密可不能给你。”
　　“与浩气无关，我只想知道一名将要前来投靠浩气的万花弟子的行踪。”
　　影想了一下，说：“最近的各路情报我都已批阅过，没有任何和万花弟子有关的消息。”
　　唐鹰正感到失望时，影又说道：“你若肯帮我一个忙，我天璇坛的情报眼线倒也可以替你留意寻找那名万花弟子。”
　　唐鹰立即再行一礼：“坛主请讲。”
　　“明日浩气盟比武大会，你替我天璇坛把魁首拿下吧。”
　　浩气盟乃天下正道之首，自然藏龙卧虎，人才济济，要拿下第一，只怕不是易事。唐鹰自武功恢复以来，除了打发了一群唐门追兵和打了一次唐门密室以外，还没有真正实战过，说实在的，心里真有点没谱。但是，一想到沐离——
　　“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好。明日我期待你的表现。”影说道，然后却发现唐鹰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你还有什么疑问？”
　　“坛主刚才突然出现，想必早已发现在下，不知在下破绽何在？”
　　唐鹰对自己的隐伏之技还是有信心的，结果却被影一下识破，这个疑问如果不解开，下次恐怕是会要命的。
　　影回答：“你多久没有吃唐门的军粮丸了？”
　　“……约四个多月。”
　　“你不要以为那只是便于携带的干粮，它还有消除体味的作用。虽然你们从小就服用消除体味的药物，但是如果长时间不注意饮食……”
　　他看了一眼唐鹰：“我的鼻子比一般人灵一点，看来你最近一段日子吃得不错啊。”
　　唐鹰汗。
　　自从认识沐离以来，确实被他变着法喂各种好吃的……而且沐离做菜擅用香料，什么花椒，肉桂，豆蔻，香叶，以至于身体渐渐带上气味也不知，“久入芝兰之室，不觉其香；久入鲍鱼之肆，不觉其臭。”哪怕唐鹰六感敏锐，但是这种缓慢的变化也是难以觉察。
　　当唐鹰离开时，影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却是厚厚的一本《隐元秘笈》。他翻开秘笈，只见里面有两块地方被修改过了。
　　《隐元秘笈》江湖类：第三十八号：
　　唐鹰，男，二十四岁，唐家堡前逆斩堂精英杀手。天宝九年二月刺杀大唐边臣酷吏张虔陀成功，三月刺杀南诏副王凤伽异，因门内有人泄密而失败被擒，废武功，遭淫辱七天，流言毁誉。后因不知名原因竟恢复武功，威力比以前更甚。现已脱离唐门，与一万花弟子沐离交好。实为唐门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具天份的弟子。
　　实力评价：天·甲
　　关注度：天·丁
　　《隐元秘笈》江湖类：第一百二十九号：
　　沐离，男，二十一岁，万花药王孙思邈座下第十弟子。武功平平，为人圆滑通融，但似乎身怀常人未知之能力。唐鹰武功被废后能再度恢复，疑与此人有关。
　　实力评价：地·乙
　　关注度：天·庚
　　影手指轻叩桌面，心想，连唐盟主都赞扬有加的人才，我浩气可不能放过了。
　　第二天。
　　浩气正厅前的广场上旌旗如林，猎猎飘扬。
　　一名声音洪亮的大会主持正在一个开阔的演武台上宣报参赛者的名字。
　　“玉衡坛正杀堂代表，丐帮‘八方棍’洪武！”
　　“天权坛天罡堂代表，长歌门‘笑傲书生’杨正风！”
　　“天玑坛玄机坛代表，长歌门‘铁算子’朴禄！”
　　“摇光坛守则堂代表，霸刀‘凌空刃’柳锦州！”
　　“天阳坛朱雀堂代表，藏剑‘小旋风’叶珠儿！”
　　……
　　等参赛代表都介绍得差不多了，影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