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逍行大唐(139)
一名纯阳的道长在最后面断后,虽然乱军之中仍然面沉若水,但凡遇敌,皆以定身之术困敌为主,并不主动杀戮。
“甘虎接印!”
阁罗凤掏出一枚印玺,向甘虎扔去。印如流星,眼看就要飞入金身阁,突然从边上飞出一人,将印玺拦截而下,此人金袍玉带,正是方才离去的南诏世子凤伽异!
凤伽异刚一拿到玉玺,人尚在半空,脚未落地时,突然心中警铃大作!高手对于危险的感知令他在着地前作出一个紧急转身的动作,正好堪堪避过一枝夺命箭。
唐鹰心中略有遗憾,刚才仓促之间来不及隐藏杀气,才会让凤伽异察觉,哪怕只要给他0.1秒的准备,他也能保证命中凤伽异。他见凤伽异夺得印玺后正欲转身离去,便纵身上前去拦截,务必要夺回玉玺。
可是凤伽异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前来?他的身边早疾冲出数名死士,将凤伽异牢牢挡住,即使是唐鹰,要越过这堵人墙也要费一番功夫,而那时间足以让凤伽异远遁。
这时阁罗凤大叫一声:“大王玉玺不可落入奸佞之手,毁掉它!”
唐鹰转头看向沐离,见沐离点头首肯,便后退一步,与面前人墙拉开少许距离,然后纵跃而起。那些护卫虽然不如他跳得高,但是跳起来形成一个空中人墙还是行的,但是他们才一跳起,便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发暴雨梨花针,半空中的人根本无法闪躲,而且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完全不用瞄准,这些暗器几乎全部命中要害,那些从空中掉下去的人再也没能爬起来。
但是杀人并不是唐鹰的目的,左手刚一撒完天女散花针,那些死士护卫的身体尚未掉落,他一个鸟翔碧空又将身形向上拔高数尺,空中一滞,他的右手弩便已经举起。凤伽异完全不顾那些护卫是死是活,刚才阁罗凤的大喊他也听到了,紧接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便紧紧攫出了他的心脏。虽然他也是一流高手的水准,可是就在那一瞬,他竟然觉得自己有如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对方有超一流的高手要对他不利!而面对那种人,最好的方式就赶快远离。
仅仅是一个跳起落地的时间里,唐鹰在空中对着凤伽异的后脑打出一记瞬发的追命,凤伽异一偏脑袋,箭矢带走了几缕碎发,可是与此同时唐鹰左手甩出的天女散花又追到,凤伽异狼狈地在地上一阵摸爬翻滚,躲到了一个石像后边。剩余的死士护卫这时才刚反应过来,围在了石像周围继续做他们的肉盾。
可是唐鹰落地后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立刻回到阁罗凤后面,一边盯住阁罗凤,一边不着痕迹地挡住沐离。
凤伽异心情复杂地看着连眼神都不曾在他身上多留一秒的唐鹰。
他已经这么强大了,完全可以报仇,可是为什么他要一再放弃报仇的机会,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屑?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非常不好,尤其是对凤伽异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
唐鹰,你还是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最可爱啊!凤伽异不由得想,如果我再强大一点,比如说,成为整个南诏的王,甚至是中原的王,你是不是就会对我臣服?
凤伽异不禁暗暗握紧了代表南诏王权的大王玉玺,忽觉手感不对,低头一看,只见印玺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枝迷你小箭,他这一握,顿时整个玉玺碎裂开来,分崩离析。
第124章
“唐鹰!你!!”凤伽异惊怒地吼道。
“金吾卫!凤伽异图谋不轨,速速将他拿下!”阁罗凤趁此机会大喊下令。
“金吾卫!大王玉玺现在在我手里,你们要听我的!”凤伽异也对金吾卫下令,“这群人乃是闯入皇宫的反贼,快将他们剿灭!”
金吾卫首领甘虎看看阁罗凤,便向凤伽异走去,然后单膝下跪在他面前。凤伽异心中大喜,心道这金吾卫果然只认印信不认人,玉玺虽碎,但是被他捏在掌心无一片掉落,只要他不松手,便不会有人察觉,于是向那甘虎道:
“甘首领果然是对我南诏皇室赤诚一片!待本王身登大宝后,定会为金吾卫加官进爵,让尔等尽享荣华!”
甘虎抱拳行礼道:“多谢世子抬举,老臣此番过来,只是想向世子说明一事——”
他突然冲向凤伽异,凤伽异虽然武功高强,可是甘虎却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每次都能料敌先机,电光石火间两人只拆了几招,凤伽异就被甘虎牢牢地控制了。
这两人之间站得太近了,而刚才甘虎顺从的表现又迷惑了凤伽异的手下,以至于这一突变,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世子,别挣扎了,你的拳脚功夫还是老臣教的,老臣只有一事想要告诉世子,那就是,能使唤金吾卫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大王玉玺。更何况——”
他的手坚硬有力就如老虎钳子一般,将凤伽异的手一抬一捏,玉玺的碎块就纷纷落下。
“玉玺现在并未在你手里。”
这时阁罗凤远远地说道:“金吾卫只忠于国人公认的南诏王,为了防止滥用武力,先王才会规定,若想动用金吾卫,必须要有加盖大王玉玺的敕令。但是,认为有了玉玺就能号令金吾卫这种说法,实在是无稽之极。”
凤伽异双手被甘虎反拧在身后,低着头拼命挣扎,一头黑发都挣得有点凌乱,披在脸侧,遮出了半个脸。突然他的停止了挣扎,嘴角咧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而却甘虎脸色一变,发现自己竟然真气凝结,一种冰寒奇毒在四肢经脉里扩散,直向心脉要害而去。
不仅是他,所有的金吾卫全都发现自己身中寒毒,只打坐运起崇圣寺的佛家心法,才可勉强护住心脉。
“噗”地一声刃入血肉,凤伽异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剑,从胁下反手刺穿了甘虎的胸膛。带着一脸不敢相信的惊诧,甘虎捂着伤口缓缓倒下,眼睛兀自大大地瞪着凤伽异。
“竟然在能在刹那间避开心脏,甘首领好反应。”凤伽异抬起头来,嘴角叼着一支蛊笛,眼中闪烁着疯狂:“龙泉软剑腰带,专破外家气功,甘首领,你大意了。金吾卫有可能靠不住,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异儿!!”阁罗凤愤怒了,浑身都在散发出火山迸发前的危险气息,“他是你虎叔!从小教你武艺的虎叔!你、你怎么能……”
“他也是我南诏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可不死。父王,你太感情用事了。”
阁罗凤一愣,突然苦笑:“又是中原学来的那一套歪理,异儿,当年让你去中原求学,实在是我最大的错误。”旋即他的神色又恢复坚定,“今天,便让孤来纠正这个错误。”
这时,一些不明真相的普通皇宫卫兵终于反应过来:
乖乖,这是世子在闹宫变啊!
于是,现场渐渐开始分成两派,大部分皇宫卫兵还是忠于南诏王的,站在了阁罗凤这边,而凤伽异那边,主要还是以他的心腹银甲卫为主。当然也有少数骑墙派,跑得远远地观望,不足为虑。
但是从力量对比上,普通皇宫卫兵只比乌合之众好一点,银甲卫却是整个南诏仅次于金吾卫的顶尖武力,而现在金吾卫身中蛊毒已经废了。
看着渐渐逼近的银甲卫,金吾卫众人停止了运功疗伤,纷纷站起来,排成防卫阵形挡在阁罗凤身前。
凤伽异眉头紧锁,说道:“金吾卫,只要你们在一边乖乖疗伤,不要插手,本王绝不会追究你们的过错,你们的尊崇地位不会有分毫动摇;可是你们如果停止疗伤硬要插手,随着你们内力的流转,立刻就会毒发攻心,菩萨也救不了你们!”
甘虎捂着胸口的伤,从属下手里接过金背大刀,拄着刀柄蹒跚走到阁罗凤面前,跪下行礼:“臣护驾不力,令王座陷入险境,请大王降罪。”
“这都怪孤一意孤行,私自出宫,最终咎由自取,你等何罪之有?甘虎,你们速去疗伤,这是孤的命令!”
甘虎双膝跪地,向阁罗凤叩首:“金吾卫世代忠义,惟王命是从,但是这次事态紧急,臣不得不抗命。”
“你……”
“请王上稍安勿躁,金吾卫既然习的是最擅防御的佛家心法,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区区小毒打倒。虽说事后金吾卫可能要休整一段时间,可是也不至于坏了性命,世子他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罢了。”
这番说辞,沐离他们是不信的,不说别的,光凭前世的看连续剧经验,都能看出他竖起的flag有多么危险。
但是,此时此刻,不能不信。
阁罗凤深深地看了甘虎一眼:“孤相信你,金吾卫永远都是孤最信得过的人。”
甘虎对阁罗凤再叩首,然后回身,大喝下令:“金吾卫众人都有!”
“在!”
“金身入世,忠心化佛;拱卫王座,至死方休!”
“拱卫王座,至死方休!”
金吾卫众僧兵齐声暴吼,同时浑身金光大绽,气势暴涨,竟然每个人都在95级以上,这放眼天下都是了不得的力量!
唐鹰和唐鬼斧脸色一变,金吾卫的实力已经超出他们保护身边人的自信,沐离这边的所有人都收缩了阵形,只待事有不对就全力逃脱。
别人看到的是金吾卫惊人的气势,可是沐离眼中看到的却是和“蓄力”同时叠加的“中毒”debuff,不由得和叶轻侯互看一眼,面有忧色。
“异儿,你放弃吧,你的三千银甲虽强,却不是金吾卫八百罗汉的对手!都是我南诏子民,怎可在外人面前自相残杀,徒留笑柄。”阁罗凤仍然不忘规劝他的儿子。
“父王,儿臣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后路了,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至于那些外人,”凤伽异的目光向沐离他们这边扫过,尤其是在唐鹰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你放心,儿臣决不会放他们再出王宫,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
随后他向金吾卫那边的甘虎道:“虎叔,小侄刚才是情势所逼,若有得罪,还望虎叔多多包涵。现在你们身中剧毒,如果强行催动功力,只怕有损于贵体。小侄不会为难虎叔背叛父王来帮我,只要虎叔听从父王的命令,作壁上观即可。今后小侄依然会奉虎叔为长辈,甚至封侯拜相,金吾卫的身份必定更加尊崇。”
甘虎粗犷的面上露出讥笑之色:“世子在手下面前这般示利于敌,就不怕他们心生忌懑?世子天资聪颖,定是知道的,但是仍然要这么做,看来世子是相当看得起老臣,对于正面击败金吾卫并无多少把握。”
凤伽异摇头道:“银甲军是我个人的心腹,但是金吾卫却是皇室正统的象征,这两者自相残杀,实在是让我心痛。我迟早都会是南诏之主,虎叔,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当真不愿提前承认我为云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