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跳台滑雪退出娱乐圈(142)
他的弹跳摸高已经恢复了八成。
本地夏日短暂,秋天冷得急速。十月中旬,就下了第一场小雪。
凌放体质特殊,他抗冻得很,又喜欢这个环境,于是直待到了11月,温泉乡里已经下过了两场大雪,才终于动身离开。
前次手术做得成功,又付出了超常的毅力和汗水,加上运气,凌放的基本身体运动机能恢复得出奇。
他想要尝试为明年夏天试着参加洲际杯做准备。
经过申请、评估和批准,他将在这个冬天回到国家队跳台滑雪基地,去用30米以上跳台进行训练。
走的那天,他们交还打扫好的房子,一起去拜访了村里熟识的几户人家和村长,还拎走形形色色好几样伴手礼——村民们基本也都知道了凌放的事儿,一说要走了,别的不说,就葡萄干真是收得手软。
这是抵挡不住的朴实热情,只好以后给大家寄些礼物过来。
韩墨京安排的是几辆吉普车,有的坐人有的放行李,便捷宽敞。
从乡村出发前往县城,就颠颠簸簸用了40分钟,等过环县城公路时,天上开始下雪。
他们行车的右侧是县城,左侧就是落雪的平坦郊野和一条铁路线。
环城路这一段限速40公里,雪也大起来,吉普车打开车灯排了一队,开得不快。
凌放安静地戴上耳机,还没开始放歌,只听前排坐着的那位专业医护按摩师,和司机突然同时发出了惊呼:“啊呀!”“看外头!”
“有马队!”
凌放猛然抬头——
车窗外,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辽阔荒原上,一支二十几人的精练马队在风雪中现身,跟随着他们这几辆车的车队,向前飞奔!
在晦暗的、随时会飘雪的天色下,又隔着一段公路到原野的安全距离,几乎看不出马的颜色,也听不到是否有人呼喊车里的乘客名字。
能看出,马队明显和他们进一步放慢的头车保持着一致。
人、马都仿若灰黑的剪影。只能看出马上的骑手基本都是男人,还有的留着民族特色的辫子,因为骑马奔驰,骑手们的小辫子和马尾一样,向后飘起,几乎飘成了平直。
他们的身上,明显带着牧民的洒脱悍勇,都是控缰娴熟,人马合一的好手。
马队踏过荒野上的雪包,越过灌木和雪坑,全速跟车向前。二十几匹骠骑,在这大西北的莽莽雪原上也拉出了浩浩荡荡的架势,
领头人扛着的那面是普通的红旗,倒是并无旗面,不过颜色艳到夺人心魄,招展时像是一团跳跃燃烧着的火。
鲜艳的旗帜,在晦暗的风雪天里异常耀眼,前进中,迎着烈烈寒风展得很开,在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里,仿佛散发出炽热的温度。
在带头的奔马上,那面旗子被稳稳地擎着,领头人看身姿像是中年人,但腰身劲挺,不畏狂风,旗杆在他手里纹丝不动,只是一路向前。
“啊!我知道了!这是……这是来送你的!”年轻的按摩护工小哥似乎认出了队伍里的一人,才骤然反应过来,他兴奋得脸都红起来,人也坐不住了,趴到车窗上努力对外面挥手。
外头风雪大不好开窗,不然他肯定已经把脑袋探出去了!
小伙子说:“我和一些朋友说过咱们走的时间!”
这几个月来,他是最常跟着司机到县城采购逛街,也和这边同龄人里熟识了几个,跟新朋友讲过凌放来这里养伤前后的故事,前两天,就兴高采烈地说起过凌放要回到国家队了。
有本地年轻汉子说想送送凌放来着,他也想不出能是怎么个送法,在村里出发没见到也就抛之脑后了,谁料是这么回事。
——冬日里不少牧民骑手也会外出打短工,相当一部分就是接待滑雪客。现在恐怕一个村子都没有这么多人能出动,这得是消息传出去、串联过,乡里喊了凑起来的人马。
车要赶航班,时间紧错过不好安排;马队也有默契,大概就送到这片原野,再往外是个凹地,公路就会垫高。
于是车未停、马未歇,双方前行着相伴了这样一段路。
车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荒原上风雪苍茫,奔马嘶鸣,红旗漫卷。
在这隆冬时节一片晶莹的雪国,二十几位祖国边陲省份偏远村庄的普通牧民,扛旗策马,来送一位与他们可能都素未谋面的、可敬的年轻勇士。
凌放默不作声,车窗透过的阳光打在他侧脸上,显得愈发白皙,近乎透明。
受伤后的一年多以来,他神色间的沉稳清冷更甚,此时专注地看着窗外,乌黑的瞳孔有些像无机质感的琉璃,看不出情绪,外人都很难判断出他心里是否也有波澜起伏。
只有坐在他身边的韩墨京知道。
——从马队出现的那一刻,凌放就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一路握得死紧,直攥到指节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得厉害。大家一定注意防护和休息,如果中了要多睡多喝水,抱抱。
保持心情愉快也很重要!
最后这一幕画面灵感来自西北牧民自发骑马送行去训练的越野滑雪队,是奔赴北京冬奥的,在央视视频刷到记了好久。
第112章
受伤后第556天, 凌放再次站上了实赛的90米标准跳台。
巧合,又是今冬的洲际杯日本站,和他这一世第一次洲际杯一样的赛场。
他目前没有参加世界杯的积分资格, 需要从洲际杯打起, 冥冥中仿佛某种轮回——这是第二次从头再来。
……也没什么。
凌放心里说, 又不是没试过。
1月6号的札幌山区很晴朗。观众席上座率比一般时候的洲际杯高一些,有不少人是冲着凌放复出后首场比赛来的, 甚至有国内观众专程飞过来。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向大雪漫盖的坡地, 一片晶莹。山风轻响。
凌放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手。
——第一跳, 他跃出93米, 稳过K线,平安着陆。
教练台上的叶飞流这段时间担子重压力大,沉稳多了, 克制住激动脑子里已经在分析刚才这一跳的动作。
他身后的方唐喜悦得堪比几年前头回在现场看凌放跳雪, 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胸口, 才赶紧跟上叶飞流往休息室走。教练们得去见凌放、安排下一跳。
93米, 夺牌希望当然不大,但这一跳意义非凡。
与这段时间训练结合看来, 凌放的各方面数据稳定得不可思议, 刚才这一跳的瞬时预判精准到毫秒之间, 只是起始弹跳力还弱了些。
观众席在出分后有人下意识地喟叹“不如以前”, 但也有许多人在为他欢呼。
“——技术还真是更老练了啊凌放!”这段时间主要跟凌放训练的是叶飞流, 方唐见他少,所以一碰面就笑着感叹。
叶飞流看着凌放摘下头盔, 给他递毛巾擦头发和脸。
眼看着刚擦过几秒, 凌放额头上又开始泌出细密的汗珠。
他一愣, 立刻敏锐地问:“……腿疼了?”
凌放本就浅淡的唇色有些发白,垂落的睫毛轻颤,语气平稳地应了一声。
队医立刻拨拉开教练们,几步走过来给他直接脱掉裤子——右膝盖肉眼可见地比左边肿些,白皙均匀的小腿肌肉已经被膝盖的疼痛带得,抽搐颤抖起来。
十分钟后,守在现场的体育记者们得到消息:遗憾的是,第二跳凌放由于膝盖不适,和教练组紧急商议后主动退赛。
一行人默默往前走,凌放尽量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带着兜帽和口罩,安静地想着什么。
“哟!凌!”腔调有些古怪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出声的人胳膊看似用力、实则是轻轻地搭在了凌放肩上。
凌放揉揉眉心,摘掉羽绒服帽子——
眼前是穿着酷似国内东北30年前红绿大花系的某牌2024冬季高定羽绒服的坂本浩二。
还是一脸漫不经心花花公子的招牌笑容。
“……”凌放无奈,“你不是刚结婚,怎么还一个人跑来看洲际杯?”
浩二结婚的消息是前天才公布的来着,在大阪办了隆重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