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跳台滑雪退出娱乐圈(130)
“我认为, 在不影响实际滑行、跳跃、着陆等技术动作前提下, 对环境条件安全再重视也不为过。”
“安全不会影响发挥。目前世界纪录是克努特去年奥斯陆大跳台的241.5米, 雪如意跳台的技术顾问里有奥斯陆大跳台的副总工程师。现在不是30年前, 跳80米就好的时代, 那时候看风向标就跳。”
凌放本不算太关注建筑工程方面的消息,这个事儿还是韩墨京闲聊时跟他提过。
他的语气平缓, 但话锋凌厉。
“……我们作为运动员, 最好还是尽快适应场地科技进步。”
记者席一片安静。
台上坐在边上的马尔赛和几名队友, 仗着估计没镜头拍自己,疯狂点头,就差鼓掌了。叶飞流和方唐频繁对视,努力控制住不要咧开嘴笑出声。
沉稳的王副教练张张嘴,但很难在凌放这逻辑严密贯通顺畅的怼人中插话,也保持安静。
只有凌放自己,语气没什么变化,实事求是地继续说完最后结尾:
“北京冬奥还有下一块男子跳雪金牌会产生,衷心祝愿那天的风能满足大部分人的要求,”他最后对着镜头浅略而礼貌地点点头——
“大台见。”
作为奥运冠军,凌放的回应又在互联网上掀起很高的讨论度,一天之内连上两个热搜。
绝大多数网友当然是热情义愤地维护自家办赛方和运动员,不过,就像大部分热门话题一样,正因为正常人们的朴素情感都是维护自己家,所谓的反思派就更显得出挑。
几个求热度的营销号飞速入场,大V不点名地带带节奏:嗐,有些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爱国嘛,咱们就别太客观了(狗头.jpg)
后面就跟上了博眼球的“理中客”跟着鼓噪——“运动员又不是建跳台的他说这么多干嘛”“都夺冠了当然要维护了呵呵”的阴阳怪气,还有“年轻人太锋芒毕露不好”……“下面不是还有比赛嘛,万一人家英国队员赢了可怎么办,言多必失”之类的老成评论。
甚至还被某个大V炒冷饭蹭热度:沈擒舟未婚生子,当妈的送儿子去这种“死亡项目”多么狠心、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家庭纷争疑云、他看起来好冷清惹可能有童年心理问题……
老套路,就要谁看谁生气,才有流量。
反驳声音很大,但顶多分散回两句,很难面对盯着热度纠缠撕咬上来的水军。
和很多同类事件类似,当天深夜活人累了的时候,关于凌放的舆论和白天几乎掉了个儿。
隔天早上。
FIS国际雪联的官推账号发了短视频:“2022北京-张家口冬奥会跳雪场地简介”,其中提到了传感器系统布设的合理性,以及跳台场地软硬件设备的未来发展方向。
国际雪联跟中国冰雪体育界关系很好。一方面是出于对人口大国的鼓励倾向,另一方面就要归功于自80年代至今,中国的雪上运动员和教练员们始终在比较简朴的条件下,坚持交流学习、锻炼和参赛,雪上运动发展挺快,在FIS的裁判和技术官员中,也很早就有了中国人的身影。
央视官微账号直接把这段视频搬运到了微博。
官方态度很明显,澄清力度不小。推特和ins上还有外国运动员帮助澄清,芬兰队、德国队、法国队都有男女跳雪运动员发声,写了“跳台滑雪场真的棒哦!训练和比赛都很开心。”之类简明积极的评语。
大方向已定。
至于凌放的家庭、性格、私人生活,官方是不会回复的。
几个带节奏的账号和十几个小营销号以飞快的速度被按住了,造谣的禁言,擦边的也在清博。
有敏锐的网友跑去沈擒舟工作室微博账号下暗搓搓发问:“是不是影后的顶级公关团队发力了!”
沈擒舟的经纪团队一脸懵。
这事儿前前后后,他们就没插手。事实上,关于凌放,他和娱乐圈完全不在一个话语体系,他们这几年一直就不怎么出手管凌放那边的舆情公关。
沈擒舟那位经验老道的经纪人,只是在茶水间了解了一下最新八卦,然后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就接着干活准备沈擒舟年底的红毯排期去了:他就说了这种事儿不用操心——国之盛事啊,这当口营销号搞小动作,真当孩子没人护着啊?
孙宇恒总教练——现在的总局某办副主任,打给叶飞流,传达他的领导对国家跳雪队全体的慰问鼓励时,特别提到了凌放,关心他下一场比赛心态不要受影响。
“嗐,”叶飞流汇报:“孩子上午和心理专家组日常视频咨询,午饭还多吃了块村里新做的0卡糖麻薯,说是热量还是挺高,他就自己加练负重跑去了,现在都已经回去午休了……我看他心情稳定得一匹啊。”
孙宇恒摇头笑:“我就知道,不用担心这小子!”
凌放正在刷指纹进自己的房间。
今年的运动员公寓住房都是智能门锁,指纹、钥匙、刷卡都可以进,他早上出去什么都没拿,一身轻松。
进门,他顺手打开墙面上的温度调节系统,冲了个战斗澡,才躺到调节到零重力模式的床上,准备午休。
冬奥村的智能床角度可以自由调节,床垫还有记忆功能,凌放不算爱享受的,不过还是考虑过给自己家里也都换上这种床——市场化的价格可不低呢。
零重力模式适合休息和看电视,人好像陷在床垫里一样立刻慵懒起来。凌放略闭了闭眼,又因为手机的提示音睁开。
韩墨京发来的微信语音请求。
接通对面是熟悉的声音:“小放,上午去心理专家组情况如何?”
凌放回他:“还好,做了做催眠放松,他们觉得这个压力状态下不算严重,让我这几天别多想,吃好睡好。”
创伤后遗症是个长期而漫长的心理病症,既不能指望有灵丹妙药或者电影般的突然刺激就好转,也不能完全指望时间带走一切,不能焦躁。
凌放的状况是循序渐进的,比起最初PTSD发作时的疼痛、眩晕症状轻许多,而且一年多来经过无数次大跳台的锻炼,基本不再依赖携带葡萄干之类有意识的控制动作。
有当然也好,没有也没什么问题,这样想更有助于心态平稳。
“专家们都觉得我进步很快。但还是建议大跳台时带点葡萄干什么的上去。上回咱们在海坨山救人那个事儿,加上标准台的状态,他们也怕对我形成什么刺激……”
跟韩墨京是可以无话不谈的,凌放懒洋洋地倚靠着床垫说。
聊了几句忍不住打个小哈欠,“……嗯,都是有应对方案的,挺好……”
韩墨京在电话里轻笑,“上午在咨询时做了冥想还是容易犯困吧?小放你小睡会儿吧,可别睡过。下午姥姥还要亲手把新的萨摩耶帽子交给你,让你再有采访可以带着出镜。”
“……”凌放扶额。
韩墨京迫不及待地给他描述:“改良加厚版嫩黄色,顶上还有一团毛……迎风颤抖特别可爱……”
凌放抿抿嘴怼他,“……别幸灾乐祸了,你肯定也有!”
韩墨京彻底乐起来——“我提前三个月预定的藏蓝色运动款,姥姥很乐意,她本来就想试着染两轧深色线。”
凌放:……
狡诈的商人。
“好了好了,你休息会儿,三点见!”韩墨京见好就收。
“三点见……你等着,我要把深蓝的抢回来。”凌放放完狠话,还是嘴角弯弯地放下手机。
两小时后。
凌放顶着姥姥为他戴上的萨摩耶毛线帽,面无表情地、被笑得明艳如花的沈擒舟搂着,跟求合影的志愿者们合照。
他帽子尖上缀的那团茸毛颤巍巍,鹅黄色娇嫩欲滴,仿佛头趴着一只软乎乎的小鸡仔儿。
分开时,韩墨京笑着帮他扶正帽子,“明天还见面吗?”
凌放拍走对方忍不住揉搓起绒球的爪子,但是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