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纵横杀(72)
赵高站在他身边,一同注视平地之上的剑阵。
赵高赤红色的瞳孔微微眯着,手中把玩一只硕大的蜘蛛,嘴里笑道:“东皇大人,您的阵法,恐怕要撑不住了。”
黑袍人纹丝不动,他很少说话,此刻只缓缓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余一线生机。世人以为这是一线生机?”
赵高看向他:“哦?莫法还是陷阱?”
黑袍人:“这世上最厉害的并非剑术,亦非权谋。”
赵高猩红的眼珠转转,他觉得阴阳家或许知道了一些什么:“还请东皇大人赐教。”
黑袍人抬起手,掌中似有乾坤流转,缓缓道:“万物皆有始终,非恒即灭。列星随旋,日月递炤。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抵抗得过天道。”
赵高嘴角弧度更大:“看来东皇大人的阵法尚有后招?”
黑袍人伸出黑色袍袖覆盖的手,指尖轻点山下战场:“大阵需要的人,已经都入局了。”
赵高指尖摆弄着蜘蛛,嘻嘻笑道:“苍龙七秀,七国的后人,传说他们共同掌管着天下的秘密。”
自夏商周以来,天下分封诸侯国何止百千。苍龙七秀的秘密最后握着谁人手里,是八百年来,人间帝王一直寻找的东西。
燕国和韩国王族已经死于六魂恐咒,剩下五国献祭者,已经入局。
相传周文王于羑里狱中根据伏羲的“先天八卦”推演“后天八卦”,可以前推三百年,后窥三百年天机。
文王在羑里狱中窥得天机后,郁郁寡欢闭门不出日日验算,于次年铸周王簋,引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为印。这尊周王簋,便是阴阳家世代寻找的幻音宝盒。
竹书纪年第一次记载苍龙七秀出世,便是武王伐商之年。七秀之力一出,四方来助,一场以弱胜强的战争,终结了六百年商汤。次年,姜子牙于泰山之巅封神大典,借助鬼神之力,封印苍龙七秀,铸九鼎以镇之。
竹书记载,开启周王簋的人只有姬姓王族血脉,方法只有文王一人知晓。直到文王驾崩,才留下一枚玉佩,上纹五星运行轨迹,是周王簋启动的另外一柄关键。
周室八百年,多少次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周王鼎再一次现世,是周室建立三百年后,厉王、幽王两代昏君,废长立幼,申候叛乱,杀周幽王于骊山脚下。申候并非姬姓王族,叛乱入宫扶持太子登基时并不认得王鼎的价值,当作寻常之物随意丢弃在宫室角落。
五百年过去,周敬王在位时,终于寻回王鼎。彼时王室血脉衰落,周王令公输一族将周王鼎以机关术重铸,最终成为后来的幻音宝盒,藏于王室之中。
周敬王之后的三百年,公输一族的姬姓血脉断绝。幻音宝盒下落不明,湮没于历史长河中,只得影影绰绰的只字片语。
幻音宝盒丢失,九鼎帝气散逸,周室抵抗不了犬戎的侵扰,不得不迁都洛邑。
周室帝气日益衰落,周室从此一蹶不振。
姬如千泷是姬姓,是周室血脉,能开幻音宝盒,这个梗本宫圆过来了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拉轰登场,不用多言,我继续撸字去
盖聂在读剧本:我的意中人,是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凤凰来接我……????
卫庄:哼。
盖聂: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卫庄:呵。
大家有没有发现,我大叔一直是孤胆英雄,什么伤什么苦都一力肩膀来扛(想想掉下悬崖砸他身上的那架马车,从此让我天明一颗心都驯服了,当然还有我的……),而我二叔出场就从来都是华丽拉风一个车队酷炫狂霸气势碾压……
基本就是按娶亲标配,有没有?
第七十三章 雨血蜃楼
乱局中,张良的声音如同一颗定心丸:“罗网的陷阱已破,诸位准备接应。我等只为救人而来,不可恋战。”
原本占据上风的秦军在流沙入阵后开始混乱,有人再度击鼓:“不可放了死囚脱逃——”
话音刚落,就看见坑底抛起两个人,正是伏念与颜路二人。
张良手中的灵虚一动,挥开一片空地,使得二人平安落地。他上前以剑阵相互,一时竟也激动地只能说出“两位师兄”四个字。
伏念颜路二人身形憔悴,却仍如松竹般挺直,手中持剑看向师弟:“坑中尚有儒家弟子,我们尚能自保,与大家共进退。”
正在此时,便见白衣剑客腾空跃起,一手提着一个浑身泥水的人上来,落在地上才松开手。
张良忙令儒门中来营救的弟子前去接应,护送孱弱受伤之人快速撤退。
盖聂并不多言,待到这两人安全之后,又重新入坑救人。
监刑官连忙大声敕令埋伏的秦军阶段叛逆的退路,然而手下的秦军阵列却被白凤指挥的凤凰冲的七零八落,如同一盘散沙。
监刑官咬牙道:“可恶。”
秦律严苛,这次失职,等待他的恐怕是帝国最严酷的刑罚。
赵高在山岗上,玩弄着手里的玉杯,他笑嘻嘻道:”东皇大人,再不出手,儒墨纵横的叛逆,就要逃出生天了。”
东皇太一伸出一只手,其上是漆黑的颜色,不露一线肌肤。那只手在空中轻点,明明相隔百丈,却仿有佛操控山川之力。
盖聂送上坑底最后的儒生,抗秦义士开始准备撤退,他们扶着受伤的人爬上凤凰的背。
雨又开始下起来。
卫庄的声音传来:“操钩临渊,饵而投之,必得其鱼。”
盖聂的目光与他看向同一个方向:“谋之于阴,成之于阳,是为神明。”
卫庄冷哼:“阴阳家的人,看来已经把把自己当作了神明。”
盖聂目光垂下,他的木剑已经染血:“而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饵。”
鲨齿只震动,许久不曾痛快饮血的妖剑早已蠢蠢欲动。
不仅是剑在动,似乎整个大地都在摇动。
随着黑袍人动作,天空中的太阳太阴星骤然大亮,平地中雨水逆势而上,在平地之中凭空卷成雨柱。
卫庄看向盖聂,对于阵法周易,盖聂研读揣摩更多。
盖聂微微颔首:“能因能循,为天地守神。这是东皇太一在借用天地之力布阵,妄图扭转乾坤。”
卫庄讽刺冷笑:“有趣,妄自阴阳家出自道家一脉,如今却是依附权势,逆天而行。”
雨柱上达天地,与黑压压涌动的滚滚乌云连成一片,其间影影绰绰竟然透露出一艘船的影子。
庖丁对这艘船很熟悉,他瞪大了眼睛叫道:“奶奶的难道我的眼睛花了,怎么是蜃楼飘着半空之中?怎么到哪里都有这艘船?”
赤练的链蛇软剑割开一个秦兵秦兵的喉咙,看着他喷洒鲜血倒在地上,语气仍如往常娇媚:“蠢货,这不过是阴阳家的幻术。”
庖丁揉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我只看过人家变戏法变个小东西出来,没想到阴阳家能变出整艘蜃楼?”
高渐离皱眉道:“蜃楼上有人!”
盖聂望向空中蜃楼,此刻目光中微微带着惊讶:“是天明。”
天明站在蜃楼船头,他身边还有阴阳家的大司命,公输仇正在指挥蜃楼启航,齿轮转动的巨大声音如同闷雷滚动。
“大叔—大叔——大叔快来救救我啊——”
大司命妖艳的红唇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异手在天明后脑勺敲了一下:“真是没出息,之前不是还叫嚣着要给人颜色看么?怎么一见你大叔就成了废物。”
荆天明后脑挨了一下,呲牙咧嘴叫着:“你懂什么,那是我大叔!我可是剑圣唯一传人,当着他的面欺负我,就是踩了剑圣和鬼谷的脸面,你们可以小心了——”
卫庄“啧”了一声,看向盖聂。那目光是在嘲笑他的眼光。
盖聂还算镇定,他道:“天明身上带着的半块玉环,并非寻常事务。恐怕正是启动幻音宝盒的那一快。只有他来了,这个阵才能启动。”
卫庄咧着嘴:“有意思。”
七国国运的继承人都传承了苍龙七宿的秘密,然而天下战国并举,七宿各自为政越来越弱。
到了嬴政这里,他们开始相互吞噬。
强者杀掉弱者,强国驱除弱国,国运相互吞噬。如同一只蛊,窃取天运以续国命。祭祀之力的唯一传承者,是阴阳家,这就是嬴政为何对阴阳家的人另眼相看的缘故。
盖聂持剑再手,握于身前:“无论如何,先救人。”
大司命一见,冷笑道:“休想。”她一只手抓着荆天明的衣服,另一只手单手结印,在空中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骷髅血手印,由上而下压顶而来。
纵横二人翻身避开手印,但平地上的秦兵就没那么好身手了。骷髅血手印是阴阳家秘书,速度砌块,带着千钧内力拍击而来。避之不及的秦国兵士如同牲口般被碾成肉酱,待到手印之力消失,一地血肉横流,肠穿肚烂的尸体。
撤退到后方的庖丁一见咋舌道:“阴阳家不是嬴政的爪牙吗?怎么连秦兵也杀?”
高渐离因为今日消耗内力巨大,已经气息不稳。他望着远处蜃楼上的身影,神情严肃。
阴阳家害死前代两任墨家巨子,如今手里还握着现仍巨子。无论天明是不是他们的巨子,他对墨家有恩,又不顾危险寻找前任巨子的独女。
因为这份侠义,墨家都要护他到底!
纵横二人避开第一只骷髅掌印,第二波也伺机而下。雨水混合血水横流,坑底如同血色沼泽。但是三次血色掌印过后,第四次咒术却迟迟不见落下。
盖聂与卫庄对视一眼,看来以大司命的内力,催动三次掌印已是极限。
大司命面色恼恨,不过是一次交手,纵剑就已经察觉到她发动骷髅血手印需要消耗大量的内力。既然如此狡猾,那就莫要怪她对这个臭小子下手了。她将手中的荆天明高高举起,悬在半空之中,笑道:“小子,你说我松了手,你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