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宫装猫的日子[综] 上(68)
“一味压制商人,不如扶起农人。”
“这一条路,前无古人,后有无来者暂且也不可知。但本王想试着走一走。”
刘彘悄悄探出头,就看到年少的国王对着他的臣子柔声说道:“诸君,可愿陪着本王试上一试?以吾等实践之举,验一番道理。”
“便以六年为期。”
“……喏。”
六年后,便是汉景帝在历上开始削减王职权之时,小国王露出了一抹带着些小狡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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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五月下旬,吹来的风已经带了燥意,中山国的水稻开始分蘖抽穗。
此时的水位已经被放得很低,确保水稻根部能够受到高温和光照刺激。
这时候的天气最好,晴天多,日照时间长,南方这时候已经开始梅雨季,但中山国所在的河北正是蓝天白云,小风阵阵。
鸭子们正在稻田里头撒泼,现在水位低,正好方便他们寻找平日里头看不见的食物。放水的时候稻田边上留了深水区,现在养了一个多月的鱼都集中在那。小国王巡视了一番田地,小心翼翼地数了数分蘖出来的稻杆,又算了算对应的收获,顿时乐开了花。
他心情一好,就指挥弟弟捞了几条肥肥的稻花鱼去内脏炸了吃。刘彘对于吃鱼心里头有些不欢喜,小孩儿嗅觉灵敏,自然不太喜欢吃这种带着腥味的东西。
见他晃晃小身体面上不乐意的模样,夏安然拍拍他小屁股承诺阿兄出品必属精品后,刘小彘还是带着小鸭子们跑去空手捞鱼了。
没有工具的小豆丁战斗力和三只小鸭子相当,也不知道是人捉鱼还是鱼捉弄人。
鸭妈妈倒是一口一条小鱼吃得很是欢快,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迈着鸭步避开了水花飞溅的小池塘。
那池子里头鱼飞鸭跳的模样看得夏安然乐呵了好半天。
然后刘小猪给他捞上来了四五斤小鱼——用他的袍子撩的。
这些鱼个顶个的小,夏安然默默看了眼弟弟面上被鱼尾巴拍红的脸颊,最后什么也没舍得说,还要顾忌小男子汉的自信心表扬了一番,接着拿起菜刀手起刀落。
小国王亲自给弟弟做了一顿犒劳饭。
这鱼体型也就半个巴掌不到,骨头鳞片都还没长硬。
新鲜的鱼不需要太多处理,薄薄裹上绿豆淀粉和面粉的混合物,再敲上一个热乎乎的鸡子后入油锅炸熟即可。
炸完后的小鱼口感爽脆,绿豆淀粉吸水性差,吸油性也不佳,如此制作出来的面糊油分会少一些。撒了些细盐和葱片三口一条,刘彘根本没办法抵抗油炸食品的魅力把自己吃得肚皮滚圆。
小朋友吃饱休息了会就去满农庄晃悠消食,夏安然却没那么空,他今天来是要指挥人开始做酱的。
其实今年冬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做了一批酱,用的是夏安然从美食节目里头看到的东北大酱的做法,而现在则是要做酱油。
酱油最重要的发酵阶段需要借助盛夏时候的气温,所以现在做刚刚好。这些是他从姑姑馆陶公主所在封地购入的菽麦正好到货,夏安然才有了充足的资源来做酱。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一切都很顺利,尤其是发菌种这一关,大豆发酵需要多种菌种的共同作用,在没有菌种的时代只能自己发。幸好他有火炕,在用了十来盆熟米发酵后只有一盆产出了可以被使用的米曲霉菌,培育后放入酱缸内。
之后时间和气温会赋予酱缸能量。米曲霉就是前期的灵魂角色,它会快速地繁育生出更多的酶。
这些酶有的负责分解大豆和小麦中的蛋白质,将它们转化为氨基酸,其就是鲜味的来源。有的负责将小麦充足的淀粉水解为糖,产生甜味。而这种名为葡萄糖的甜味几乎不能被察觉,但是甜味可以在舌头没能察觉到这份味道的时候巧妙地增鲜。
酱缸在前期几乎每天都要翻搅,空气中的各种酶亦会在此时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得加入反应的大家庭中。
酵母菌生成乙醇,乙醇是后半期发酵的重要角色,曲霉的代谢产物酯、酚、醛等产量非常微小,但是和醇一起,它们会携手产生各种复杂的香气。在高温作用的快速发酵中,葡萄糖和氨基酸又会发生反应生成类黑素,那便是酱油红棕色的来源。
夏安然几乎是用幸福和期待的表情等待着几大缸菽麦未来的变化。刘彘玩了一圈后过来看到他哥蹲在酱缸边上口水都要落下来的样子,表示实在不能理解哥哥的兴趣爱好。
他眼看着哥哥的表情都有些呆滞,眼珠子一转随手撩起了在附近散步的多多鸭就往夏安然头上放去,夏安然便和探头下来看他的小扁嘴巴对了个正眼。
夏安然赶紧将这只小鸭子从头上撩了下来。多多现在进入了生长期,不过它还好,毕竟它本就是灰色。刘彘的三只鸭子一身黄色胎毛,但是整个身体都拉长了不少,看上去特别古怪。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可达鸭和奶黄色哥达鸭的区别。
总之有些辣眼睛。
作为颜控党的刘彘最近也有些纠结,好在他入目所及都是这样的鸭子,加上他听夏安然说了这么久丑小鸭的故事,觉得自家的小鸭子可能也在丑小鸭阶段,所以还是能够忍受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是结束的身材拉长不过是鸭子们生长季的开始,等待着他的还有鸭子换毛的时间段。
奶黄色的绒毛被换掉,硬毛渐渐长出之后,“啾啾啾”就会变成了“嘎嘎嘎”的小鸭子可一点都不可爱。
中山国的兄弟俩看着鸭子闹心时,刘启正坐在书案前,他目光沉沉落在边关送来的信件上,面色阴晴不定。
自去岁七国之乱以后,匈奴和大汉朝廷便进入了一种尴尬的状况之中。
一个是:我已经知道你对我不怀好意。
另一个是:你就算知道我的打算又能怎么办?你又打不死我。
但是如此情况却促生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匈奴对于大汉的关注度提高。他们虽然觉得汉朝不敢动手,但是也生怕汉朝像疯狗一样咬上他们一口。
边关传来消息,近几个月来,汉匈贸易时候匈奴对于以往的丝绸绢帛走私查得非常严格,几乎到了逢箱必开的程度。
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相关暗线的注意,他们很快将消息传回了长安。
这可不是好消息,尤其在大汉正准备出口瓷器的现在。
瓷器当然不是贸易禁运货品,但是刘启本来的打算是先要将其从边境慢慢侵入,同时走暗线送入匈奴王庭,通过官方打响名声,这样即便到时候中行悦下令禁止,也有匈奴贵族会来主动接洽。
但现在匈奴的做派是乱棍打死,一个也不放过。这样便有些麻烦了。
刘启想要打开这个缺口,便只能先从汉匈官方关系入手,但是那样做指向性太过明显。中行悦老奸巨猾,很有可能被他看出来。
如此便只能找一个让对方无法指摘也无法发挥的理由。
和亲便很不错。
但是去岁汉朝刚刚送过去了一位公主,如今汉朝再提出和亲,姿态未免也太低了些。
不如借口给公主送礼?不,这也有些说不过去。
可惜匈奴单于正在当打之年,短时间内应该死不掉,汉朝的公主也不可能再嫁给匈奴的左右贤王,如此便有些难办。
他的指尖一下下地点在桌面上,正沉思之间,忽而有人来报,袁盎出使中山国归来了。
刘启想到临走前的赌约顿时来了兴趣,他赶紧宣人入内,见过礼之后,他就听到袁盎带着半真半假的郁闷说道:“陛下,看来臣是要在长安城重新购房了。”
刘启哈哈大笑,他点了点袁盎,面上是真心的愉悦:“你输了吧?”
“心服口服,知子莫若父。”袁盎一脸「我真傻,我怎么会和别人的老爹打赌」的表情,成功愉悦了刘启。
“怎么样?朕的孩儿们可好?”老父亲虽然一直能够收到从中山国传来的信件,但他也生怕儿子报喜不报忧。现在孩子还小,作为一个父亲他自是关心大于防备,尤其是在袁盎明确表态他赌赢了之后。
然后他就听到了袁盎一系列的彩虹屁,个个都拍得响亮动听,让刘启很是舒坦。
袁盎此行归来并未带上太多物事。按照计划此时他们应该还是筹备阶段,没想到东西刚拿出来,他就敏感地注意到刘启并无喜色。
这让他意识到出事了。
他也不多问,只和刘启聊聊每件器具背后的故事,尤其是提出了一盏红色的圆纸筒,这让刘启有些好奇。
“此物为何?”
“陛下,这是中山王殿下拖老臣带给您的礼物。”
“哦?”刘启听到是儿子的礼物,便站了起来,他有几分兴味地走近,接过了袁盎恭敬递来的竹杆,甩动了两下,发现下头的圆筒部分也跟着晃悠了,这有些像鱼竿。
他将东西提上来往里头一看,好家伙,用竹条搭起的支架正中央有一个圆盘,里面放了根蜡烛,刘启一下就明白了。
这东西是“灯”?
“是,中山王称之为灯笼,”从夏安然手上抠来这东西的袁盎介绍道,“其优点在于风不会吹到烛焰,这东西提在手上,大风天也可供照明,只需要更换其中蜡烛即可。”
“中山王另外还献给陛下一灯,用在屋里照明,用的是中山国新造出来的一种纸。”
刘启嘿嘿笑了两声,他入手一摸就发现了这纸张和他平日书写的不同来,有些滑腻,想来是为了防止着火用的。
儿子又鼓捣出了一个好用的东西,这很好,值得表扬。
刘启让人把东西收好,准备过一会写信夸夸儿子。不过说到表扬……他一挑眉问道:“胜儿知道得了铜矿是怎么说的?怕不是高兴坏了吧?”
作为一个关心儿子的老父亲,他当然知道刘胜把大部分可流动资金拿去造温泉庄子了,省下的也去造农具了。
中山国之前未曾立国,农税和商税全都交到国家,小国王接下来的中山国可没什么积蓄。
想到儿子皱巴巴的苦瓜脸,坏心眼的老爹就乐呵。
哪想到他听到了预料之外的回答:“回陛下,中山王殿下苦恼坏了,一直到臣离国,他都还没派人去开采矿石呢?”
“嗯?”还有拿了矿山却苦恼的?刘启被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激起了好奇心,“说说。”
于是袁盎便将中山国内的几番争论给说了,顺便帮着给刘启打了个预防针,将夏安然写信问他的兄长们这事要怎么处理一并也说了。
听完袁盎的话之后刘启久久没有说话,他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流露,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情。
刘启的涵养功夫和表情管理能力极佳,只要他不愿意,旁人别想轻易搞懂他的心情。
“这小子个子没长,心眼倒是长了不少。”刘启嘀咕了一句,但他没有在这个敏感话题上多做停留。刘启是一个说的不如做的多的人,他看事情也一样,比起别人说了什么,他更喜欢看人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