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排球哪个更重要?(93)
他再次给远川凌做了心理咨询。
远川凌填写了心理量表,结果比上一次更好些。
“凌酱,你的状态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好了,很高兴看到你即将恢复健康。”柳生医师很欣慰地说。
一个走在医学道路上的人,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响下晕血,这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但远川凌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从容,与其说是心理疏导缓解了病症并让他逐渐痊愈,倒不如说远川凌一直在自我疗愈。
他的心理伤疤几乎是在自行愈合。非常不可思议。
这绝对是柳生医师接手过最简单的病例。
“谢谢,柳生医师。”
远川凌礼貌道谢,接过自己的诊断报告,放进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中。
柳生医生看到了夹缝里的另一张挂号单,属于医院骨科门诊。
他不经意地问:“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远川凌动作一顿,道:“有点生长痛。”
他点到即止,没有说多余的话。
柳生医师温和地点了点头。
远川凌和柳生医师道别,离开了诊疗室。
几乎是诊疗室的正门关上的下一刻,隔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身材高挑的短发女人穿着白大褂,几步走到柳生医师的办公桌前,向他伸出手,“拿来。病例。”
柳生医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学姐,你知道的,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在没经过病人允许的情况下将病例交给他人的。”
“但我是他的直系亲属,当然有权利看这份病例。”女人重重一拍桌面,非常不客气地说。
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灰紫色短发,远川凌的长相和她有七分相似,两人如果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母子关系。
这位是远川凌的母亲,远川叶月,原名迹部叶月,站在医学界顶端的医药学家。
在大学时代,柳生医师和这位迹部大小姐是前后辈的关系。
远川叶月说的也没错,作为远川凌的监护人,她当然有查看病例的权利,主要还是因为远川凌未成年。
即便这孩子表现得再成熟,在法律意义上,对方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少年。
柳生医师把远川凌的备份病历单拿出来交给远川叶月。
远川叶月打开病例一目十行,最后的病因一栏上写着:因不明原因形成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具体表现为晕血症,对高速行驶的车辆会产生恐惧心理,判断为车祸造成的心理阴影……
车祸。
即便远川父母常年不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也有管家照顾,在远川凌独自回国之前,他们对远川凌的日常生活不说是了如指掌,但也知道个大概。
远川凌有没有出过车祸这件事,他们比谁都清楚。
柳生医师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怀疑,不由得给自己辩白:“凌酱的心理防线很高,他不主动说明原因,我的确没办法确定症结在哪,但无论怎样,现在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远川叶月把病例放回桌上,她双手环胸,说:“阿凌在E过有个朋友,叫查理。去年年末,景吾联系他父亲,主动给查理家的证券公司施压,把查理逼去了德国。”
“今年三月,查理因为飙车在山路上出了车祸,修养到现在还没有出院。”
这个人有飙车的爱好。
柳生医师摸了摸下巴,问:“你是觉得凌酱的病因和这个人有关系?”
“我不知道。”远川叶月瞥他一眼。
她只是从自己的侄子那里听说,这个叫查理的人,曾经有过一个耸人听闻的计划,在和朋友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口。
而这个计划和她的孩子有关。
一切似乎完美地形成了闭环。
远川叶月吐出一口浊气,调整了一下表情。
在柳生医师逐渐惊恐的目光中,她扬起了一个分外温柔的微笑。
柳生医师:“学姐,你快走吧,不然我怕我今晚做噩梦。”
当年在导师手下能黑着脸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人,现在做出这么温和的表情,柳生医师觉得心理不适。
“啧。”远川叶月白了他一眼,推门离开了诊疗室。
与此同时的骨科门诊,远川凌已经做完了检查。
等结果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在考虑这段时间自己去哪里待着。
他拎着文件袋正准备下楼,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拖着尾音的:“凌——”
下一秒他被身材比他略微高大的女人抱进了怀里:“妈妈的宝贝有没有想我啊?”
远川叶月用手揉着远川凌的小卷毛,触感极佳。
“母亲……”远川凌在母亲的怀里尽力挣扎,“头发乱了。”
远川叶月恋恋不舍地放手,“和你爸爸一样小气。”
远川凌整理了一下发型,问:“最近忙吗?工作结束了?父亲呢?要在东京待几天?”
远川叶月说:“晚上飞墨尔本。你爸爸今天在伦敦。”
“辛苦了。”远川凌有点紧张地捏住了手里的文件袋,他不希望母亲询问自己来医院的意图。
虽然对方可能早就知道真相。
远川叶月非常善解人意:“今天下午的时间分给我的宝贝,宝贝有什么安排吗?”
“不……没什么安排。”远川凌道。
“那就陪妈妈吃饭吧。”远川叶月爽朗道。
远川凌莫名其妙地被母亲拉到了一家西餐厅。
远川凌不是很饿,牛排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刀叉,他正襟危坐地等待母亲用餐。
恰在此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屏幕亮了起来。
远川凌拿起手机,看到了及川彻发来的消息。
【阿彻:凌——!iwa酱他们超过分,一起排挤我[大哭.jpg]】
他忍不住有点想笑,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惹了众怒,估摸着还和昨晚的事情有关。
远川凌回了两句安抚的话,及川彻大概已经去球馆训练了,他发出去的消息没有立刻收到回复。
他放下手机的时候,远川叶月正注视着他。
没由来的,远川凌觉得有些窘迫,他耳根发烫,避开了与母亲对视。
“我们阿凌也长大了呢……”远川叶月语气悠悠地说。
“母亲是……听知云奶奶说的吗?”远川凌忍不住问。
这两个人连说得话都很相似。
远川叶月一挑眉,说:“这还用听别人说吗?你这幅样子不就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吗?”
随即她揶揄道:“那个人那么好?值得你从E国千里迢迢地回来?”
“值得。”远川凌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
远川叶月放下手里的餐具,温和道:“凌,人的感情经常是不讲道理的,可能是因为一些小小的细节,就萌发出‘喜欢’的情愫,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小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我的宝贝,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到蒙蔽,我也希望你认定的那个人,尊重你,爱护你。”
不会不择手段,不会偏激地做出伤害他的事。
会为考虑他的心情,会为他思索以后。
即便这个要求,对现在的远川凌,以及和他同龄的孩子来说,有些过分苛刻了。
少年时代的爱恋,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冲动,莽撞,一不小心就会在现实面前撞得鲜血淋漓,到时候再去后悔和遗憾就有些来不及了。
远川叶月想,他亲爱的宝贝是不是在脆弱的心理状态下,感受到他人带来的温暖,才义无反顾地回到国内。
她不想深究这些事,不想扒开孩子的伤疤,用“为你好”的名义去追求所谓的真相。
那没有意义。
她身为一个长期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席的人,甚至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去过多干涉远川凌的人生选择。
远川妈妈只是希望,自己的宝贝是在追逐温暖,而不是在飞蛾扑火。
“妈妈。”远川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