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史上最刚的贾赦(97)
这几句话的意思柳萱自是明白,只见柳萱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见柳萱如此,贾敬便紧张了起来:贾赦奉皇命前去北疆办差事,既然已经回京,便该上朝复命。如今贾赦不肯回朝的理由能够说服贾敬,但能不能说服柳萱,贾敬却无把握。若是柳萱不肯帮忙,反将贾赦回京的事张扬开,还不定被政敌扣上怎样的帽子。
贾赦倒是气定神闲的喝酒。果然,略沉吟一下,柳萱便点了头。
贵和楼地处京城繁华之地,就算北斗和九重楼都在寻贾赦,也断难料到贾赦胆大如斯,竟上了贵和楼吃酒。就算偶有北斗或是九重楼的人经过,也只听得松涛听有人吃酒罢了。凭谁也想不到,贾赦就这样顺利的扮作柳萱的常随,再次前往北疆。
贾赦在北上大军中的化名叫做九槐,身份是小时候坠马伤了脸的家丁,因为脸伤狰狞,终日戴着面具,又因伤了脸自卑,便沉默寡言。这样贾赦既不用易容,又不怕话说太多被人认出来。倒极是方便。
柳萱是三等将军,是此行二万大军的总览,职位极高,每日扎营,柳萱的营帐就在司徒境的营帐旁边。这倒极为省事,贾赦只需用精神力增强听力,司徒境帐中密谋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连几日,贾赦虽未听到什么关键信息,倒也知道此行余飞松也在。
司徒境前去办德州仓的案子,便有欧阳化跟着,这一回又是余飞松,而这两人,都是永昌公主府的人。刚听说司徒境自请就藩时,贾赦就觉司徒境不像那么有魄力的人,如此倒是说得通了,从始至终,司徒境都不过是永昌公主府的傀儡罢了。
司徒境乃是皇子,又是临危就藩,虽然启程得仓促,但是景怀帝给足了他体面。两万大军随行不说,还授以兵符,派三司官员、谋士若干。贾赦瞧着这个阵容,心中冷笑了一下,以景怀帝之多疑,这些人名为扶佐司徒境,实为监视。
许是北疆情势实在紧急,许是司徒境上回在德州仓一案失了面子,这一回司徒境倒是丝毫不娇气,日夜行军,竟是五日便到了铁网山脚。
贾赦是朝廷新封的侯爵,又是替朝廷办事,虽然那些烧焦的尸体分不清谁是谁,但是既然皆传贾赦死在了前去北疆的路上,司徒境又走到了这里,总要去祭拜一番的。
这日,司徒境在贾家别庄废墟上置备了香案,酒水一浇,便算是祭拜过了。贾赦随着柳萱站在远处瞧见别人祭拜自己,口中念念有词,只觉这景象颇为诡异。
司徒境在老君庙见过一场厮杀,以前来铁网山围猎,也见过各家勋贵轩辕壮丽的别庄,此刻见了一地废墟,似乎心有所感,让侍卫们远远守着,独自一人立在废墟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你在想什么?”余飞松上前问道。
司徒境显是想什么事情入了神,突然有人说话,倒是吓了一跳,回身见是余飞松,叹道:“余先生,本王总是觉得就藩一事,太过草率了,离京这许久,本王竟不知是对是错了。”
“殿下,成大事者,最忌举棋不定。殿下既然做了选择,便当勇往直前。殿下放心,在下受公主恩惠,定然尽全力为殿下争取殿下应得的东西。”余飞松声音不高,语气却十分笃定,让人听了便莫名心安。
司徒境沉吟半晌,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若是我不争,到时候皇兄们未必容得下我,姑祖母这样支持我,我定不辜负她老人家。”
姑祖母!司徒境的母系不显,父系的姑祖母活着的唯有永昌公主一人!
司徒境和余飞松说这些的时候,贾赦就跟在柳萱身后,站得极远。若是按常人的耳力,这样远的距离是不可能听见二人对话的。但是对于贾赦来说,这个距离却刚刚好。
虽然只三言两语,言下之意贾赦却听得明白:余飞松在怂恿司徒境谋反!而司徒境之所以被说动,是因为得到了永昌公主府的支持。
第58章
贾赦和司徒境打的交到不多,但是有同去德州仓那一趟的差事也已经够了,司徒境这个人,有野心,却有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智慧,做个傀儡将将好。
以司徒境的野心,他舍不得离开京城;以司徒境的智慧,也想不出以退为进的法子,所以贾赦一开始就觉得司徒境就藩有猫腻,如今看来,是永昌公主府在背后支持,这一切倒说得通了。
外放就藩,原则上便退出了储位竞争,除非有两种情况:一是司徒境的其他兄弟侄子都死光,司徒境成为司徒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而且还有足够的老臣势力愿意拥护司徒境;剩下一种,则是武力夺权。
起兵谋反,司徒境既没有那个脑子,更没有那个胆子。他这个人,唯一能被利用的也就是那点野心了,司徒境有野心,但在德州仓一案中充分展示了他的无能,若是按部就班的留在京城,能平安混个闲散王爷便是上好的结局;而离京,还有机会搏一搏。当然,以司徒境的智慧,这种搏一搏,也不过是司徒境的自以为是罢了,司徒境的平庸注定他不会是笑到最后那一个。
更重要的是,司徒境的离京,会让明面儿上的景怀帝和他的众多兄弟对他放松警惕。
如果不是知道背地里还有个永昌公主府,连贾赦自己都会觉得司徒境此举,乃是退步抽身力求自保。
好谋算!即便永昌公主府折了司马川和欧阳化,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否则他们不敢打起兵的主意。
其实贾赦很反感武力夺权,末世的杀戮太多了,而且是你死我亡,不得不杀;如果有太平日子过,谁愿意卷入战争呢。在贾赦看来,这种有好日子不过,为了一点死了带不走的功名利禄死数以百万的人,简直是疯子所为。
但是如果自己被卷入了这种人祸,贾赦决不允许自己成为牺牲者,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么就想办法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既然殿下什么都明白,也无需我多言了。只是殿下,自古谋大事者,最忌犹豫不决,殿下踏出这一步,便没有了后悔的余地。”余飞松继续道。
司徒境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是犹豫,只是走到这地界,难免想到贾赦那厮,一时感怀罢了。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本王都省得。”
司徒境就在途中发了那一回感叹,行军途中倒也顺利,不足一月,一行人已经赶到了北疆。
司徒境是皇子之尊,北疆副总兵聂开城得了信,早就将以前的总兵府收拾出来,又一大早出城迎接。至于二万京营将士,北疆本就有一部分营房,只来的人多,还得将士们先扎营暂住,再采石择木新修营地。
因此次就藩仓促,聂开城接了信就着人打扫屋子,但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一座王府出来,因此聂开城见了司徒境,便行礼道:“王爷驾临,北疆府原该建王府已待,只下官无能,如今王府尚未开工,只能委屈王爷暂居总兵府。下官准备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司徒境打了个免礼的手势道:“聂大人不必自责,建王府的事,劳民伤财,多叨扰百姓,倒不必急于一时。左右本王家眷尚未接来,本王暂且住在总兵府倒便宜。侯总兵为朝廷效力,本王在京城就听闻侯总兵之死颇多疑点,若是侯总兵当真有什么冤屈,我辈当先还侯总兵公道为是。”
司徒境到北疆就藩的消息传来就没几天,建王府是不可能来得及的,聂开城本就是一番客套话,听司徒境直入主题,问起候照的案子,便也转移话题道:“王爷刚到,不若先修整一日。关于侯总兵的案子,下官已经将卷宗尽皆带来了,王爷解了旅途劳乏之后再看不迟。”
司徒境点了点头,道:“侯总兵的家小现下在何处?你明日可将其家小带来,我要问话。”
“这个……”聂开城脸上略现尴尬之色,道:“侯总兵原是修国公侯晓明侯公的旁支,去岁侯老太太过世,侯太太带着膝下嫡子回京道恼了。”
贾赦现下化作柳萱的随从,所立之处离司徒境并不远,这些话却清清楚楚的听在耳内。照聂开城所言,这候照竟然是个裸官?
司徒境听了,面上并无多余表情,便略点一下头道:“那侯总兵竟是独自留在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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