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史上最刚的贾赦(49)
这一次,景怀帝并没有像上回一样体恤贾赦,令其归家修整一夜再入宫;而是命戴权来传话,让贾赦立即入宫。
贾赦跟着戴权来到上书房,见龙案前端坐一人,此人国字脸,约五十来岁年纪,形貌甚是威严。通过原身的记忆,贾赦倒能回忆起景怀帝年轻的样子,知道此人便是当今天下权利最高的人。
于是贾赦还是跪拜道:“微臣贾赦拜见皇上,皇上万岁。”终于跪了,贾赦倒也知道穿到一个时代,就要遵守一个时代的规则。但是真跪下去了,贾赦依旧觉得不太习惯。
“贾爱卿平身,赐坐。”景和帝倒没摆架子,没让贾赦跪太久。贾赦谢恩起身,戴权指了一旁摆好的椅子,贾赦依言坐下。
景怀帝自然问了打捞沉船的案子细节,贾赦一一作答,景怀帝问话虽然不多,也都处处切中要点,并不好糊弄。贾赦初时以为,一个会被逼退位的君主或许能力上会有所欠缺,这次面圣之后,贾赦倒对景怀帝的印象有所改观。也许景怀帝退位并非因为昏聩,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实在是被架空了。
再聪明的人,说多的谎话也是容易露出破绽的,故而,贾赦之言十句话中倒有九句半是真的,除了他故意隐瞒沉船位置这一件事。
果然问了许多话之后,景怀帝颇为和颜悦色的问:“恩侯这一路辛苦了,恩侯说沉船在礁石以西,后来怎么又在礁石以东找到了。”
贾赦对于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在脑中演习了不知道多少遍,神色镇定的道:“皇上,微臣那日被海盗围攻,好容易脱险,许是记忆有误,许是那船底被凿穿之后,还向东漂移了一段,实际沉没方位竟是和臣记忆中有了偏差。因此耽搁了朝廷打捞沉船,误了时间,是微臣的过失,还请皇上恕罪。”
白驹号从山海关向大海深处进发,乃是由西往东行驶。古时候的船,是以木结构为主,又以风帆为主要动力,白驹号进水之后,确然有可能因为惯性还往东边漂一段距离,所以贾赦一开始误导水军,便是有讲究的。
景怀帝面上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贾赦这个理由,他信了没有。景怀帝依旧语气平和的道:“恩侯刚入朝为官,就为朝廷立下如此功劳,何罪之有。那白驹号确然沉在恩侯所言的礁石附近,大海茫茫,记忆有些许偏差也不是恩侯的错。”
景怀帝和贾赦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贾赦的神色,见无论说什么,贾赦都对答如流,神色坦然,绝无闪烁之意,心中颇为满意。
说了白驹号的事,景怀帝话锋一转,还问了几句贾赦被逐出宗族的事,便命戴权送贾赦出宫。
这一回,戴权倒没送贾赦回荣国府,而是只送到西华门外。
戴权是景怀帝身边的红人儿,平日当差十分繁忙,且身份也高,别说贾赦一个虚衔一等将军,区区五品官儿;就是王爷皇子,戴权也未必回回亲送,这原是寻常事情。但是贾赦就是觉得,今日戴权只送自己到西华门的事,颇为反常。
不过贾赦也没折回皇宫探究,贾赦虽然一身本事,但谁又知道皇宫大内,没有能人异士呢?贾赦从不敢轻视他人,也不愿意为了此事冒险。
至于戴权没送自己,贾赦略一想就想到十七八种可能。光说自己一行从山海关回来,路上行了四日;但是若真八百里加急,北斗的人不足一日便可进京。虽然这次前去山海关查案的大部队今日才进京,但是山海关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景怀帝必然是了然于胸。
那么,景怀帝诏了自己问话;自然还可以诏李卓青问话。戴权大约送走自己之后,还会去接李卓青一派的人吧。戴权是景怀帝身边最得用的人,他亲自跑一趟,会向人传递得皇上信重的信息,也容易得到对方的实话。所以,这个传话人,还是戴权最好。
帝王心,海底针。不过贾赦也没把皇帝的信任当做全部砝码,这景怀帝自己能不能坐稳龙椅还难说呢。对于贾赦而言,要在红楼世界好好活下去,还是让自己变得更强更靠谱。
贾赦走后不久,戴权果然又领着李卓青去了上书房。
因着景怀帝这一回亲自跟进,山海关那边的情况,每日都有北斗的人八百里加急回京汇报最新进展,山海关的案子倒审得极快。
次日一早,依旧是在刑部升堂。刑部尚书宋安主审,大理寺和都察院副审,主办此案的三皇子司徒均也在。另外诸如和此案有关的裴四海、司马川、沈家家主,分别从平安州和山海关押解回京的涉案诸人等,也都在场。
但景怀帝没有旁听,贾赦和李卓青也都未参加此次大审。
因为证据确凿,平安州和山海关的案子都判得很快,不但山海关总兵司马川被问罪,平安州自然也有不少官员落马。至于出现在裴四海庄子上那几个沈家的大花瓶,竟是监军郑林派人送给裴四海一个小妾的。
而那小妾,正是沈家家主送给裴四海的,自然,沈家也另送了女子给司马川。
这一结果简直令人触目惊心:原来对方处心积虑,已经在平安州和山海关布了好几年的局。若非恰巧贾代善在沈家有个内应得到这次运往平安州的军饷会被劫的消息,贾赦为求自保,拔出萝卜带出泥,破了此案;由得对方一步步掌握了京城的两大门户,后果不堪设想。
自然,贾代善并不曾在沈家布置什么探子,沈家那个叫赵武的管家,实实在在是沈家家主的亲信,若非沈家家主多疑,自己将其毒杀,正巧叫贾赦来了个死无对证,贾赦也不敢编什么他是贾代善探子的话。
后经过彻查,裴四海脑子还是清楚的,对沈家送的那个小妾并不怎么宠爱,也是因此,那小妾收了监军郑林送来之物,也只得放到庄子上。饶是如此,裴四海也险些被连累得人头落地。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其时,歌姬、舞娘等皆如物件儿一般,当礼物相送实属平常之事;自然,将细作混在这些女子之中,也是惯用手段。若是为官者精明,便如裴四海一般,并不过分宠爱这些来历的女子,或是转送出去也可;若是为官者色令智昏,便难免被对方拉上贼船。
这两地的案子虽然牵连甚广,查到此处,沈家家主却不肯吐露更多了,皆言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并无主使。
司马川也否认勾结敌国,只说白驹号是一伙海盗,自己和海盗勾结,只为求财。朝廷倒是知道东海之上,有一股悍匪。这股海匪不但有七八艘装备精良不下朝廷战船的海盗船,且在海上横行,神出鬼没,游离于朝廷和倭国之外,是一股三不管的势力。
司马川受不住毒打,透露了颇多海匪的消息,却终究没有说敌国的事。
至于那个诬陷裴四海的监军郑林,已经在山海关查案一行人回京那日,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这边刑部衙门三司会审,那头,拱卫司内也在打贾赦和李卓青的官司。由北斗首领主审,景怀帝旁听。
两人各执一词,唇枪舌剑许久,便是旁听的景怀帝只听一耳朵,便觉口干舌燥,已经续了一杯茶。但是贾赦和李卓青情知今日一场官司,关系自己生死,互不相让。
且二人皆是聪明人,你来我往之间,攻守兼备,见招拆招,各自给对方挖了无数个语言陷阱,也各自避开对方的无数个陷阱,竟然谁也不落下风。
两人激辩半日,偶尔也会用余光瞧景怀帝的神色,判断景怀帝的态度。只是景怀帝面上看不出息怒情绪,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处,景怀帝还笑道:“朕觉得两位爱卿皆适合去御史台任职。”
贾赦对皇权可没什么敬畏之心,面上不显,心中却腹诽了好几遍景怀帝的恶趣味,这厮就是喜欢听吵架,故意的吧!
李卓青自然是指控贾赦是海匪的内应,明知沉船具体位置,却故意出言误导水师,并且在被自己揭穿之后,恼羞成怒,妄图杀人灭口,自己的手腕就是被贾赦折断的。
贾赦这回倒说了实话,言道自己刚找到沉船,就受到了李卓青的袭击,自己处于自保,才伤了李卓青的手腕。
李卓青怒道:“贾赦!你血口喷人!若非本官发现你奸计,你要隐瞒沉船方位到什么时候?你勾结海匪,见隐瞒贼脏不成,又企图暗害本官,简直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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