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说(4)
正当杜柏打算拿起小鼎细细查看的时候,这青铜小鼎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只是惊鸿一瞥,杜柏就断定这尊小鼎是春秋以前的器物。随即他就转头,深深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笑得开心的姬宣静。
“不要看我呀,我知道我很好看。快来猜猜,‘九王鼎’去哪里了。”
杜柏依旧不作声。面前的这个人隐藏了太多的秘密,重重迷障包绕在他的身边,让杜柏看不清他的身影,也不敢去相信他的话语。
可刑警,最擅长的就是剥茧抽丝。只有当拨开事件表面的迷雾,才能真正窥视到事情的真相。
“在你的手里。”杜柏哑声道。
“真聪明。”姬宣静嘻嘻一笑,摊开自己不知道何时紧握的右手,里面赫然就是刚刚的青铜小鼎。
可杜柏看到小鼎后却是皱了眉头。
姬宣静心中暗道不妙,这讨厌鬼过了这么多年,眼力竟然还是这么敏锐。
为了防止露馅,姬宣静把手一合,就让小鼎消失在了杜柏的面前。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姬宣静得意洋洋,他的“九王鼎”可是世间难寻的宝物,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对杜柏有益的。
“的确舒服了许多。”姬宣静不愿说,那杜柏就等着他愿意说的那一天。反正时日还长,他一定会揭开姬宣静身上隐藏着的秘密。
“你的右手上纹的是什么?”杜柏指了指姬宣静的右手,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只有刚刚才发现,姬宣静的右手掌背和掌心似乎都纹着什么图案。
“这个啊,这个可是我保命的东西。”嘴上说的轻巧,姬宣静也大大方方地抬起手让杜柏看个清楚。
只见他的手背上纹着一把青色的长剑,虽然不大,但是每一处都是十分精细清楚。剑柄上镶嵌着的宝石,剑身上流畅的纹路,无一都是极美的。
再翻手,掌心里则是纹着一个青色的小鼎,与刚刚姬宣静给他看的鼎不同,这方鼎似乎更为沉重与厚实,四角都有龙头作为装饰,而鼎脚则是四只乌龟。这鼎的花纹与刚刚的剑相比更是出类拔萃,精妙绝伦。
“这是?”杜柏十分好奇,不禁走过去举起姬宣静的手仔细端详。
“翻手为鼎,覆手为剑。此鼎名为‘周王鼎’,此剑名为‘诸侯剑’。”
看了一会儿,除了感叹纹身技术的高超,杜柏对这两件东西也失了兴趣。
“我对昨天的无礼表示很抱歉,在这里正式向你道歉。”杜柏转身回到审讯桌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串钥匙。他走到姬宣静的面前,用钥匙打开了铐了姬宣静一晚上的手铐。
“诶,诶?杜警官,你不再多问问我了吗?”姬宣静急了,这讨厌鬼怎么能这样啊,用完就丢,早知道不帮他治病了。
“都已经问清楚了。”杜柏看着姬宣静焦急的表情更是觉得好玩,“昨天是我鲁莽了。在这里签字画押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还没等姬宣静再多为自己美言几句,杜柏就直接把审讯记录表拍到了他的面前。
委委屈屈地签了表,姬宣静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那叫一个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搞得好像是什么生离死别一样。
可里面的杜柏却完全不舍得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任凭他怎么制造出动静声响,都不再往他那里看一眼。
“你等着!”站在门口脸都憋红了的姬宣静最后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狠话。
姬宣静终于走了,杜柏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可没过一会儿,公安局的张局长突然走了进来。
“杜柏啊,你叔叔我前几天收到了一封老朋友的信,信上让我帮忙收留一个孩子。可我家里你也知道,你那里是不是还有空房间,要不让这孩子先去你那里住上几天?”
“行。”杜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张局是他父亲的至交,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可是当他晚上回家时,看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姬宣静,他无比后悔自己心直口快答应下了这件事。
“喂,张局,你说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姬宣静,召清住持的养子……”
只见姬宣静还穿着他上午的那身长袍,笑眯眯地冲杜柏打了声招呼。
“嗨,杜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卦象要开始说话了
第4章 同居
“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杜柏看着门口的姬宣静,咬牙切齿道。
杜柏发现自己只要碰上姬宣静,平日里维持得很好的冷静就全部消失不见。
“诶呀,这你就又冤枉我了。卦象说:‘不测亲,不算友’,我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算卦呢?”
杜柏狐疑地看着面前笑得无辜的姬宣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师傅只是跟我说帮我安排好了去处,但是却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姬宣静觉得还是需要解释一下,不然就凭杜柏的脑子,不知道又会想到哪里去。
“我在公园里住了快一个月,还以为师傅诓我呢,没想到只是信送得慢了些。”
姬宣静自己也在感慨。身边的臣子们都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和一个已经转世的平浓。他和穆公都不知道平浓在哪里,可就是这么歪打正着,让他遇见了。果真是天意难料。
杜柏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已经答应了张局,再把姬宣静送回去也不好。只是住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了关节,杜柏就立刻摆正了姿态,以主人的态度将姬宣静带进家门。
“哇!你家好大啊!虽然没有师傅的桃花寺大。”一进门,姬宣静就管不住他那张嘴。
前一句听得杜柏还是很舒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姬宣静的夸奖,杜柏感觉自己也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可是姬宣静的后一句话却让杜柏黑了脸。什么叫没有桃花寺大,桃花寺是寺庙,这里是我家,这能比吗!
没搭理姬宣静,杜柏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扔在地上给姬宣静穿。
可没想到姬宣静直接脱了鞋,只穿着袜子就往房间里面蹿。杜柏来不及阻拦,就只能由着他去,自己任劳任怨地把两个人的鞋子摆好。
拿起了姬宣静的鞋子,杜柏有些疑惑。这双鞋,似乎是锦绣丝制出来的,中间盘绕的花纹,似乎是金线和银线。
锦绣丝是京市特有的一种丝线,韧而软,是制作面料的上等材料。整个京市里也只有他爷爷可以用得上锦绣丝去做衣服,姬宣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双完全用锦绣丝做出来的鞋?
傻孩子还在满屋子乱窜,殊不知自己的马甲已经被杜柏掀起了一个小角。
杜柏将疑惑默默地压在心底,穿好拖鞋走到房间里,拿出已经让阿姨准备好的新的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具。
见姬宣静还是一脸兴奋地左摸摸右摸摸,杜柏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了。
自从碰上姬宣静,自己叹气的次数好像在直线上升。
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姬宣静在客房铺好床,又把所有的洗漱用具都摆在厕所之后杜柏才出来,冲着折腾电视的姬宣静喊道。
“把你衣服换了再往沙发上躺,给你准备了睡衣。”
杜柏注意到姬宣静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就连他说的那个吃饭的“卦幡”也没带过来。
于是他又开口问:“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已经进到浴室里面的姬宣静扯着嗓子喊:“没有,我只穿一套衣服。”
杜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有一点轻微的洁癖,不过不严重。但是一想到姬宣静刚刚说的只穿一套衣服,再看看洗衣篓里那套被姬宣静换下来的大褂,他就一阵泛恶心。
冷静地走到阳台上拿起晾衣杆,杜柏以一个“英雄就义”的姿势用晾衣杆的尾部挑起了姬宣静换下来的衣服。
杜柏憋了一口气,实在是憋不住了,张开嘴猛吸了一口。预想中的恶臭并没有扑面而来,反倒是一股香味争先恐后地钻入鼻中。
杜柏惊讶,小心翼翼地拿起姬宣静的红色袍子,放在鼻前吸了一口。
不巧,洗完澡的姬宣静刚好从浴室里出来。
四目相对,皆是沉默。
“杜警官这爱好,够特别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姬宣静看到杜柏的这一举动,居然破天荒的害羞了。
杜柏僵在那里,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自从遇到姬宣静,他就没有走运过。
“呃,杜警官慢慢欣赏,我先回房间了。”怕再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姬宣静忙不迭地就跑回了客房。
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包得严严实实,姬宣静探出一颗小脑袋偷偷地笑出了声。
“还是当年的那个傻平浓。”
姬宣静走之后杜柏身上的不自在也终于消了一点。他又把衣服放在鼻下仔仔细细地闻了,的确是一股清人心脾的香味,不像是穿了一个月没有换过的衣服。
这味道也不像是为了掩盖臭味而喷洒上香水的那种混合味道,干干净净的,混杂着树木与灰烬的味道,倒是像熏香。
可就算是长时间待在寺庙里,衣服上沾染了香灰的味道,桃花寺已经焚毁将近一月,总不能说这香味一月不散吧?更何况姬宣静每日都在马路边算卦,车水马龙,不可能连汽车尾气的味道都沾不上。
这件衣袍在手里的触感也明确告知杜柏这不是凡品。可一个从小生活在寺庙里的孩子,哪里会有这么精致的衣服呢?
杜柏曾和家里人去山上桃花寺递过香油钱,虽说家里人都不信这个,但是总归是有个心里安慰,保个安宁。那时他也见过召清住持,他身上穿的不过是最普通的僧人袈裟,还是爷爷提出要给召清捐一套高僧袈裟,最后被婉言谢绝了。
现在想来,这桃花寺似乎与京市的大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