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79)
江原脚下一顿,便朝那里走去,随着他过去,地上藤蔓像长了眼睛,自动自觉替他清道,牢牢缚住那扇门。但闻一声裂响,大门四分五裂,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白雾一团,将藤蔓都覆上了白霜。
整个屋子都是寒冰所雕。
而这冰室中间,摆了个冰棺。
江原像着了魔一样走上前。
冰棺中躺着人。
是个孩子,不过五六岁大,冰肌玉骨,脸很白,但这不是没有生机的白,而是莹润剔透。死了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面容的。只有活人才会生机勃勃。可是活人又岂会有他这样苍白呢?
一种莫名的力量叫江原俯下身,伸手朝他脸上摸去,冰冷,但柔软有弹性。江原仿佛能知道它软软地贴在你额上时的触感,温凉温凉。
一种莫名的悸动,叫江原没有马上离开。
他的手指尚停留在冰中人面上——
忽然那个孩子睁开眼!
江原蓦然惊醒。
他一个翻身坐起,心头像被大锤击中一样怦怦直跳,头晕目眩很久,方发觉原来他只顾坐着想事情,竟不知几时倚着床栏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徒日常小剧场
从佛门回来后。
徒弟弟问师父父去了哪里。
师父父说:去了一个5A级地方旅游,有十八个保镖,一个导游,3D立体影像播放,走时还有小礼物送。说着把礼物给了徒弟。
后来徒弟贯彻了这个理念,去了那个5A级地方,见了十八个保镖,一个导游,除了没有3D影像,但同样拿回了一件小礼物(黄泉杖)。
把师父的教导贯彻的很好。
大师(慈善):给老衲去‘佛祖不能说的词’。
今天实在太晚了,噗通跪下。晚,晚安,梦里见【
第63章 故作情深
想来这么多时日费心费力,实在有损心神,一时松懈,就入了梦。方才梦中惊骇尚在心头百驱不散,而梦中所见已忘得七七八八,唯有最后一幕叫人印象深刻。江原掐着额头,无论如何也丢不开这个梦。
血狱中的冰棺。
冰棺中的人。
那是个不过五六岁大的孩子。
他死了吗?应当是没死的。江原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活着。这个孩子是谁?江原认识的这么大的孩子并不多,不过只有薛灿一个。难道他是薛灿?可是薛灿应该长什么样子——江原陡然发觉他自己竟然想不起来。
手臂不知何故又灼痛起来,这回一路上下蔓延,叫江原连指尖都在颤抖,他禁不住捂住手,却固执地仍在回想。
江原在想一件事。
他在想,他到底是怎么认回薛灿的。
江原知道他是在回血狱报仇时,才与薛灿重逢,可是中间的过程呢?他们曾于月下饮酒,也曾一道赏花,更曾背靠背并肩作战。
但是,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叫江原认为薛灿就是那个孩子呢?如果冰棺中的人是薛灿,那为什么他不记得?如果冰棺中的人不是薛灿,又是谁?
那到底是谁在和他月下饮酒,谁在同他一道赏花,薛灿拈着蝴蝶问他好不好看的模样忽然模糊起来,而过往却像红尘繁景迅速后退,直到退到一处花地,薛灿拈着蝴蝶的模样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本该在棺里的孩子拈着花,递到江原面前。
他说:“给你。”
冰雪姿容,不难见往后风采。
这回不止是手臂痛,连着肚腹内也开始灼痛起来,丹田之中就像揣了个火球,一路烧着江原的骨骼筋脉,烧得江原的心阵阵发颤。
“呃。啊——”江原捂着头,手指在额上掐出一道白痕,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一样挣扎。但他没有闭上眼睛,倘若有人看见,便会发现江原眼中的神采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明亮。
那是不屈。
任何人见了都要心惊的。
江原历过两次焚心之苦,头一回刚进栖凤谷,硬是凭着自己刚性咬牙承受了下来。第二回 总算有贵人相助,仿佛是绿洲中的甘霖。他不愿意死,上天也收不回他这条命的。
烈火焚身之苦也不过如此。但最难忍的却不是烈火焚身之苦,而是一种撕扯的力量。就像是他体内还有另一道强劲的拉力,硬是要将这团火扯回来,撕裂,踏碎。
江原捂着心口喘了两口气,这种灼痛几乎令他产生一种错觉,就像是被千万道雷劈中,躲也无处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雷将黑夜映得亮如白昼,而他的身躯在雷声中化为焦炭。但江原心中还有一个信念,他不能死。
万般挣扎中,他忽然心头生起一股无名之火。反手就拍碎了床栏,一记掌风过去,屋里桌椅轰然尽碎,尘烟四起遍地狼藉。夜色之中乌云滚滚,隐有雷声响动。
云行在晗宝阁的塔顶已经很久。
他不是一个人,与他同在的还有三个弟子,四人分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呈金木水火五行大阵。既是五行,岂能没有土?
有,土为中土,亦在中天。
这无边苍穹,就是黄土。
便在此时,空中忽有雷光阵阵,隐在云层当中看不分明。这回的雷光同先前的小打小闹都不同,风雨欲来中挟裹着叫人心惊胆战的的气息。但闻雷声,云行及随众弟子抬起头。弟子心中不安,面上惶惶。云行道:“不可分神。”
但忽闻弟子一声惊呼,塔尖竟然咯咯作响。
云行顿时大惊。
清溪峰藏风纳水,而晗宝阁像极了一块藏在碧玉中的金子。这金顶之上,却有一座玉塔。金玉金玉,金与玉自然是依在一起的。
无情宗秘宝有二,一在塔顶,二在云顶。云行在这里就是奉了晏齐的指令,晏齐自内宗而来,要他看护好晗宝阁塔顶,不可出任何差错。
他四人顿时飞身而起,再也顾不得别处异样,立即换位,分结天地玄黄阵势,但闻云行一声轻叱:“镇。”一股灵力自他四人身上破而出,硬是将这异动压制下去。
黑夜中,成沅君的身影像一片竹叶飘过,悄无声息落进竹林中,风声吹动着竹叶的声音,轻而易举将他的衣袂声给掩盖了下来。他无声停在枝头,一手攀过枝桠,自缝隙中朝外往去。
云顶台的动静既然能叫连照情连同慧根等人一并前来,为何这么多人中,偏偏不见晏齐与云行?既然他们不来,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
那白日里那帮弟子,瞧着左一堆,右一堆,似乎果真只是为了找一道雷劈一劈,暗中却藏阵势玄机,欲要将江原围起来。若非江原提前被施了傀儡术的弟子拦住,只消再往前两步,便会落入阵中,无论从哪一个方向,都不能轻易离开半步。
他若离不开,自然也没薛灿什么事。
还能叫薛灿同他说话?
成沅君在清溪峰呆了很久了,这晗宝阁不是没有来过,但还是自那日剑气冲天时,云行忽然来到阁顶,这才察觉出端倪。后暗中观察,云行时常往此地来,这才有几分猜测。他不显山不露水,心里暗中已经有了计较。
成沅君自沉思中回神,便见云行收手。他将身子往下沉了一沉,待云行几个已经离开,这才露出脸来,只往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就径自上了阁顶,走到方才云行呆过的地方。可是这里除了一个塔顶,什么也没有。
成沅君绕着这塔尖转了一圈,伸手抚上,玉璧光滑,并无异样。他沿着这纹路一路摸下,忽然心中一动,两指一并一推,似乎找到一条缝隙,再往前推去,却如何使力也不成。
欲再使力,却忽觉危机顿起。
一股极强的力道猛然击来,猝不及防之下,成沅君以掌心相挡,顿时闷哼一声,硬生生被打退几步。胸腔气血翻涌生疼。
而那玉样塔尖泛出华彩,却再叫成沅君近不得身。
无情宗的阵,一旦布下,除了布阵本人,是难以解开的。即便这里果真有什么叫人求而不得的好东西,成沅君也碰不得它分毫。所以连照情才这么放心,从不叫任何一人看守。因为有人说过,最明显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成沅君来来回回无情宗这么好几趟,几乎将这里翻了个遍,连苏沐的地宫都摸遍了分寸,也从没翻到任何东西。
却想不到,好东西就放在江原能每日看夕阳的地方。
近在咫尺,日夜可见,却偏偏求而不得。成沅君抚着伤到的手臂,微微笑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这可真叫人可恨。
却是在晗宝阁顶杀机暗藏之时,江原在打碎一住床栏和屋内器具后,竟然硬是凭着过人的自制力强迫自己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他一拳打向地面,硬是叫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喘了两口粗气,眼神渐渐清明,除了手臂仍然灼痛,腹内渐起清凉之意,像是天上降的雨,浇灭了那一丛火。
真是奇怪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江原想,难道因为白日里同薛灿聊了聊过去,又想到了那不知哪来的金锁,这才组成了梦境吗?梦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
薛灿是江原见过的,血狱是他亲身所历,至于那金锁,江原唯有在苏沐地宫中见过一枚,连样子都没瞧清,就化成了灰烬。
想必正因如此,又劳累,种种才在他梦中出现。薛灿还说他的玉是好东西,简直放屁,拿着就做噩梦。江原将它随手一扔,只觉心头烦扰,无端生出闷气,一脚踏出屋门,直觉凉风扑面,方觉好过许多。
下午他见薛灿时,仍旧是重逢旧友的欣喜,但是金非池的话,就像在江原心中播下了一颗种子。金非池说他身上有咒的痕迹,又说气息源于栖凤谷,栖凤谷除了他当然只有薛灿。而如今江原回想起来,忽然觉得对薛灿的了解实在不多。
江原不愿怀疑自己的朋友,但当一件事令人困惑,有百种千种想不通,就没必要当一个睁着眼睛的瞎子,情愿装着糊涂被欺骗,也不肯痛定思痛看一眼真实。
江原不得不承认,薛灿确实很奇怪。
一来,薛灿对他如何受的伤语焉不详。二来,即便他果真从树上掉下来,也不会叫薛灿自伤功体来相救,栖凤谷是什么地方,是江原自小长大的所在,那里每一根草每一棵树,江原都了若指掌,他当年都能在毒草丛中活下来,如今越活越回去,竟然还会自己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