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秀:漂亮的疯子(16)
这场审判,已经尘埃落定了。
【你们今天用了很久啊?我看着也差不多了,那就开始投票!】
“不,别投我,别投我!我是村民啊,你们都疯了吗!”魏子虚充满同情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手指按下“弃权”。但大部分人毫不犹豫地点选,对她的喊叫置若罔闻。林山栀浑身冷汗,眼看着时限将至,一咬牙,也将自己那票投了出去。
【现在公布结果:魏子虚一票,彭岷则一票,林山栀六票——恭喜林山栀!】
她的椅子迅速没入地下。听不见她叫声的室内顿时安静地可怕。
无罪推定是处理刑事案件的原则,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司法审判模式。然而在具体实施中,包括离日常生活更近的民事案件和行政案件,最常使用的是有罪推定。先确定一个嫌疑最大的人,根据多方证词收集犯罪事实,直到证据充分可以定罪,或者重复前一阶段。鉴于有罪推定的主导权都在法官和公诉方身上,这种情况下林山栀就像被告,结果好坏全凭别人拿捏。尽管一开始感觉莫名奇妙,逐渐加重的无力感却让她越来越慌乱。
陆予的情景再现已经极大程度地排除了主观因素,是考虑到更多可能性的“合理怀疑”,可是他借着骆合的假设,贸然提出“林山栀不是凶手”的观点,却很容易引起反弹。她眼见着一个可以洗脱嫌疑的机会丧失了,心情大起大落,坚信“清者自清”的想法出现破绽,急于为自己辩护。
而魏子虚出现的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无罪推定并没有“合理怀疑”的范围大,只是选取了对被告最有益的一种可能。林山栀没有证据自证,魏子虚抛出的那一种可能性正中她的下怀。于是就有了被骆合追问时的动摇。
魏子虚所做的手脚和暗中引导辩论走向曲折起伏,他所要的,不过就是这一瞬间的动摇。
有的人说了一辈子谎话,因为从未掺杂真情,没有一丝破绽,倒让人以为句句属实。有的人说的都是真话,却因为一句谎言带来的动摇,遭人诟病,万劫不复。
坐在这里的人两天前也不过是些普通人,他们还处在直面死亡的恐惧中,他们还不习惯几句话、按一下按钮,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简单得如同儿戏。而只要跟着大部分人的选择,罪大恶极的事也做得心安理得。可是等到他们习惯了,就算能活着离开这里,他们真的能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吗?从现在开始,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魏子虚眼角扫过身旁的骆合,那个男人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为了骗过你,我得加倍努力才行啊。
【对了,DEATH THEATER开始之前,有个事情跟你们商量一下。】
众人的束缚带没有立刻解开,就算director用这种和善的语气,他们也知道没有商量的意思。
【昨天的DEATH THEATER,没有一个人坐到观众席上。】
【虽然我以为一个有点教养的成年人能明白的......但你们真是伤透我的心了。灯光音效要配合得好,不得事先彩排几次啊?我写文案,练戏剧腔,不得挤占我私人时间啊?根本没有人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他们只想翻白眼:谁求着你做了?
【从这次开始的DEATH THEATER,你们只能在观众席范围内活动。不然出了什么事,我概不负责。】
出了审判厅,他们正对面,被关在白色露台里的林山栀神情茫然,仿佛仍然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大厅里气氛跟昨天完全不同,光线暗了,音乐是疏淡典雅的古筝曲。只有观众席周围一圈比较明亮,不过不是像昨天那种设置在明处的聚光灯,找不见明显的光源,丝丝缕缕的柔光映在天花板和墙壁上,竟呈现出池塘水底的纹路,碧波澄澈,徐徐荡漾。
古筝曲演奏中逐渐加入旁的乐器,古筝像是平稳的荷叶,在其间作为依托。四下里隐隐的蛙鸣声,是瑟和管弦乐的合作,偶尔锦鲤甩尾,水珠滚落荷叶中心,丁丁冬冬的扬琴再合适不过。琵琶也来争宠,是池塘上划过的乌篷船,不管是商人歌女,英雄煮酒,你都知道那帐子里面绝不平凡。
光也随着乐曲变换,有碧螺、天青,鱼白和暖融融的藕粉。
背景音渐缓,众人心中一紧,剧场要开始了。
【七日间,如何留住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林山栀眼睛骤然睁大。
作者有话要说: 绅士:讲真,这文不太符合核心价值观的,小孩子就不要看了
第16章 洁癖
“七天后,我要调任去别的城市了。”
她心中动荡,面上还要作出坦然接受的样子,“这么快?”
“嗯,上头要用人,我们还不是跟砖头一样,哪儿需要往哪儿搬。”
是吗?你所在的部门,除了你没听说过谁要调走的,难道不是你主动去求主任把你调走的吗?不过也对,即便是在同一个城市,你也在煞费苦心地躲我,到了要走,反倒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了。
再早几年,穿越小说很流行的时候,女孩子们都爱看,好像随便一个现代人穿回古代就成香饽饽了。她跟着祖父看了那么多古书,突然间被同龄人塞了一本流行小说,开始看是图新鲜,看到后来,却不敢再看了。
别人看是走马观花,这古代光看看是挺好,过去生活?太遭罪了。她却看到雁过无痕,宠辱不惊,三千世界,只与一人共眠。也许,她是生错了时代。
诗说相思之人,身似浮萍,心如飞絮,气若游丝,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着实难受,可是如果只有“思”没有“相”,便不是可悲,而是可笑。有时候想问问,为什么他的感情能变得这样快,这样彻底,是因为朱腴吗?但是变了就是变了,她小心捧着的白玉枕头给别人摔了,露出里面的糟糠芯子来,她不会急着骂人,至少芯子和碎掉的外壳还在,她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的人。
长长久久的从来不是爱情,她知道的。可是古人就算没有爱,不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一辈子吗?
“那你走之前,能多陪陪我吗?”她大方地笑起来,“试着做了新的粥,你还没有尝过呢。”
【听说比爱更难得的是忠贞,这玩意儿在现代真是稀罕货。】
【幸运的是,有很多别的手段得到它,与爱相比,高效又廉价。】
随着director的旁白,林山栀四周伸过来无数条水晶手臂,球形关节,晶莹剔透。那些手臂被精致的银链子提着,手掌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最开始就像恋人般温柔,可是角度渐渐抬高,直到她的下巴快要与脖子成一条直线了,她的脑后也被手掌托住,她的整个头颅在手掌的包围中,以匀速继续抬高。
【七天,培养爱情太短,令人成瘾确是足够了。】
【说起来,在比喻意义上这两个还差不多?不过要是人人都能搞到□□,谁还去费劲谈恋爱啊?】
在一片浮光掠影中,美人被水晶手臂缠绕,这副旖旎景色却看得人胆寒。站在观众席的众人即便是没有捂上耳朵的,也偏过头去不忍心看。胆小的莫晚向躲进露台下面的阴影里,只可惜这里安装了一个挺大的壁灯,使得她还是暴露在光下。她面对着墙壁,不闻不问,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林山栀看不见这些。她眼前只有透明手臂,和手臂后面模糊的走廊。
颈骨传来剧痛,她张大嘴喘气。
她很害怕,极度的害怕。
她会死,并且会像李振那样失声尖叫,痛哭流涕,完成director的滑稽演出吗?
她张着嘴,能感觉到那些唾骂、求饶,哭喊已经呼之欲出了,既然结果同样都是死了,她一定要以那么难看的面目去死吗?不行,在那之前,要盖过去,要把自己的哭叫盖过去。
那就唱歌吧。
「目を覚ましたら闻こえてくる」睁开眼的时候 似乎听见了
这首歌旋律平静,没什么起伏,歌词也是平铺直叙,简单到空旷。无多悲苦,无多欢喜。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觉得这真是一首冷漠的歌。
「雨音に耳をすます」耳边凄凄沥沥的雨声
Director还在说着什么,但她已经不想去听了。她脑中闪过一些过去的片段。
「明けない夜に升るはずの」脑海中浮现起黎明前夜里
在他应该要调走的那天,她通过在粥里混合毒品,每天分多次逐渐加量,直到把他变成一个离不了她的瘾君子。她知道的,长长久久的从来不是爱情,就算他已经破碎地七零八落,再也拼不出完美的模样,她不是也可以一片不落地收藏起来吗?原来她想要的永恒,自己就可以给自己。
「阳の位置を思い浮かべる」太阳应该升起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短短几天,她刚给瘾症发作的男人擦干净脸面,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朱腴妆是花的,黑眼圈重得连遮瑕膏都遮不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卧室的情景,“我说怎么你都不来店里,连袁路的公司都去公安局报失踪了。”她放下粥碗,一言不发地望着朱腴。朱腴与她对视几秒,呼吸渐粗,面露憎恨,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客厅。
“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话音未落,朱腴一把把她推到沙发上,劈头大骂:“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鬼样子!不就是个男人吗,犯不着为他毁了自己!”
朱腴骂过一句,看她低着头不做声,恨恨地一跺脚,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这样,要不先这样,我有朋友是学法律的,我们把那男人丢到戒毒所,要是有人怀疑就付点封口费,看能不能把你摘出去。要是实在不行,我立刻就去楼下商场偷个东西,进去陪你!”
「ふつりあいな程 大きな黒い伞」不相称的大黑伞
水晶手臂已经把她的脖子抬到了异常的高度。她觉得脖子马上就要断掉了,所以唱歌的速度也加快了一点。
魏子虚说过这样的朋友,要是他早就绝交了。她应该也试过的。她交往的每一任男朋友,朱腴都会染指,可是这一个不一样,她以为朱腴能看出来她动了真心,就不会动他的心思。
朱腴确实能看出来,她比林山栀更了解她喜欢的类型。说起来,朱腴喜欢什么类型呢?她怎么可能知道,因为朱腴从来没交过男朋友。
「薄明るい空に」在微亮的天空下
好像曾经有一些感情,像慢慢煮开的粥汤一样温暖熨帖。她捧起过,却随随便便地放下了。
颈椎间的韧带很难拽开,血管已经断了几根,她开始缺氧,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朱腴也是死于溶血缺氧,不过她不用忍受颈椎被一点点拽断,应该会舒服一些吧。只是没喝上她想喝的冰糖紫薯粥,有些可惜。
她加了很多冰糖呢。
「手を伸ばし さしたら小さな暗になった」如果伸出手的话 就变成了微小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