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战神(82)

在第九十九个世界，在他终于无法继续前行、跌倒在尘埃中时，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小鸟儿也跌落在他的面前。吕岩在小鸟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光。
“夜叉……”
他第无数次念叨着这个名字，将手伸向它。
白光闪过。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个残废的疯子消失在原地。
“门”后的混沌虚空中，吕岩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般毫无意识地漂浮着。
他的每一丝力量和精神都已经被榨干殆尽，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连把低垂的眼皮睁开的的力气也没有。
——好累啊……就这么结束吧……
——不、不行……还有最后一个……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球缓缓转动，望向无数漩涡中的一条。
      第94章 回魂了
夏日炎炎。
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出租房里，一个年轻人正汗流浃背地对着一台电脑码字。
这个小区虽然又老又破，但是地段却相当好，位于市中心附近，四周都是繁华的商业区。照理说在商业的大潮面前，不应该还存在这么一块未开发的地皮，但是由于各方利益集团的明争暗斗，互扯后腿，再加上这一带据说有好几处有历史意义和文化意义的古宅，于是这个像城中村一般的地方就这么奇迹的被保留了下来。
和四周高楼大厦中的单身公寓相比，这里的房租便宜得能感动中国，但是便宜是有它的道理的，这座出租屋里不但老鼠成灾，还特么没有空调。
吕岩的意识在空气中漂浮着，一会儿飘出窗外，一会儿又飘回屋内。但不管怎样，总是围绕着这个年轻人打转。
在这第一百个世界里，他竟然连身体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缕残魂。
窗外碧空如洗，空中偶然有一架飞机经过，却没有扔下令人恐惧的炸弹，空气中混合着汽车的尾气味和行道树被烈日烤出的芳香烃。没有血腥，也没有硝烟，只是单纯的炎热而宁静着。
看来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呢。吕岩心想。
一把老旧电扇成了纳凉的主力。但这宝贵的徐徐清风不是对着人吹的，而是对着电脑主机。这台吃饭家伙显然要比这个屋的租客更加金贵。那个年轻人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大裤衩，除了在电扇边缘蹭一点风之外，便只能时不时地用湿毛巾给自己擦一把汗。
但此刻他显然正码到关键时刻，哪怕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也顾不得擦一下。一边打字，他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窗外渐渐开始落下暮色，吕岩觉得自己的存在开始变得越来越稀薄。
——在这里，我只有一天的生命吗？我是来干什么的？
突然，那个年轻人高举双手欢呼一声：“哈哈，终于写完啦！”
说着，他将文章输入网站，然后点击“全文完结”。
那个年轻人没有看到，在他点击“完结”的一刹那，机箱里突然闪了几下，一粒极微小的亮光从机箱里飘了出来，就像一颗在阳光中飞扬的灰尘一般升上天花板，来到吕岩的面前。
吕岩感到有东西钻入了他的额头——如果他还有额头的话，然后，一直静静地蛰伏在他的灵魂周围的夜叉魂魄碎片突然像有了意识一般跳动起来，开始自动拼装组合。
当最后一粒微光融入夜叉的魂魄，吕岩感到自己快要四散的灵魂突然像被一张温暖的大网包裹住，随着大网的不断收拢，他的灵魂又渐渐凝结了起来。
他模糊的意识又清醒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身体。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虽然还是一个飘浮在空中的鬼魂，但至少已经是个人形的鬼魂了。
突然，他被另一个鬼魂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是一个黑色的男人身影，他的身上散发出让吕岩倍感熟悉和亲切的气息。
——他是谁？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魂体在轻轻颤抖，虽然没有语言，吕岩却感觉到有汹涌澎湃的情感从男人身上传递过来。那是无尽的喜悦，恐惧，痛心，和无与伦比的爱意。
无数的记忆像退潮一般缓缓地缩回了他的识海，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在一百个世界中的经历，修罗星系的危机，乃至于他是如何踏上修道之路的——都像光速的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他和一名黑发蓝眼的男子裸裎相见，紧紧拥抱的画面上。
——夜叉……
识海的深处缓缓的响起了一个名字，一个在一百个世界中被他无数次喃喃重复、不敢忘却的名字。
“……夜叉。”
吕岩轻轻地将这个名字又一次念了出来。他的魂体被抱得更紧了，两颗灵魂仿佛完全融成了一体。
“为什么是你？你知道这条道路有多么困难，多么危险吗？为什么是你？你原本应该享受宇宙中一切最美好的东西，为什么要踏上了这条几乎万劫不复的道路？”
夜叉的声音中带着无法遏止的颤抖与恐惧，和他平时的冷静淡然完全不同。
吕岩的六感已经变得非常迟钝，半天才理解夜叉到底在说什么，不由奇道：“你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一百片作为路标，难道不正是为了引导我去寻找你吗？”
闷热的空气一片沉默，半晌，夜叉才心情复杂的回道：“……我和罗刹乃是同魂双生，由他来找我会更为容易，也更加安全……”
“所以你原本是想让罗刹来找你，”吕岩啼笑皆非，“结果却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是这样的！”夜叉连忙辩解，“罗刹也许能够找到我的残魂，却绝对找不到西瓦，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我们两人一起消散在这个高维宇宙世界里。”
“就像一个人不能拎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拉离地面，离开本宇宙的星系神也无法被来自本宇宙的人找到。能找到心系神的，只有来自第三方的‘门外人’。”
“星系神西瓦……”吕岩又恍惚了一阵，终于想起来，自己似乎的确是要找这么一个人，不，神，去结束某场战争。
“西瓦，他在哪里？”
夜叉指了指屋子里对他们两个的存在全无所知的年轻人：“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西瓦。”
“他？”吕岩诧异，“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夜叉：“你看看他写的东西。”
吕岩从天花板上降了下去，凑到电脑屏幕前：“这个文字倒是和我那边的中原文字非常类似，只是被简化了。——‘作者：西瓦’。这不是笔名吗！？这也算！？”
夜叉指着其中的一段：“读读这个。”
“‘……无数低维宇宙的神明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打开通向高维宇宙的途径。但是他们的力量和记忆却会在高维宇宙中被剥夺，成为一个个的普通人。这个世界上有着百亿人口，却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是神。’——这只是小说情节吧？”
“不知这一路上你有没有发现，在高维宇宙中虚构的事，在低维宇宙中却是实际存在的事实。”他突然一哂，“如果还存在着更低维的宇宙，那么舍脂和卡莉这两个丫头就是了不得的造物主了。”
“……原来是这样吗？低维宇宙中的神明在高维宇宙中成为普通人，而我们连神都不是，在高维宇宙中则是连形体都不配拥有，随时都会魂飞魄散。”吕岩沉思，“但是现在西瓦已经失去记忆和力量，又如何帮助我们？”
“别急，我们再等等。”
夜色降临。吕岩和夜叉看着那个年轻人点了一份外卖，吃完后开始打游戏，一直打到深夜。简单洗漱之后，他又打开了一部小电影开始自撸，撸完擦开净之后便打着呵欠睡觉去了。
吕岩和夜叉：“……”
星系神的光辉形象土崩瓦解。
出租屋的窗户大开着，夜间凉爽的风不时地吹进来。年轻人的鼾声渐渐响了起来。
吕岩忍无可忍，伸手向他抓去：“这样等能等出什么？不如让我试试搜魂……”
其实夜叉早就想出手了，但是对方毕竟是西瓦，从灵魂层面对他有着天生的震慑，因此一直犹豫。吕岩出手，自然求之不得。
吕岩的手刚一碰到那个年轻人，就被一股巨力弹了开去。夜叉一惊，连忙飞过去将他抱住，再三确认他没事才敢放手，心中却暗暗自责不已。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是一条废柴，但毕竟是星系神转生，贸然与之接触，实在太鲁莽了。
再回头看向那个年轻人，却发现他身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层暗蓝微光，光芒陡然扩散至整个出租屋，小小二十几个平方的幽暗空间中出现了一个微缩的宇宙，星河浩瀚，光华璨灿。
而占据整个房间一半的，却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地狱深渊……”夜叉失声道，“这是修罗星系！”
即使失去力量和记忆，修罗星系依然存在于西瓦的身体中！
一个漆黑的人影从年轻人的身上爬了起来，在两人的注视中旁若无人地走向地狱深渊。当他的身体和黑洞完全溶为一体时，黑色漩涡猛地开始急速旋转！突然出现的强大引力将毫无防备的二人的魂体迅速吸入了地狱深渊之中！
吕岩和夜叉紧紧地抱在一起。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被急速地抽离这个世界，向着极高的天穹冲去。
他低下头向着脚下瞄了一眼。
被黑夜笼罩的半边星球上，无数的星系正在明灭闪烁。每一个人过去的记忆都在睡梦中悄悄苏醒。
所有的人，都曾经是神。
吕岩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身体一重，一摸自己，竟是又有了实体。原本紧紧抱着他的夜叉消失不见了，害他紧张地一阵好找，终于在体内金丹边上发现夜叉的灵魂正静静地停留在那里。
他松了口气，身体又一次加速，穿过无数星辰，最后消失在高维宇宙。
无论多么卑微的人，都曾经是神。
      第95章 唤醒了
神圣彼得慢慢张开了眼睛。
周围昏暗的环境，熟悉的老式木制家具，空气中隐约的魔法香料气味——这些全都告诉他，他现在正身处魔法公会中属于自己的副会长办公室。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感到有点头疼。不知怎么的，自己刚才好像睡过去了，还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只是梦中的内容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精神恍惚地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向外走去。魔法公会内和以往一样，到处都有身穿长袍的法师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地有人在小声争论。当他经过时，每个人都停下脚步闭上嘴，恭敬地向他行礼。
但这一切对于神圣彼得而言感觉并不真实。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装在一个气泡里，所有的光、影和声音到达他的感官时都已经严重失真。他眼前看到的东西时不时地发生扭曲，瞬间又恢复正常；他听到的声音模糊而又嘈杂，似乎耳朵里面灌满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