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仙门(60)
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问题令人头疼。
为他愁个一百年,就当心甘情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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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泰十年,漠北之役,庄亲王得仙门襄助,大胜。
孝王倒施逆行,祭万鬼,害人伦,与党羽吊死于镇北关,曝尸城门下,
仙门诸人回山,仙姿飘飘,引万人跪拜送行。
此役后,庄亲王率军长驱内向,沿豫青徐三州北上,斩三王与马下,江北五州自此宾服,不再设藩王,直归帝京统辖。
又一年春,镇北关外,漫漫黄沙褪尽,立起无字碑文无数。
不知从哪迁来四万流民,造林万亩,点起一株又一株的——万古长青。
——第二卷 结——
第59章
先帝驾崩后, 无数窥视的目光从九州投向紫霄山——先帝毕竟是在这儿完了蛋, 仙门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然而这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时, 滚滚狼烟便从自家后院燃起,摄政王旗下铁骑频出, 悍然进驻每一个关卡,特务们如同无声黑影, 悄然潜入每一个良夜,用刀剑搅碎了原有旧制的平衡。
铁与血是最能封人口的, 次年,雪花似的新政从帝京往九州飞的时候,九州大地上的刺头们早已被折了个干净,所有人战战兢兢,明哲保身, 无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削藩,废世袭, 共田, 尽地利, 盐铁收归官营,修九条大运河……
依靠着周鸿一人的铁血权威, 新政轰轰烈烈推行,九州掀起千年未有之变局。
在这一片刀光剑影和人心浮动中, 紫霄山遗世独立,静静矗立在国土一隅,岿然不动。
寒来暑往, 已然是第五年春。
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润了山中新绿,轻薄的云雾绕着山尖打了个旋,似有还无的倚着漫漫青山,在山脚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山门外,布袍文士提着衣角下来,沿着小路进山,成了苍翠间一个移动的小点。
聂明渊走的辛苦,一脚一趟泥水,一边是朝中没日没夜的过劳,另一边是定期兢兢业业的往仙门通报,两家饭吃的消化不良、苦不堪言。
周鸿当权后,聂明渊和向冲各被扶为左右丞相,在外人看来他是国士无双,风光无限,但其实书本难背,人心难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今世这种命。
行了一段路,树叶窸窣分开,他忽然听见一阵说话声,原来是几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在树下席地而坐,彼此叙话。
聂明渊远远的瞧了一眼,是二女一男,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的弟子服饰,应当是天宫新纳的一批弟子。
新绿衬着少年人的面庞,格外有生气。
聂明渊微微一笑,刚要悄然离去,便听清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不由得脚步一滞。
女弟子一号:“昨日我们经过天梁峰,碰见大师兄在练剑,落英缤纷,身法缥缈,真是神仙下了凡。”
女弟子二号:“仙座和大师兄站在一起,你竟然只看大师兄,真是瞎了一半了,仙座才是神仙人物呢,上月我在拜师大会遥遥的望上一眼,回去三天都没睡着。”
“仙座好是好,但实在高高在上了些,哪比得了大师兄斯文稳重,待人和气。”
“仙座好看。”
“……况且大师兄剑术超群,精通各类道法,实力极其不俗,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仙座好看。”
“大师兄……”
“仙座特别好看。”
女弟子忍无可忍,大怒:“大师兄不好看吗!大师兄也特别好看!”
聂明渊:“………”
这届女弟子都是什么风气?
“……收收你们的哈喇子,”旁边的男弟子懒洋洋出声,“甭管多好看,多神仙,那也是天宫最高峰上的人物,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女弟子并不接受这一盆冷水,反驳道:“谁说没关系的,我和盈盈前日排了一整夜的队,抢到了剑法课的签子,剑法课修到第三年可是仙座上课!听师兄姐说,这课一半是仙座上,一半是大师兄上,到时候我们每周都能见着仙座和大师兄!”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他们这一届和以往不同,从前紫霄山的弟子们入门后,凭资质被九宫挑选进入内门,而后各自授课,未被挑中的只能做外门弟子,蹭一蹭大课,大多没什么出息。
可五年前,九宫撤裁,弟子们统归天宫门下,新入门的弟子第一年只上基础大课,年末考绩评级,分出九级,九级各对应着不同的第二年课程,弟子们在庞杂的课程里凭自己兴趣选课,当年再次考校,重新评级,循环往复。
升到九年级时,弟子们便能拜师,此后有了自己的师门。
上月才刚办了一回拜师大会,九年级的师兄姐各自拜师,仙座在大会上露了一回面,无情的拒了几十号大胆的弟子,最后只挑了两个进他门:一个是原先不朽阁的童子岫玉,另一个是以勤勉著称的大龄弟子谈和平。
这两位还是裙带关系,据说都是早年便在仙座那里挂上了号,此次不过腾名上去罢了,他们原先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每日不过是同大师兄喂喂招,这天宫里能由仙座手把手带着的也就只有大师兄一个人。
女弟子小声道:“仙座咱们是攀不上了,不过大师兄我觉得还是可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徒,咱们能不能赶上趟。”
“我觉得快了!”二号也小声说,“昨夜我起夜,见不朽阁上星子闪耀,仙鹤腾飞,铁定是大师兄又进阶了,大师兄修炼也太神了些,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该出师自立门户了吧,咱们肯定能赶上好时候!”
女弟子喜笑颜开。
二人嘀咕一阵,欢天喜地活像过年。
旁边男弟子只插了一句嘴,而后便被她们忽视到九霄云外去了,忍不住酸酸的说道:“还自立门户,你们想得美。”
二女对他怒目而视。
男弟子被瞪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登上戏台子道:“你们女子真是光会盯着一张皮相看,谁同你们说大师兄是仙座的徒弟了?大师兄都没拜过师,要怎么自立门户?”
这真是闻所未闻,说法清奇,谢师兄没拜师?瞎编也要像点样吧。
女弟子都不想搭理他,可男弟子却说的起劲:“我听几位上届师兄说过,大师兄原本是外门弟子,与仙座投了缘,被仙座带在身边,悉心培养,朝夕相处,同被而眠,一直不拜师,全然是因为拿他当道侣栽培的,拜师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呢。”
道侣?女弟子白眼:“你这样传谣,我可是会去戒律堂举报你的。”
“不信就不信罢,”男弟子道,“前几届的人都知道,你孤陋寡闻就算了,我好心好意同你说,还举报我……哼。”
两个女弟子对视一眼,一人半信半疑道:“真的?”
“自然,”男弟子道,“好像是……是绛珠门的师姐说的,前些年,山中人都默认绛珠门的倾碧仙子同仙座成一对儿,凡间还流传他们二人的折子戏,绫罗师姐不堪忍受,便出来澄清,说仙座曾亲口与人说,他心上就放着大师兄一个,让人别再瞎传了。说这话时,九门的大弟子们都在场呢,你们可以去问,绝非谣传。”
“后来仙座回了山,见山中流言遍布,下令不准乱说,可也没发作谁,说明仙座心里也默许,只是不想太张扬呢。”
“啧,晨观百鸟,暮赏百花,夜里采菊东篱,真是神仙伴侣……不,是神仙也不换的一双人!”
一句神仙不换掷地有声,不光女弟子们沉默了,连听墙角的聂明渊都恍惚了——他已经耳目闭塞到这个程度,连这发展都不知晓?
四下寂静,良久女弟子才艰涩出声道:“听你这样一说,不知怎的,我心里……”
男弟子:“别难过。”
“……心里更想拜大师兄为师了。”
“不瞒你说,”另一女弟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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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阁前新开辟了一块地,用来种菜。
各色菜苗次序井然分成一小格一小格,菜芽子在微风中摇摆着脑袋。
此时,话题中心的谢秋寒正料理完菜地,放下裤脚往回走。
他挎着菜篮,心里琢磨着明日来收一拨菜心,不然就该不嫩了。
正想着,忽然瞥见地上的叶子齐齐的往旁边一歪,一阵劲风从耳后袭来。
谢秋寒不慌不忙,左手拎着水壶,往后泼了一捧水——
那水结成一条冰刃,映出一双眉目锋利的眼。
来人迎着冰刃上来,也没瞧见他如何动作,便捏上了谢秋寒的后颈脖子。
谢秋寒同他喂招不知道多少次,偏偏每次碰上他不闪不躲的时候,都只能认命的把自己扔出去的招式又给收回来,一息便落下乘,只能任这无赖宰割。
谢秋寒失了重心,在空中一个翻身,由云邡托着后腰落了地。
这厮还手贱的又捏了他小腰一把,咂摸着说了句:“日日好吃好喝喂着,怎么不见你胖呢?”
谢秋寒觉得应当是自己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才是。
谢秋寒不同他较嘴上功夫,理了理衣角,道:“才去了多久,怎么这就回来了,师兄不见你吗?”
“扑了个空,”云邡道,“他不在大荒。”
不在?谢秋寒有些诧异。
他们这几年一直在找神墓的位置,可自狐王与谢秋寒定了命契后,神墓似有所感,主动切开了联络,在青丘消失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找找看,这回云邡便是得了神墓的消息,想去大荒与师兄说说,哪知道去了会扑空。
又有什么事能让红澜离开呢?
谢秋寒紧张道:“难道神墓果真有消息了?”
云邡摇头,递了张字条给谢秋寒看。
谢秋寒如临大敌的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他去蜀中买糖油果子,明日归。
谢秋寒:“……………”
这纸条字迹稚嫩,人话学的很稀疏,显然是不学无术的师嫂写过来的。
雍州一役过后,红澜与天珑重逢,他们在人间逗留了一段时日,不久天珑便回了青丘,在秘法护持下,至今未被神墓发现。
红澜呢,他就在青丘秘境入口底下扎了个茅草屋,二人隔着一面湖守着,每日能见面、能说话,只是碰不着。
也勉强算个两全之法。
“还有一事,”云邡走过去拨弄了一下菜地的菜苗,扭头道,“师嫂说上次送的萝卜十分甘甜,还要。”
“……明日我让人送去。”
二人安排好事情,一同回不朽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