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人画风不对(66)
林修然这些日子放松狠了,便也没再端起平日里那副进退有度的架子,同陈霄说起话时也随意了许多,一番交谈之下,发现这陈霄倒却有几分真才实干,何况身为一方父母官,治下又富庶安定,倒也无怪这般年纪便已经做到了郡守。
可既是如此,林修然又觉得有些疑惑了,陈霄当初是因为资质不好无法修炼,又因为是个庶子不受父亲重视还遭嫡母不喜这才索性舍了仙途去俗世当官,但若是这样,他便应该算是凡人,以往修真界也有这种先例,但选择了凡尘之后,为了避免些不必要的因果,一般都是不再与仙门有什么来往,陈霄身为人子,和自家父祖自是难免会有些联系,可是柳庭芝毕竟是他舅祖,这关系便已经隔得远了,更何况林修然这个表舅?
虽说陈霄并未直言来意,但林修然总觉得他必定另有所求。只是这事或许会牵扯到旁人家中阴私,林修然也不好多问,既然陈霄未主动提起,他便也只当自己不知道了。
当然,陈霄此番上门也不是只为了闲聊的,寒暄过后他便奉上了一枚玉简,说是家中祖母听闻外甥来此,十分惦念,请他过去小住上几日。
既然他身在秣陵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那主动去拜见长辈倒也是应当的。陈氏所在的广陵距秣陵不过半日左右的行程,随时都能动身,只是毕竟是林修然头一次去拜见长辈,总得好好准备一番,免得有什么失礼之处,传出去让人家看轻了林家的教养。
殷承宇倒是有些幽怨,来秣陵前两人说好了要在这里小住上些时日,他也早早地计划好了“二人世界”,没想到才没住上几日就遇上了亲戚,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柳庭芝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冬至那日与他们一同喝酒宴饮之后便又沉寂了数日,等到再收到他的传讯时便已经是回了东海,林修然没有办法,便只好自己去了陈家。
原本林修然是打算让殷承宇同他一起过去的,可正巧这几日殷承宇接到了百足传来的信,正愁着如何避开林修然呢,听林修然说要去广陵,当即便找借口说不好登门,林修然见他不愿,以为他是不耐烦这些人情往来,便也未曾强求,只说自己去个几日便回来,让殷承宇在秣陵等他。
广陵陈氏也算是一流的名门大族,等到了约定好的那日,一大早陈霄便亲自带着车驾来接林修然过去,这车鎏金镶玉,拉车的更是难得一见的妖兽赤睛驹,一出小巷便腾空而起,不过半日便到了广陵。
从半空中往下看,广陵亦是一片繁华景色,飞檐斗角亭台错落,陈氏的府邸江水环绕依山而建,与林家所在的西河相比,更显江南风情。
车驾在门前落下,林修然刚一跳下车,便有人迎了上来,笑道:“想必这位便是修然表弟了?我是你大表兄陈远亭。”
陈霄连忙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父亲”。只是他这位父亲看外表也不过是正值青年,但陈霄本人却囿于资质,已经是一副年近中年的相貌,站在一起更显格格不入。
虽说林修安资质与陈霄相差无几,但好歹有各种丹药维持住他年轻俊朗的相貌,由此来看,只怕陈霄在家中确实颇为艰难,连驻颜的丹药都没有。
陈远亭亲亲热热地带着林修然一同往里走,还未走到屋中,林修然便先听见了一阵环佩相撞的清响,一位美艳夫人站起身来,扶了扶高耸的发髻,笑吟吟地道:“这便是修然吧?”
林修然猜出她是自己的姨母,连忙同她见礼,柳夫人大大方方地受了他这一礼,随后才携着林修然一同坐了上位,很是亲切地道:“我闭关十余年,没想到出关一看,当年刚出生时如猫仔那么大一点儿的修然都已经结丹了。”
见林修然是一个人来的,柳夫人又有些失望似的,嗔怪道:“阿芝还说修然已经有了道侣,要一同带过来的,怕是又在胡说……你这个舅舅啊,从小就不着调。”
初次见面,林修然也不好让柳庭芝替他背锅,只好解释道:“修然与师兄尚未合籍,还算不得道侣,因此未曾邀师兄同行,拜见长辈。”
柳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噗嗤笑道:“果然是林茂之的儿子,虽说眉眼神色颇似阿妩,可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倒和你父亲如出一辙。”
林修然也拿不准她这话到底是单纯感慨还是在暗讽,便只笑了笑,未曾接话,柳夫人也未曾在意,引着他认了几位表兄表姐,稍晚些的时候,陈家设宴替林修然接风洗尘,陈家的家主也到了,林修然又拜过姨父。
也不知是不是殷承宇不在身旁的缘故,这顿饭林修然吃得很是有些食不知味。饭后柳夫人又极力邀他住下,林修然实在不好推辞,加之天色确实也已经不早了,便暂且在广陵住下。
殷承宇倒是忙碌得几乎彻夜无眠,林修然一走,他便先将外院的那几个厨子遣回家休息了两日,随后又将陆玮和陆言师兄弟两人连夜召了过来。
陆玮和陆言因为修为较低的缘故,又不像百足有个一技之长,之前一向是只被指派着干了些杂活,但殷承宇毕竟还是想日后能重用他们的,总要找个机会历练他们一番,正好出了柳庭芝的这档子事,他们虽说没法去东海查探柳庭芝的底细,但去打听一番祁书欢的下落倒还是可以的。
祁书欢之名,大多数人还是并不知晓的,但廖洲秘境红光冲天突然崩塌的事情却一时轰动,殷承宇也不指望凭着他们两个便找到祁书欢,只让他们四处打探消息收集情报罢了。
至于百足则是一直在西河监视林飞墨,只是因为林家戒备森严的缘故,一直未曾有什么进展,殷承宇倒是也不及,嘱咐他万事小心莫要被林家发现马脚,便不再过问了。
趁着林修然不在的这么几日,他还指望着能将之前所想的那玉簪给做出来,只是他雕刻的技法还不纯熟,没敢直接往那块千年寒玉髓上动刀子,便先买了一筐大大小小各种材质的玉石来,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就已经雕废了大半,好在刻出来的线条终于流畅了些,再练上个几日便能试着雕刻了。
等到将玉簪大致的模样雕出来之后,还得淬炼一番才能炼制成法宝,毕竟是打算拿来做“定情信物”的,殷承宇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一应材料都是挑选得最好的,就怕哪里出了瑕疵,显不出他对林修然的用情至深来。
皓月当空,整个西河都笼在朦胧的月色下,满城银装素裹,四下一片雪白。林家的宅邸有阵法护持,除了花园等处为了造景而特意留下的雪景,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暖融融的,身处其间只觉得如初春一般。
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静悄悄地游走在石阶上,因为阵法的缘故,地上温暖得很,这条小蛇行动之间并未受到冬日严寒的影响,仍是灵动地窜进了屋中,攀在了房梁上,见屋中无人,这蛇仰起身子“嘶嘶”了两声,顺着房梁四处游走了一番,又顺着远路退了下去。
才刚降到地面,便有个竹制的笸箩迎头盖了下来,将这翠绿的小蛇给扣在了里面。
这笸箩上加固了阵法,翠蛇努力挣扎了一番,但终究还是没能成功逃脱,昏死一般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这般天气,你这小蛇不去找个洞穴冬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林飞墨饶有兴致地掀开笸箩,伸手戳了戳那条翠绿的小蛇,“别装死了,你听得懂人话吧?若是再这般,便将你烹成蛇羹了,汤鲜肉嫩,滋味……哟,醒啦?”
这蛇知道自己怕是逃不掉了,轻轻瑟缩了一下,蜷成了一团,林飞墨见它这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捡起战战兢兢的翠蛇,扔进了编织密实的竹筐中。
百足突然与自己的爱宠失去联系,差点就没忍住想直接冲进林家将爱宠给解救回来。这翠蛇算是他豢养的所有虫蛇中最具灵性的一条,从未出过差错,怎会被林飞墨给抓住?
但林家毕竟戒备森严,百足就算再怎么心急如焚,也不敢真的以身冒险潜进去,之前的事情本就已经打草惊蛇,若是再轻举妄动,只怕一着不慎,就会毁了殷承宇的整个计划。
好在他没等多久,林飞墨便去城中采买东西,独自一人离开了林家,百足终于等到了机会,见林飞墨毫无防备地进了条小巷,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想要找机会将翠蛇给偷出来。
没想到进了巷中,里面却空无一人,百足大惊失色,冲上前去四处环顾,都没有找到林飞墨的踪迹。
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林飞墨站在巷口,手里提着个竹篓:“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作品正文卷 第74章
第74章
百足算是个连正经师门都没有的散修,再加上尤爱钻研虫蛇蛊毒这些让大多数人谈之色变望而生畏的东西,因此名声也一直不好,虽说也有不少人找他买凶,但自从跟随了殷承宇不必再为艰难生存发愁之后,他便已经许久未曾做过这般刀头舔血的生意了。
监视暗访这些事情,比起他之前迫于生计接的差使要轻松不少,何况监视的对象还是个筑基修士,百足也乐得轻松,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筑基修士,竟然差点让他将最为心爱的翠蛇给折了进去。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情报,百足一向是不怎么相信的,更何况林飞墨开门见山地便问他“你可是殷承宇的人”的时候那副语带笑意的样子,看在百足眼里,实在是有些趾高气昂耀武扬威之感,更是恨得他牙根直痒。
因此,对于林飞墨主动贡献出来让他转告殷承宇的情报,他直截了当地表示出了嗤之以鼻,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飞墨手中的那个竹篓,只想讲翠蛇抢回来。
林飞墨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你也不过是筑基修为,若是不借着虫蛇蛊毒,只怕是连接近我都不敢的吧?何况此处是西河,我如今也是今非昔比,至少顶着个林家养子的名头,你可考虑好了,真的要在此处动手?”
百足满是屈辱地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舍不得爱宠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惨遭毒手,憋憋屈屈地给殷承宇去了信,将林飞墨所言一字不落地记了上去。
眼见着百足将事情都办完了,林飞墨这才将装着翠蛇的竹篓扔到了他怀里,见百足紧张万分地打开竹篓查看翠蛇的情况,林飞墨忍不住仰天大笑,大大方方地扬长而去。
殷承宇收到消息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他与林飞墨不合已非一日之寒,大概在这辈子和林修然在殷家故地初次见面的时候林飞墨就已经对他这个“觊觎自家公子的登徒子”观感十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