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异闻录(34)
他想看得更清楚些,却又猛然消散了。
郭毓秀和唐镜接到消息,面面相觑,蹲在办公室里等顾异回来,袁灵素的妈妈正在走廊里嚷嚷,手中还碰着袁灵素的遗像,哭喊的震天动地:“不可能!我们素素不可能自杀——!”
剩下几个学生家长显然也不接受这样的结案,跟袁灵素妈妈聚在一处,跟局里的人推搡起来,也不知是谁绊了一脚袁灵素妈妈,袁灵素的照片啪嗒落在地上,碎了。
袁灵素妈妈立刻拨开人群,拾起相框,又大声哭起来:“素素,我的素素啊——”
顾异皱眉,将办公室的门掩了,掏出俩耳塞塞进耳朵里。
郭毓秀看着乐:“顾队,至于吗?”
顾异指指自己耳朵,猛挥手,暗示自己听不见。
歪头往窗外看,天蓝的瞎眼,偶有几朵白云被秋阳勾出一道边际,是个好天。
没人为杨星子哭,连老天都没有。
顾异又拧头可怜巴巴看了一眼唐镜,结果人没理他,只好自己老实整卷,照片儿摆了一打,还有些杨星子的遗物,不知道该通知谁来取。
有些陈旧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着一篇篇的小字,是当初成思思偷来的杨星子的日记。
杨星子一笔一划记录下的,大多是她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包括对谭敬亭无限的崇拜与仰慕。
日期在9月4日终止,她用签字笔在那一页上简单的勾了一只飞鸟,振翅翱翔。
还摘抄了一段小字:“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接电话专员纪然同学扣了电话,又小心翼翼的戳脸色与天气呈反向发展的顾支队长,示意他把耳塞摘了。
顾异声儿贼大跟他嚷嚷:“你就这么说,我听得见!”
郭毓秀脑袋凑过来:“嘿,顾队——”
纪然乖乖听话:“长生派出所那边儿有消息,说是有个老乡觉得死孩子可怜给埋了,现在正在找。”
顾异点点头,又把脑袋搁桌上了。
至少还有那么一部分的生活,总有柳暗花明。
唐镜又开始喷她那几盆绿植,还好奇:“顾队,何专家呢?”
“不知道。”顾异声儿有点闷,停了片刻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郭毓秀吆喝他:“嘛去啊顾队,一会季老二还要送尸检报告呢。”
“你看吧,我有事儿。”顾异油门一踩,直奔步行街去了。
何易晞当晚就消失了,招呼都没打一个。顾异敲家门没人应,连周朝周夕都不在,百无禁忌居连着关了好几天的门,电话也打不通。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保不齐大仙儿有外地业务呢?
但顾异心神不宁,脑袋里总是往外冒那句“不过是一次天罚而已”,怎么听着也不像是件好事儿。
顾异找了个地方加塞停好了车,就急急往店门口奔去,隔老远看见个人影,正在开店门口的锁,顾异心里怦怦跳,走近点儿才发现那是“油条”,一脸的如丧考妣。
身后还跟着个爷们,瘦高细长,比“油条”顺眼点儿,一身行头就跟要去拍黑衣人似的。两人儿一前一后钻进店里,顾异紧跟着也迈了进去,“油条”正给那爷们递东西,像个玉牌,还刻着字儿,顾异看不明白,还抻脖子瞧,被“油条”猛推一把:“看什么看!走走走,你在就没好事!”
顾异一脸的蒙圈,纹丝不动:“推我干嘛,我找你们老板呢。”
“油条”那脸色立刻跟吃了屎似的,难看的要死,还没张口,旁边那“黑衣人”突然插了句话:“顾异?”
顾异愣愣,记忆库里搜索一遍,似乎没什么印象,又点头答应:“啊,对,您哪位?”
“黑衣人”一脸冷酷,要是有个墨镜,估计他还得立马就带上,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跟他擦着肩膀走了。
顾异用手指他,跟“油条”抱怨:“嘿——这人。”
“油条”拎起鸡毛掸子四处扫扫,头都不带转的,又轰顾异:“不买东西赶紧走,要找我们老板您回家找去。”
顾异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蹭蹭就往家里赶。敲敲门,终于听见屋里有动静了,是周夕开的门,跟他对视半晌,面无表情,顾异试探着往里伸脚,周朝从卧室里冲出来指着他鼻子尖叫:“谁让你来的!滚出去!都怪你缠着我男神查什么破案子!你看看他现在——”
周朝还没说完,被周夕捂了嘴,原地跳脚,顾异听到这话立刻就往卧室里奔,一进门就瞧见何易晞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像是忍耐什么,脸白的宣纸似的,都能在上面画一幅小鸡啄米了。
顾异拎着周朝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朝上脚就踢:“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天罚!”
顾异按住周朝蓝猫三千踢,一脸的不信:“什么天罚渡劫的,跟讲神话故事似的,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神话不神话的!我男神本来就是该放在庙里供的,每年上天庭里点卯的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三毛
从今天开始期待pm lets go!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ns吃灰了!兴奋搓手手
米尔格拉姆的电椅
第38章 37
我相信地狱的存在,却绝不相信有天堂
——太宰治
顾异得知杨年死讯的时候还在研究鸽子汤的做法。
郭毓秀看顾异盯着电脑半天没动静儿了,凑过来瞟他电脑屏幕,差点把豆浆砸地上,赶紧伸手往顾异脸上摸,顾异嫌弃的不行,退出去老远:“嘛呢锅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怎么老想着摸我。”
郭毓秀又把脑袋抻出去看天,满办公室嚷嚷:“哎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吗,顾队居然在看食谱!”
唐镜手里喷壶吧嗒就掉了,忙奔过来盯着顾异脸瞅:“我的天哪,一会让季良验验,这可别是个赝品!”
顾异又坐回来挥手:“起开起开,我看食谱怎么了,再嚷嚷把你们搁一块儿炖了。”
末了还掏手机打电话:“喂,李太太,哪儿买鸽子去?啊?我不送信,我炖着吃——不是,你管我给谁做呢,反正也不是给你,你快说大火小火啊,炖多久?什么?我不孝?哎李太太我给你买的静心口服液——别挂啊,喂——”
办公室内一片的寂静,掉根针估计能地震。
唐镜颤抖着伸手:“顾队,你又——”
季良推门就冲进来了,看见办公室内除顾异以外全员见鬼的脸色,好奇问:“怎么了这是?”
“顾队又恋爱了!”唐镜惊呼脱口而出。
季良一张圆脸立刻堆满了笑,双下巴都冒出来了:“顾队,这回能过的了头七吗?”
“滚蛋!”顾异拿笔帽丢他,“少他妈咒我。”
海晏公安系统几大不老传说,顾异可算一项,虽然够不上何大仙儿那号的,也算个青年才俊,气质出众,再加上身世往那一摆,那多少大妈大姐上赶着要把闺女外甥女侄女表妹嫁给他,只可惜谈一个凉一个,没有一个撑过七天,就跟被诅咒了似的,甚至得了个外号——顾头七。
季良是一灵活的胖子,闪过顾异丢来的笔帽,又继续说:“我来跟你们说正事儿的,杨年死在看守所里了,把自己手腕都快咬断了。”
“什么?”顾异噌从椅子上站起来,眉心又拧一块儿,心里一阵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唐镜又是一声的惊呼,脸上满是不落忍,纠结半晌,又磕磕绊绊:“这……算什么?畏罪自杀?”
季良耸肩:“谁知道呢?”
“你说杨年死了?”
何易晞才醒过来,脸还是白的跟雕塑似的,一点血色也没有,靠在床边儿上,死也不肯听顾异的话上医院瞧瞧。
“嗯对,听说把自己手腕都快咬断了。”
何易晞目光垂垂,眉皱的很紧,像是有什么事儿想不通,又带着点儿担心仰头看顾异,不知道扯着哪儿的伤口了,疼的咬咬嘴唇,带出点儿血色来。
顾异抱着保温桶的手紧紧,心里骂了一句“我靠”。
“那你是干嘛来了?”何易晞瞧出来顾异有点不太对劲,又不知道他犯什么邪,看见他抱着个保温桶跟抱着自己亲生儿子似的,下巴点点,“这什么?”
“我……”顾异又坐回来,把保温桶往何易晞面前儿递,献宝似的,紧张又羞涩,“那什么,爷我亲自熬的,您尝尝?”
何易晞:???
这是演哪出?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还没开口,周朝又抢先跳出来,叉腰大喊:“顾异!你自个儿熬的?你别下毒了吧你!”
吼完顾异又跟何易晞谄媚:“男神,你别喝他的东西,我给你做好吃的。”
周夕门外挤兑她:“得了吧!就你那手艺,可能还不如顾异呢!”
周朝“嗷”的一声就冲出去了,跟周夕再次斗作一团,鸡飞狗跳。
何易晞被吵的揉耳朵,顾异眼尖一脚把门勾上了,周朝和周夕的吵闹声似乎隔远了点儿,顾异又过来推销他的鸽子汤,他手艺大概是得了法国大厨的真传,材料全往一块儿乱炖就完事儿了,熬了仨小时,自己尝了一小口觉得还行,连忙往对门送,这会儿还冒着热气呢。何易晞一脸的怀疑又对上顾异那小眼神儿,就跟等着主人喂骨头的小狗似的,也不好驳他面子,冲他伸手,顾异莫名脸一红:“要不,那什么,我,呃,我喂你?”
何易晞终于忍不住了:“顾支队长您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儿了吗?”
“啊?我?”顾异愣神儿,见何易晞手还伸着,乖乖把劳动成果递过去,又摇头,“我什么都没干!”
何易晞尝了一口,扬扬眉。
顾异那小心脏怦怦直跳,眼神随着勺子上下翻动,紧张的不行,生怕何大仙儿当场给吐出来了。
“看不出来顾支队长还有这么一手。”何易晞安全的咽下去了,味道还成。
顾异如释重负,差点儿脑门就出汗了,脸上绷不住就要绽开个笑容,咧到一半觉得影响他高贵冷艳的人设,又往回收,从何易晞的角度看过去似哭非笑的就跟牙疼似的,还劝他:“那你再喝两口。”
何易晞正巧刚醒过来,是有那么点儿饿,也不推辞,没吭声又兀自喝两口,顾异盯着他震惊,以前怎么没发现何大仙儿吃相那么端庄优雅好看呢。
何易晞受不了他那眼神儿,就跟舍不得几口汤似的,放下勺子:“顾支队长你看什么呢?”
顾异忙撤目光,四处乱飞欲盖弥彰:“我没看什么啊,我就,随便看看,你再,你再喝两口。”
何易晞想不明白,怎么几天没见,顾异成了个结巴,瞧见顾异怎么也不肯跟他对眼神儿,只好又喝两口,屋里沉默半晌,突然听见顾异开口,带着点儿踟蹰,问他:“大仙儿……你……天罚很疼吗?”
何易晞握着勺儿的手一顿,又抬头看看顾异:“谁告诉你的?周朝还是周夕?”
“就……都有吧。”顾异搓搓手,仍旧不怎么相信,“你还真的……是个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