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是这样的师尊(90)

　　近在眼前的兽肢被寒气冻成冰霜，后背贴上了一块结实的胸膛，顾然睁着眼，乏力的躯壳忍不住渐渐放松下来。
　　“若是不敌，便先去休息，莫要逞能。”玄澜顺着顾然的命门度过去一道灵力，抚平那干涸的经脉。
　　“好。”顾然点头，毕竟若是自己因为乏力不慎重伤，才是最拖后腿的事情。
　　一只又一只的蜃被众人击退，形式正在慢慢转好，大概解决蜃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可站在海浪顶端的西珠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海底，眼睛宛如沉溺了某种光彩。
　　迟昇才堪堪收回灵力，周身的蜃都被清空，正打算看一眼自家的宝贝如何，眼眸在触及西珠的动作时却蓦地紧缩。
　　西珠从海浪的尖端直接纵身跳下去了，那灰黑色的浪潮一卷而过，快的宛如气息稍纵即逝。紧随着水浪的末尾，迟昇也猛地跟着一起跳进海里。
　　留在海面上的众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面相觑，西珠这一跳，半露出海面的蜃却是蓦地都停顿下动作，齐齐盯着西珠沉落的方向。
　　浓郁的生机。
　　整个海洋的生机。
　　贪婪的空洞在蜃之间游动，它们如饿狼扑食一般朝西珠的方向咬去。
　　灰黑色的海水如风暴席卷般躁动，蜃的身影一只接一只紧随而上，而那被追逐的尽头，一颗水蓝色的珠子灼灼生辉。珠子的周围，一条凶悍姿态的海妖满目威迫的撕裂那些不断翻涌而上的蜃。
　　“小心些。”玄澜垂着眼，将顾然护在身前。眼前的海浪席卷，连他们周身的灵气也一起掠夺过去，应该是有什么阵法在牵引。
　　眼见着那颗水蓝色的珠子就要被蜃触及，众人的心不由得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那一刹那，一只利爪硬生生的从蜃的身体穿透过来，尖锐无比的指甲带着浓郁的血腥，却稳稳的停在了水蓝色的西海神珠的面前，没有伤它分毫。
　　有人低低的惊呼出声，多数人却是来不及惊讶，灰黑色的海水里蓦地发出了一道白色华光。光华直抵天际，破云霄，不见边际。
　　灰黑色的海水在这道光华中慢慢褪去，死气被涤荡干净，蜃的身影也淡了去，但这些和在那华光之中的大阵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第107章 世事变迁
　　那些萦绕在大阵周围的符文玄妙至极, 气息也极其浓重。混沌之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仙气，令在场的修士纷纷错愕的睁大眼睛。
　　传闻三界秘境连接着通往上界的大阵，没想到就是在这一片东之海，传闻是真的存在！
　　【汝者为何来？】天阵之中降下一声雷霆呵斥, 将众人震慑住。
　　只依稀见光华婉转处，一条金龙的身影若隐若现。
　　“三界秘境乃天道衍生之地, 如今生机不复, 通往上界之路又被封锁, 西海神珠今日修得人形, 愿赴往上界, 还请神龙大人放行。”
　　从海水里传出西珠清澈冷静的声音，众人凝神望去, 原先的水蓝色珠子和海妖已经不见，西珠和迟昇双双站在大阵中央, 海水在他们的周围翻滚成浪。
　　【先日, 你未开灵智，守护三界秘境为本职, 今日若开了灵智, 要前往上界, 天道则将三界秘境并入三界，从此不再自成一界。】
　　“西珠自然是知晓。”若没有私心, 何来混沌中生出一份灵智来与天道争取生机。西海神珠没法守护一辈子的西海乃至整个三界秘境, 所以才会让有心人有可趁之机。将三界秘境并入三界也好, 海族存于世, 遵循天道轮回或者是修炼，每一个念头都是因，每一个轮回都是果。
　　【入阵。】神龙的神识浩荡，随着它这句消息传出，那大阵之中的光华又开始亮了，金色的光辉将迟昇与西珠两人的身影渐渐的一起吞没掉。
　　这便是能通往上界的大阵！
　　所有的修士看向大阵中的两人目光不缺羡慕之色，当然，也有人直接提气朝大阵飞过去，企图能借机走上捷径。
　　【诸位机缘未到，请回。】神龙对这些人影熟视无睹，神识无波。只见那些不顾一切飞往大阵的修士，有些人在很早就被无形的“道”阻拦回来，有一些人堪堪能立在大阵面前，也被“道”定成了纹丝不动阻拦。
　　天道之下，差一丝一毫都不动容，这便是法则。
　　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还真的有人能够不被天道阻拦，身影平平稳稳的伫立在大阵之中。
　　戴着兜帽的倾子初心底的喜悦几乎要让他仰头大笑，他是被天道承认的人，这一点足足能让先前的蝼蚁们都知道，他才是能够有资格站在顶端的人。
　　玄祁持着本命灵剑，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带着熟悉气息的剑穗，眉目看起来无悲无喜。
　　【咦？】神龙对于其他两名能站在大阵之中的人无疑是露出了惊讶的气息。【竟然如此，你们的确不用呆在俗世界。】
　　顾然与玄澜两人的身影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大阵继续运转。有捷径虽然很好，可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在上界众仙云集之地，怕是寸步难行。
　　金色的光华从大阵之中消失时，那四道人影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一声龙啸过后，天际万里无云，大阵也跟着一起沉睡下去。
　　多年后仍有后人能从先辈流传下来的传记了解到关于三界秘境的变故。
　　西海神珠与西海大妖迟昇步入上界，三界秘境的屏障碎裂，西海海域成为三界的交汇，三界之间的屏障也在逐渐消弱。海族陆续被世人所知，这些都是后话。
　　近年来，最为惊艳的还是凌川界玄剑宗的剑修。凌川界经历几多变换，青霄派群龙无首，跌落三大门派的位置，素月宫在尸鬼一战后元气大伤愈发低调，唯有玄剑宗，依旧是千山凌云中的无上剑道。
　　凌川界第一人玄澜入魔后重新回到了大乘期巅峰，离飞升只差一线。可他依旧恍然未觉，反而在玄剑峰上开始向诸多玄剑宗弟子讲起剑道之事。
　　起初，能得到玄澜的指点，大抵也只有玄霜峰上另外一人——先前玄澜亲传弟子，如今玄澜的道侣顾然有那个资格。
　　在玄剑峰论道后，玄剑宗弟子也能有此等殊荣。凌川界其他门派皆是心痒，抱着前来拜访的名头接一连二的赶来玄剑宗，只希望能有幸听到玄澜讲道。
　　如此，不知不觉中就演变成了玄澜讲道，天下听道。
　　天地清朗，玄剑峰上却是缓缓飘落下霜雪，大雪带着寒意，皆是由台上那一人起。
　　“剑者，无悔于心，无愧于天地，是本道……”偌大的讲道场传出玄澜清冷的声音，在灵力的扩散下，哪怕是玄剑峰山脚，依旧能听到这场论道。
　　顾然就抱着剑伫立在玄剑峰的山顶上，听着这人一如既往的声音，一招一式的练习着剑法。自从三界秘境回来后他就没有下过这个剑锋顶，苦修不知年岁，唯有一道执念在心中，最后化为了雄浑的剑意伴他精益。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自己与玄澜之间的实力差距为鸿沟，若是一直这般让他等待，总是累赘成为负担，这份欢喜又有什么意义？
　　一剑荡平了山顶的灵气，剑锋寒芒尖处汇聚了水气。
　　世人都知玄澜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他又怎么不知道。
　　顾然心中的执念愈发的深重，魔气涌上来，将那天地灵气都吞没个干净。
　　这样的变化，使玄剑峰都开始缭绕着一股魔气。听道的人都忍不住从道中回神朝魔气的方向好奇的望过去。他们都知道玄剑宗玄澜并其道侣双双入魔，耳朵听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玄澜停顿了一瞬，抬眼望向玄剑峰峰顶，只一眼，数十年前的人影和现在的少年挺拔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玄澜合上眼，复而继续说着他的剑道。
　　“我入剑道千载，无欲无情时领悟道，大乘期圆满，天道有劫，是祸是缘皆是心中一念。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我非无心岂能无欲？故我执念入魔，未能违心。”
　　故我执念入魔，未能违心。
　　“噌——！”云霜剑没入了玄剑峰的峰顶崖石，顾然睁开眼，上一瞬间玄剑峰还是天地清朗，如今骤起雷云。
　　雷劫降落，听道场中的诸人瞠目结舌。
　　明明从三界秘境出来时，玄剑宗的顾然便已经渡劫从元婴后期到化神期，这才过了几年的时间，就再度横跨了一个大境界渡劫？
　　众人惊骇中不知如何感叹这般天赋，再回神过来已经是雷劫作响，玄澜停下了讲道，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顾然渡劫的方向，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倒映出雷劫，令人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虽然这般快速晋级是天赋所致，不过若是有了魔障……诸多思绪终究化作一声轻叹。
　　雷劫持续了整整三天，三个昼夜过后，玄剑峰才恢复先前的天地清朗。
　　顾然持着剑，这一次渡劫让他的经脉又扩宽了不少，天道灵力还在修补着他被雷劫劈伤的躯体。魔气与水灵气融在一起，十分的充盈。从化神到合体期，
　　只是，这般头晕目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顾然睁着乌黑色的眼眸，焦距涣散，身形踉跄了一下往后栽去。
　　玄澜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将人接住后，直接撕开虚空离开。
　　听道的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吱声，按照眼下的场景，玄澜应该暂时没有办法继续讲道。就有一点可惜。
　　这些人哪里知道，玄澜将顾然带回去后，好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从玄霜峰出来过一步。
　　玄霜峰的霜雪如常，以前也是这般模样在下，不过庭院还是干净如初的。现在却大不同了，庭院的积雪堆了六尺高，几乎要漫过小白头顶的冰翎。
　　“咕咕咕……”小白抖了抖羽毛上的雪打算飞到房梁顶上避难，怎知脚还没落下，就被一道剑气震飞出去，“咕叽！！！”
　　屋内，床榻上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玄澜替顾然擦去额角的汗水，神情从容。
　　“我……我好像……听到了小白的声音？”顾然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身体的疲软在灵力的修复下早就已经消退，只是那些记忆犹新的感觉让他一时间还没法回神过来。
　　“嗯，不管它。”玄澜低头继续亲吻着顾然的耳垂。
　　“可是……可是……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们……”顾然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还在努力的找着机会让自己从现在的状态中抽身。
　　自从自己在玄剑峰强制突破合体期渡劫后，身体有些不适应这个境界，玄澜没有说责怪的话语，倒是把他摁在床榻上“巩固”境界了许久。
　　毕竟双修功法是所有修炼之中调和最快的……而且，自知理亏的顾然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巩固”境界。
　　如果先前不是他过于急切想要突破境界，也不会惹恼玄澜过来将他摁在此处……可，若是不快点追上玄澜的步伐，玄澜不可能长久的把修为压制在大乘期巅峰，就算他不在意，长久滞留在一个境界，都是对以后的修炼不利。
　　对于许多修士，飞升便是圆满，可飞升上界之后，上界仍有三六九等之分。原书所说的等级可远不止大乘期……
　　“我早就在大乘期蹉跎了几百年，时间已经不重要，你若是再自毁根基强行晋升，然然就别想从玄霜峰踏出一步了。”玄澜的声音在顾然的耳侧响起。
　　顾然的身体一僵，修道已经有三十载，自己还要从合体期到大乘期再到巅峰准备飞升，怕是每个百年的岁月也达不到。
　　“可是，之前无法飞升是因为魂魄出了问题，现在已经好了，自然是要越快飞升越好。”顾然转头望向身后的人，却见他弯起唇角露出了笑意——
　　玄澜说，“我也不介意再将魂魄重新分割，又管他天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