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魔障(悬疑推理)(15)
“那你又是谁?”声音的主人懒洋洋的,让景安的拳头有些发痒。
“是你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不。”那人一声轻笑,“是你出现在了你不该在的地方。”
不该在……
景安再想追问时,就被声音的主人轻轻一推,他根本连反抗的想法都没能升起,便向后倒去坠入了云雾之中。
在推搡的一瞬间,他看清了那人的衣袖。
银白华丽的宽袖,袖口是用星辰与上古神兽做的纹饰。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图案。
景安不知道的是,他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但不代表那人没看清他的。
银白的衣袖在空中甩出了一道足以伤人的风刃,男人一向温润如玉的脸阴沉了下来,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夜很静,屋内的秦锐阳睡了这么些日子里第一个安稳的觉。
屋顶上,景安还在梦境中挣扎,头微微碰在他肩膀熟睡的的谢七却被一个染了血的纸鹤叫醒了。
而花园中,刚刚被谢木佑指尖血染红的衰败花瓣此刻正缓慢地重绽生机。
第五章 困灵
【心难测,入迷阵】
景安从梦中惊醒时,就看见谢木佑正看着一封信。
“你醒了?”
谢木佑回头,远处的发白的天空照得他的脸毛绒绒的,景安忍不住摸了一把。
随后发现不太对,一个生硬的急转弯把手放到自己后脖颈狠狠地揉了揉,随即甩了甩脖子,脖子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响。
谢木佑注意力刚回到信上,闻声又看了过来:“睡得不好?”
“噩梦。”景安不愿意回想他梦中在云层中坠落了多久,直到现在身上还残留着令人排斥的失重感。
他扒了扒头发强行打起精神:“谁的信?”
“没有署名。”谢木佑把信拿给他,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城南医院,先生速来。”
“要去吗?”
谢木佑想了想,把信折好收了进口袋:“跟秦夫人说一声,我们这就去。”
他们从屋顶下来,刚绕到门口时,就撞见了急匆匆的吴溪。
吴溪似乎也刚醒,但是已经简单地把自己打理了一番,见到他们后急切道:“刚刚曲老师跟你们说了没?林思渺的奶奶病危,我想带她医院。”
“哪家医院?”景安和谢七异口同声道,随即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了冥冥中的巧合。
吴溪一怔:“第三人民医院,城南的那座。”
***
天还朦朦亮,很多信号灯还没开始工作。他们的车开得很快,车上还坐着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子。
快到医院的时候,谢木佑把林思渺叫醒。
“思渺,你奶奶病重了。”
林思渺很伤心,但却出乎意料地表现出超出她年龄的淡定:“奶奶跟我说了,她说她这次可能扛不过去,如果她出事了,让我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自己。谢木佑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下车前,谢木佑交待吴溪:“我和景安带思渺上去,你们在这里等,如果有什么不对,马上跑不用管我们。”
“老师!”景安刚要关车门,一只小手就扯住了他的衣角,“老师,我也要去。”
“小宝!”吴溪吃了一惊。
景安无奈,看向已经下车的谢七。
“秦锐阳,你能控制住你自己吗?”谢木佑严肃地看向他。
那个语气,不是对待一个孩子,而是对待一个平等独立的个体。
秦锐阳垂下了脑袋手指一点一点地松了开来。
在彻底松开前,仿佛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再一次揪住了景安的衣摆:“我可以的。”
“那就一起来。”
吴溪欲言又止,最后也干脆利落下了车把车门锁上:“我也一起。”
她左手牵着秦锐阳,右手牵着林思渺,见谢木佑看她,坦然地笑了笑:“我好歹是个母亲。”
谢木佑手上拿着符纸,上面是朱砂画的符咒。
“景安,武器。”他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医院北面黑气缭绕的地方,“很危险。”
吴溪只能拉着两个孩子盲目地跟在他们身后,在她的眼中,这里没有丝毫异样。
下了电梯后,吴溪突然想起电话里,曲老师只说了是林思渺的奶奶,可她并不知道老人家的姓名,于是低头问林思渺:“思渺,你奶奶怎么称呼?”
“奶奶名字叫曲心。”
曲……谢木佑一怔,这个姓氏并不算常见,反应过来后他立刻追问道:“曲菀跟你是什么关系?”
“谢老师,我是渺渺的姑姑。”
曲菀笑盈盈地从他们身后的白墙后走了出来。
谢木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曲菀诧异地挑高了眉头。
“景安,我其实是不适合收魔人这份工作的。”谢木佑眉眼都冷了下来,“我可能学多久,都无法洞彻人心。”
曲菀无辜地眨了眨眼:“谢老师,您说什么呢?”
她款款地走到了林思渺的身旁,想要牵她手的时候,林思渺本能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吴溪见状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看向曲菀:“没事,渺渺这孩子跟我投缘,我牵一会儿。”
景安拉着谢七落后了几步,将林思渺和曲菀隔了开来。
右手握住了斗天破,左手搭着谢七点肩,云淡风轻道:“谢七,你不需要洞彻人心,人心是恶的,你只需要知道如果去除他们的恶就足够了。”
曲菀却仿佛没有明白景安的未尽之意,反而笑嘻嘻地隔空对着林思渺喊话:“渺渺,你奶奶就想着你了,见到你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木佑捏紧了手上的符咒,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层楼的太不对劲了。
走廊静悄悄的,没有医生,没有护士,就连一路的病房都是紧闭的。
唯有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让他们感受到一点生机的流动。
谢木佑的脚步在一扇门前停住了,吴溪转头看他,神色有些茫然,她记得曲菀给她打电话时告诉她病房在18楼的尽头。
曲菀却突然笑了:“谢老师果然不是普通人呢,不过,您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能不说话吗?”景安解下了斗天破,用它抵在了曲菀纤细的天鹅颈,“太吵。”
谢木佑推开了房门,出乎意料的是屋内空无一人。整洁的病房里,病床上的老人盖着薄被背对着他们呼吸平稳,丝毫没有曲菀给吴溪电话里说得那般急迫。
林思渺眼眶一红,松开吴溪的手就往病床边跑。
谢木佑突然间灵光一现,他脑海里重新闪过那句——“保护好你自己。”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她的奶奶却告诉她要她保护好自己。
是不是意味着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保护得了她,或者说没有人愿意保护她。
昨天跟他通电话的林思渺的父亲说他晚上要在医院陪护林思渺的奶奶,可整间病房太干净了,压根没有任何人陪护的痕迹。
“别去!”
林思渺还在往前跑,景安就已经对谢七点话做出了反应。
一个凌空前翻直接挡在了林思渺的前面,小女孩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景安的腿上。
“全都离开病房!”谢木佑低吼道。
“谢先生,门、门被反锁了。”吴溪绝望道。
谢木佑立刻发现曲菀并没有跟着他们进病房,谁锁的门似乎已经不需要猜测了。
“躲开!”谢木佑双手紧握短剑,重重地砸向那个看起来格外脆弱的门,却在碰到门时没有预想之中的声响,反而被吞没了剑身,剑刃扎进去的四周荡起了波纹。
一个门锁,就算不用任何术法都能暴力拆卸。
但可惜的是,这已经不是一个门锁了。
谢木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风在他耳边刮过。
静静地听着,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病房的东北角画了一个圈:“你们站在这里面,绝对不能出这个圈子。”
吴溪紧握着儿子的手走进里圈内,景安也一把拎起林思渺放在了圈子里。
林思渺挣扎着,小手一直向病床方向挥舞:“奶奶也要一起。”
谢木佑接过林思渺,严肃地看着她:“思渺,等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出来,相信我。”
“……好。”
见林思渺应了,谢木佑转向景安:“景安,站在他们的对角处,守住死门。死门大凶,但……宜杀戮。”
景安扬了扬嘴角:“放心,什么魑魅魍魉都逃不过的。”
“如果扛不住……”
“如果扛不住我就回腰牌。”景安补完了他的后半段话,斗天破破风而出,棍风扬起了地板上的尘土,“可我真的这么做了,死门谁来守?”
谢七张了张嘴,就见景安死死地盯着他:“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再有这样的事,不要让我来。
谢木佑唇角突然多了些温度,也是,哪怕不是自己,景安也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临阵脱逃,畏首畏尾,贪生怕死这几个词放在景安身上才是真正地污蔑了他。
“那就——破阵。”
谢木佑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打出了四枚铜钱。
两枚被力道嵌进了墙体,剩余两枚却没入了涟漪之中。
没有铜钱的两个方位分别是正南和正北。
正北是在病房门旁,这是谢木佑的预料之中。
但是正南方……
谢木佑背对着正北方,面前是正南方以及……病床。
又是一枚铜钱掷出,只不过这次是一枚五帝钱,越过病床上方直奔正南方。
五帝钱并没有再次落空,正南方的墙体就像是出现了一面玻璃,铜钱被嵌在了玻璃上,顺着裂缝玻璃上向外开始出现了细微的纹路。
“幻像,困灵阵。”
谢木佑觉得有些棘手了,不是棘手于这个阵法,而是棘手于为什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精通术数的人。
从苏复鑫再到这次的事情,都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安。
更不用说,还涉及到了心魔。
他看了一眼景安,一时间,脑海中转了很多想法。看来等这次的事情了解后,他要再次“拜访”香炉的主人了。
谢木佑把心思再次收回到眼前的局面上,这一次他思考的问题不再是如何破阵,而是如何才能让背后的人吃到苦头。
白皙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握紧了剑柄,他向前走了几步,在林思渺的尖叫声中对准了病床上的老人。
第六章 颠倒
【颠倒阵,喵喵喵】
“谢七爷当真铁石心肠——”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句话,震耳欲聋,男人女人声音交叠在一起,听不出谁是谁。
谢木佑却不为所动,剑刃笔直而下。
林思渺哪里还记得谢木佑方才的叮嘱,挣扎着从吴溪怀里冲出去。
秦锐阳死死地拉住她,直到额上沁出了汗珠也没有放手:“思渺,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林思渺泪眼朦胧地看着病床上冶冶流淌的鲜血,染红了被角,染红了地板。
“不——”林思渺高亢的尖叫响彻天际。
秦锐阳原本拉着她的手突然褪去了血色,脸色骤变,稚嫩的脸庞顿时盈满了痛苦。
也在病房里,但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女人笑眯眯道:“果然是好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