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文里被人鱼养了(227)

　　人鱼们全程浸泡在等身高的圆筒形水桶中，有些胆怯地从水面露出半个头，小心观察外面的样貌。
　　这些被泡在修复液中的人鱼们绝大部分是从向阳花附属机构救出来的，身上都有明显伤痕。他们的手腕和鱼尾是受伤重灾区，瘦骨伶仃的指尖搭在水桶边，有些还在微微发着抖。
　　一个水桶里一般放五六条无明显伤痕的人鱼，有些大着肚子的人鱼就两两放在一个桶里，给他们足够多的空间，也让他们身边有个伴，不至于太过害怕。
　　维诺在旁边观察发现，那些受过伤的人鱼们在进入新环境的时候，明显比那些没受伤的人鱼要瑟缩很多，有的甚至躲在同伴背后不看外面。
　　但他却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比起他在向阳花机构见到这些人鱼时，他们面对伤害疼痛的那种麻木，现在能表现出胆怯，已经说明他们的精神敏感性比之前恢复一些了。
　　因为害怕是生物本能的保命手段，当人鱼们学会害怕，也就说明他们有了希望安全活下去的渴望。
　　岳听南和宁泉要先下去帮助调配人手资源，维诺跟剩下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也跟着下去帮忙了。
　　刚才舰船还在降落状态时候，他们在船上就看到了地表上已经建立起了一座座建议房屋结构的建筑，维诺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给人鱼们安置的疗养基地怎么样了。
　　元盛让白星把苍风号调整到节能待机状态，确定好一切仪表指数正常后，便跟着首领一起出了舰桥，往舱外走去。
　　他低声询问首领，“老大，您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他不能总是在首领面前装作半个陌生人。王和他们相处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会放松警惕，有些日常的举止表现可能会暴露他们对谭遇的特殊态度。
　　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
　　“您打算跟他坦白之前，记得先来找我们帮您解一下心理封印。”
　　谭遇眼底有些复杂，难得在组织的人面前显得有些犹豫，“……还没想好。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倒是希望他和组织只有简单的合作关系，其他的一概不知。”
　　元盛抿唇，沉默了几秒道：“我知道您是想保护他，但您不觉得自从王的那场直播曝光开始，现在的局势已经开始变了么。”
　　他推了推镜框，看着前方充满光亮的出舱口，对谭遇、也像是对自己说：“现在，我们已经占据主动权了。这种时候，海茵斯彻对王来说就不是一个隐形的定时炸弹，而是一个实用的助力了。”
　　“首领，我有种预感。”元盛走在谭遇身边，声音冷清却笃定。
　　“这一次，人鱼的时代要来了。”
　　*
　　维诺跟着岳听南他们下船后，先去已经建起来的医疗部转了一圈。
　　湛蓝色保温隔音板材搭建出一处巨大的平层医疗房，反正这片平坦的土地够宽敞，为了节约建筑时间和之后人员进出的便利，他们干脆建成了大平层。
　　一座医疗房里分成出一排排房间，每一排有若干病房，里面摆着基础的人鱼医疗舱和一个一人高的水缸。水缸已经乘了一半容量的水，由中央系统统一调节水温和水量。
　　维诺看海茵斯彻的船员们将人鱼们从水桶里抱出一条放进水缸中，原本半满的水缸顿时就淹没到了人鱼的锁骨处，水量刚刚好。
　　如果有水量少的情况，中央控水系统会自动向水缸中注水。
　　维诺在这里并没有带墨镜，他的黑眸金瞳露出来，也没人看到后大惊小怪。
　　在这里的都是人鱼。不论是鱿鱼尾巴的，还是人形的，他们并不像人类那样靠外表分辨同类，而是靠着人鱼族特有的精神力。
　　凡是见到维诺的，都本能地知道这就是王。
　　那种温和强大的疗愈性精神力，谁都不会认错，因为他们此前都接受过王的精神链接，所以再次感知到时，瞬间就认出来了。
　　只是为了不让王感到尴尬，他们并没有对维诺特殊称呼什么，只是见到后会恭敬地低头行礼，然后匆匆继续自己手上的事。
　　医疗房中，医护人员有一处专门的手术室，里面专业的手术仪器和工具一应俱全。
　　维诺甚至还看到了专门的医疗用品储存室，还有怀孕人鱼需要补充的营养品存储室，满当当的食物罐罐让维诺看了后心里就很踏实。
　　困难面前，有钱有粮，就什么也不怕。
　　有了这些东西，人鱼们最基础的生命安全是能保障住了。
　　想到元盛之前说的“粗略准备”、“不太够用”，他再一次对海茵斯彻的财力表示暗自惊叹。
　　这人力物力的砸下去，还都是质量好的物资，这个协会是真的有钱啊。
　　就算维诺能动用他账户上的通用点，那点在他看来已经算是够自己和老婆下半辈子花的通用点，可能连这里一屋子的医疗设备都买不齐。
　　维诺甚至想以后空闲了，可以跟着协会的人搞点赚钱的营生。
　　他也想给自己的人鱼提供最好的生活。
　　一路走来，维诺有些惊奇得发现，他遇到的海茵斯彻的成员都是人鱼——他对精神力的了解还有些生疏，但已经本能地会用了。
　　维诺觉得自己好像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族群的，有点像野兽会嗅闻幼崽和同伴一般，它们靠气味来识别对方，而维诺则是靠自己漫无边际发散出去的精神力。
　　他在古蓝星并没有收束自己的精神力，细网一样的精神力蔓延出去，所到之处，在他的感知世界里亮出了一个个明亮的光团，有些甚至在和他精神海里的光团遥相呼应。
　　可想而知，这些人鱼都是海茵斯彻组织一点点救出来的。
　　这其中要花费的财力物力不可计数。
　　只看外表的话，这些人鱼和人类无异，他们交谈、他们走路、他们驾驶着悬浮车将人鱼一桶桶运进医疗房。维诺突然想，人和人鱼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呢？
　　他莫名恍然，有些理解帝国为什么要给人鱼注入“抗毒疫苗”了。
　　通过这种人为的制造差异，让人类认为人鱼和他们不是一样的，这样人类才能心安理得地把另一个智慧生命当成一个可以用的物件。
　　如果人鱼连和人类无碍沟通都做不到，连生命安全都要被人掌握在手里，还谈什么得到人类的尊重。
　　——因为他们本就是不平等的。
　　帝国所谓的保护人鱼，不过是强者对被害者的怜悯。甚至帝国主流社会从来不认为人类曾对人鱼施加迫害，被粉饰过的历史，已经成了帝国人心中的真实。
　　维诺突然回忆起了上辈子，他的世界中，也有这样一个国家。
　　不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篡改历史，乃至后代的国民学着这个国家的历史书长大后，竟称所谓的“侵略”是无稽之谈，是世纪笑话。
　　而帝国很显然也是想这么干的。
　　只是事物从来都是相生相克，死亡和新生并存，压迫和反抗为一体。
　　他开始不相信那本原著了。
　　就算没有他，这个世界的人鱼们，也会进行自救。


第184章 维诺突然就一个抬手挥了出去
　　有事情要忙的时候，日子便过得飞快，维诺和莱茵斯彻的成员们一起在古蓝星给人鱼们建立的康复教学基地，已经开始正常运转，充足的物资不断送入这里，人鱼们受损的身体慢慢康复起来。
　　由于维诺几乎每天都要在人鱼基地里停留将近十个小时，在长时间的疗愈性精神力的影响下，人鱼们即使还没有打解毒药剂，神情也慢慢变得灵动起来。
　　有的人鱼甚至会在维诺照顾别的人鱼的时候，故意表现出难受的样子，然后引得维诺过去轻抚他的头顶。
　　还是后来医护人员指出那条面色痛苦、捂着肚子的人鱼根本就没事，维诺才知道自己被小人鱼演了。
　　维诺有些啼笑皆非。这种期望得到重点关注的行为，和他上辈子见到那些装瘸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啊。
　　但他分明在那时候接收到了那条捂肚子的人鱼难受渴望的情绪……啊，维诺恍然，他把人鱼想要得到安抚的渴望，误认成了身体难受于是希望得到治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