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博世界当反派大佬(222)
他开壶灌了一口,浅浅尝了个味。
好酒,确实是好酒。
那天在斗台上看到木小六饮酒舞剑,带起一阵火星的场景历历在目,窦章沉默着把酒壶端在手心,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木制酒壶。
他忽然把酒壶往空中一抛,拔出后背上的黑剑,用剑身挑起酒壶,壶口大开,但一滴酒都不曾漏下!
窦章身形很快,月光下矫健的身姿勃发出年轻的生机,张扬锐利,像撒在月光里的流火,泼出一道狠戾强劲的狂风。
他脑子回忆着木小六在斗台上的身法,有模有样地学着,但过了会儿,到关键的背花转手时却又卡住。
因为木小六只展示过一遍,窦章还真的不太能记住其中关键的节点,他反复尝试了三四次,在无法打出和木小六一样的剑花与剑气时,把手里的黑剑猛地往地上一插。
窦章弓着身,手撑着剑柄处,掌心都是汗。
欲速则不达,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窦章几乎是无缝衔接,从松树林出来以后他背上和手臂上都是刀伤,在松树错落的林中和莫岚过了几手后,窦章手指的骨节处全是血窟窿,所以阿元才说他身上的血腥气重。
其实都是窦章自己的血。
尽管如此,窦章也没松懈,当天赋跟不上的时候,只能靠努力来填补。
窦章缓了一会儿,擦了擦自己嘴边的汗,血腥蹭到脸颊上,灰蒙蒙里多了点鲜红,他喉结上浸润着咸湿的水,高山白雪里热得出奇。
窦章继续舞剑,长剑把天上的月亮都劈成两半。
还是不对。
他皱眉,剑花打得越来越快。
即使窦章身上到处都是伤,衣服也有点破败不堪,但有一处很完好。
他不敢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木头人,怕自己手心的汗和血弄脏了木头人的衣服,他记得范书遇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就算在贫民窟也能把自己的小家布置得有模有样。
浑身上下也就口袋一处仍然干干净净,不染凡俗。
窦章脚步越来越快,翻身弓背,抬手起势,忽然地,寂静的夜空山巅里荡起一道震彻人心的弦音!
噔——
窦章瞳孔皱缩。
吉他响起。
“........”
窦章没有停,只是犹豫了一下后,才继续翻腕花,那把剑突然像被注入了生命一样发出微弱的光亮,黑剑身坚不可摧,连比人高的石头都能砍断,如今更是势如破竹。
“哪儿来的?”窦章抬手时问。
树影幢幢里,一个清瘦的身影双腿交叠,坐在树枝上,金发松然垂在胸前。
范书遇低头,答:“木小七下山为我带的。”
窦章轻笑了一声。
他动作没停,范书遇也渐入佳境,他在弹吉他。
弹的是一首窦章没有听过的歌,但不知道为什么,旋律让窦章热血沸腾,感觉手中的剑都随着他的灵魂抖了抖。
“我说过只教你一遍的。你还是没有记住。”范书遇垂眸,看着自己右手在扫弦。
“那还真是抱歉了。”窦章额头上又冒出汗。
“倒也没什么好抱歉的。”
范书遇手腕蹭在吉他上,他忽然抬手拍了拍吉他身,一道震撼人心的鼓点响起。
就着这个鼓点,窦章的记忆骤然回溯,仿佛能看到范书遇的小木头人站在石头上给自己邦邦展示了两拳拳法的模样。
窦章扬眉,唇角一勾。
“继续。”范书遇隐在月下梢头,淡淡。
窦章于是拔剑!
吉他扫弦配合着时不时的鼓点,在空旷里荡出人神共振的音律。
配合着律动,窦章一开始不得要领,后来渐入佳境,他在背手翻腕花的时候,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电流一窜而过,接着窦章手里的剑与风刮擦的时候扫出一声嘤鸣!
一道流火霎时间从锋利剑身处擦出,擦得月光都起了红!
范书遇头都没抬,但是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眼底带了点笑意。
“这不是能做到吗?”
树上的人低头在弹吉他,断崖台上的黑影可以说是翩翩起舞,像他们在山脚的时候见过的蝴蝶。
积雪和冷风在火热里逐渐失去了嚣张。
“我上次说过了,你的力道不对。每次我手腕敲其他的时候,就是你该发力的时候。”
范书遇即使不看都知道,断崖台上会是怎样一道风景。
而他惊觉,自己不看不是因为心知肚明,而是潜意识里觉得,一旦抬眼看去,就很难再移开视线了。
卓卓如华的人在松塔山山巅给范书遇舞了一场名为传承的剑。
范书遇低头继续弹自己的吉他,等到窦章终于把一套拳法全都打下来以后,身上黑剑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流光,那种光和范书遇腿套上的响尾蛇十分相像,大概是出自同一个工匠的手艺。
他想,至此以后应该没有人能让他再天寒地冻里,红着手指,红着鼻头,煞费苦心地这么提点了。
因为从前没有人会在他受伤的时候说抱一下。
第153章 松塔山
*
人类是个很神奇的生物,如果没有光亮会自己取暖,但如果有温暖,会忍不住靠近。
趋利避害是一种本能。
范书遇低头垂眸,金发藏在黑暗里,窦章练了多久范书遇就弹了多久,弹到最后手都酸了,见断崖台上的人总算停下,范书遇也跟着落地,把吉他往旁边一放。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锤了锤自己的手指,指腹有点发红,手腕伴随着淡淡的疼痛。
脚边的吉他被什么东西碰到,发出“咚”一声响,接着,肩膀后落下来温热的呼吸,黑影站在范书遇身后,伸手攀上范书遇的手腕。
“.......”
“疼?”窦章问。
或许是拳法的关系,窦章身上就像个火炉,四处是冰天雪地,这源源不断的热气像温泉,让人流连。
范书遇即使不用回头都仿佛能看到身后人此刻的表情。
“疼倒是不至于,酸。”范书遇平静地回答。
窦章手指撬开范书遇压在手腕上的手,转而换成自己来,他一下一下缓慢地揉搓着手腕,低声:“会腱鞘炎吗?”
“....那也还不至于。”
感受到窦章的手有点不老实,或许窦章应该是老实的,只是范书遇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窦章却抬起右手揽在他腰上,阻止。
“你跑什么?”窦章问。
他甚至换到范书遇的右耳,居高临下地贴近说话。
范书遇眉毛轻拧:“莫老说了,我们暂时不能见面。”
“那尊敬的Y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窦章笑了一下。
“因为有个不省心的在我口袋里挥拳,但是挥得还不对。”范书遇视线下移,看着自己衣服上鼓鼓囊囊的洞口,里面窜出来一个小木头人,仰头也看着范书遇。
被同一个人的四只眼睛这么前后盯着,范书遇一时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行,不省心的现在想问你,你的手感觉好点没有?”窦章说话很轻。
范书遇目光忍不住往自己手腕部分看去,窦章的掌心很热,指腹温度也高,柔软又带着触感复杂的茧,生怕会把范书遇弄痛,所以力道轻而缓。
比起初学时把自己都割出血,现在这种高强度的拉弹根本不算什么。
“回去吧。”范书遇在黑暗里平静。
暗流涌动下,窦章黑眸凝着范书遇肩膀,他低声问:
“明天你还来不来?”
“我看你今天练得挺好的。”
那意思就是明天不来了。
窦章还没来得及叹气和难过,范书遇开口: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过来看看。”
*
半夜范书遇从汤泉药浴那泡完澡回来,他感觉自己都要被腌入味了,浑身上下弥漫着中草药味。
方才用过的吉他放在床边,比起范书遇在地下酒吧的那把,这把吉他很简陋,外观也不够炫酷,但手感意外地还不错。
他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想学吉他了,只知道如果会一门乐器的话,他至少能保留一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