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仙(10)
林宿连着问了几个问题。
长眠多年,他问的都很基础。几番下来,葛立立虽然态度依旧,却渐渐多了几分怀疑,少了点最开始的敬重。
【他肯定在想,你这个“大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一个普通道士。】
林宿,“他不知道有个词叫贵人多忘事。”
雪泥马摇头:【要是天下的贵人都像你一样,世道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
林宿没理会它,也没对葛立立多说什么。
很快,了解完基本情况。
他起身同葛立立道了个别,走出一步,忽然又转头对人说,
“你神移形外,近有小灾。气色初起在午宫,逢五月火之正气怕见水,劝你赶紧避一避,否则有土克之相。”
葛立立,“?”
林宿说完就走了。
门口风铃“叮铃”一声。
葛立立这才回过神,有些莫名:“赶紧”是多赶紧?看运不都是看三个月内的,他要怎么“赶紧”?
他摇摇头,也起身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就看一边拖过的地面湿漉漉的。换平时,他直接就走过去了,但他脑中一瞬冒出那句“赶紧”。
葛立立停顿了一秒,随后听劝地绕开。
刚绕到旁边,突然听“哐!”的一声。
转头就看挂在墙上的陶土花盆掉下来,在湿漉漉的地上砸了个四溅。
“……”
葛立立目瞪口呆。
两秒后,他肃然地摸出手机,对着上面的简笔画像虔诚地拜了拜,
“大人,您显灵显得真快。”
-
咖啡厅离公寓不远。
林宿一路走着回去。
穿过居民区,是一片安静的街巷,只有寥寥几个路人经过。
脚步不急不缓地踏过水泥路面。
林宿看着前方,忽而眉峰微动。与此同时,意识中响起声音:【那边……】
“有人跟着我,我知道。”
【你察觉到气息了?】
“头上的八字从墙头超出来,我看到了。”
【……】雪泥马。
林宿假装没察觉,走出一截,转入一条无人的小巷。几道身影停顿一瞬,就陆陆续续地跟了上去。
十秒后。
“天罡地煞,律令守魂,安!”
“八方离火,焚神破魔,炽!”
“阴阳二气,天地无极,变!”
……
巷中闪过如火伞般的几片光亮,夹杂着七零八落的惨叫。“砰砰”几声闷响后,尘烟散去,又归于宁静。
林宿从巷口走出来,衣不沾尘。
呵,屑。
…
回到公寓,关上门。
身上沾了点符箓燃烧的味道,林宿把衣服一褪,先去洗澡。
热水氤氲出朦胧的雾气,水面没过胸口。他仰头往浴缸边缘一靠,舒服地呼出口热气。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雪泥马团在他头顶给他按摩头皮。
“好几方人,不是一起的。”
林宿回忆着看到的那些八字,“都是风水师,有齐家的,周家的……嗯,左边点,按我的百会穴。除了世家,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来路。”
“看他们带的法器和符咒,引魂幡、三清铃,镇魂咒…都跟驱魂和还阳有关。”
按头皮的力度一顿。
【……好熟悉的既视感,忽然想起了你cos齐玉衡play钉子户的那一晚。】
林宿赞许地向上看了一眼,“应该就是他对外说了什么,那些人来试探虚实了。不过那些法器中驱魂的居多,说明目标并不是齐玉衡的魂魄。”
雪泥马探头:【那是?】
“如果真的是还阳,能被齐家家主选中的身体,必有过人之处。”
林宿怜惜地摸了摸自己,“没错,他们的目标就是我这副破烂残躯。”
【………】
浴灯从头顶映下来,水汽朦胧。
浴室里安静了好几秒,随后雪泥马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那请问残破的你,有什么健全的主意?】
林宿捞过一旁的手机,“齐家那个被监察协会收走之后,我还没问过后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中作梗的。”
“还有这几方之间的关系,其中有什么隐情和八卦——”
“先去问问贺振翎吧。”
他说着从喂信里翻出一个联系方式,发了条消息过去:“贺监察,有要事商议。请来我府邸一聚。”
顺便附上了地址门牌。
只两秒,对面回了个:好。
-
贺振翎来得很快。
因为说有要事,他依旧穿着那身严整的劲装,背了柄唐刀。
到了公寓门外,他按下门铃。
隔了有十来秒,里面脚步声近了,随后大门被一把拉开——
林宿站在玄关前,一手撑着门。
乌黑的头发沾着水汽,交襟外衫随意拢着,抬头间肩头洇湿了一块。
贺振翎还没说话。
林宿已经开门见山,“是这样,最近有很多人馋我的身子,你有什么头绪吗?”
“……”
作者有话说:
贺振翎:我该有什么头绪吗。
*术语口诀有所改动
*显灵:可以是鬼神显形,也可以是显现其灵验或征兆。
第8章 露一手|有没有一下把人震住的绝活儿?
走廊顶的灯光从门外落入玄关。
贺振翎低眼站在门口,蔓延的沉默中,清晰地透出一句:我应该有什么头绪?
顿了两秒,他淡淡,“我不接情感咨询。”
说完转头就要走。
林宿一把将他拉住,隔着两层衣料,手心下透出紧实的触感和热度。他轻叹了一声,无奈道,
“你想到哪儿去了?”
说完松手,侧开身,“进来说。”
贺振翎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跟进去了。
门关上。
林宿领着人往客厅走,他在意识中道,“泥马,你还说他正经。”
雪泥马从那句“馋我身子”开始就陷入了死寂,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虽然我贵为你的灵识,但不得不说贺振翎是无辜的。】
林宿不和它计较,“你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雪泥马发出了自己物种的声音。
到了客厅,林宿引人坐下。
茶几上摆着一套山水定窑茶具,他一手提起热水,动作赏心悦目,
“毛尖,你要喝82年的还是00后?”
不等贺振翎回答,他又说,“82的吧,怕你被整顿了。”
“……”
贺振翎看着他,平静道,“见过了大海,就不会再畏惧溪流。”
林宿流畅地倒水,“原来你的勇气是我给的。”
深长的目光就又落在了他身上。
…
很快,茶烟袅袅。
一缕香盘旋在梨木桌上,清幽的气味带了几分让人平心静气的味道。
林宿撩了下衣摆落座,翘起一条腿。一截脚踝露出来,轻轻一晃。贺振翎余光瞥见,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看向林宿,
“你要说的是什么?”
“有人跟踪我,应该都是冲着我身子来的,待我和你细讲。”
贺振翎眉心跳了下。
但等他听林宿说完前因后果,才发现确实是字面上的“图他身子”。
林宿吨吨了两口茶,“所以那个钉子户…我是说齐家那个,怎么样了?”
贺振翎皱眉,沉了口气,“齐家把人要回去了。”
林宿眼角一挑,看向他。
贺振翎,“他应该有特殊的联络方式。这么一想,大概是用‘齐家家主’还阳的消息换齐家保他一条生路。抓他回去的第二天,齐家就来要人了。”